“我还以为，你有些讨厌我。”他的脸微微泛起一点红晕，突然低声开口。
楚千寻心有点虚，这个男人真是敏锐。
但她坚决否认：“怎么会，我们都并肩作战这么多次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夜色中那个男人的目光暗了下去：“他们说我是怪物，迟早会变得和那些魔物一样开始吃人。就连我的父母兄弟都不放心我，把我锁在了架子上。我……以为你们也会害怕讨厌我。”
楚千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确实潜意识地在心里把叶裴天当做一个怪物来看。
“别瞎想，你这是异能，大家都有，怎么会是怪物？”
她从包里翻出一根荧光棒子，折亮了，塞在叶裴天枕边，“给你这个，早点睡。”
第24章
为了安全起见，被他们选来临时歇脚的这间房间面积不大。
楚千寻的听力敏锐，在寂静的夜晚里几乎可以听见屋内每个角落高低不同的呼吸声。
在离沙发不远的地面上，泛着一小团暖黄色的光。
一开始，那光团偶尔微微晃动一下。
后面逐渐停滞不动，静静地亮在客厅的角落里，那里终于传来平稳缓和的呼吸声。
总算是睡了。
大名鼎鼎的叶裴天竟然怕黑，没有亮光就忍着不睡觉，甚至整个晚上睁着眼睛撑到天亮？
楚千寻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知道了大佬年轻时的黑料。
她微微伸头看过去，黑夜里的那圈荧光映出一张年轻而干净的侧脸。
楚千寻不知道怎么样的痛苦才把这样一位会脸红，会为肯为他人牺牲自己的男人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人魔。
“总之到了鹅城基地，我就可以和他分道扬镳了。去到远远鹭岛，他将来就算变成什么模样也和我无关。”楚千寻看着那映在光圈里的轮廓在心里想，“不管怎么说，希望这一世你的命运也能有所改变。”
两小时后，甘晓丹和高燕打着手电从卧室出来同楚千寻换班。
高燕挽住楚千寻的手，亲亲热热挨着她坐了下来，低声细语地说话：“千寻，你辛苦了，赶快睡吧。这里我和晓丹看着。”
高燕人长得漂亮，声音也甜，莹嫩的脸蛋上有一双十分灵动的眼睛。
她用这双眼睛从下而上仰望着人的时候，就会带上一点妩媚可人的味道。
她也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若是她需要寻求帮助，总会放低姿态，轻声软语地说话，别人也就多半都会对她宽容一点，不论男女。
楚千寻被她这样软玉温香地靠在身上，就觉得有点好笑。
她和高燕在一个战队混过好几年，高燕平日里什么德行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就是一个特别心黑手狠，毒舌且泼辣的女人。
当年她骂起人来，整栋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只有在比自己强，或者对自己有用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这般娇柔妩媚，贴心可人的样子。
楚千寻想起高燕平时翻着白眼骂她的模样，就有点接受不了。
“行了，我就在这里凑合一下。”楚千寻扯过一条被子，直接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高燕挨着她在地板坐了下来，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燕姐，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楚千寻躺着开口。
高燕犹豫了片刻，她这些天仔细回想了很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什么时候见过楚千寻。
但她可以感觉得到，千寻对她的熟稔里是带着一股善意的。
于是她扶着沙发的边缘，小心地开口问道：“千寻，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得到异能？”
楚千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和我要剩下的那颗……晶石？”
高燕拽住了衣角，“我会还你的，如果我得到了异能，我以后一定能还你。加倍还，行不行？”
从前，都是楚千寻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找高燕挪借魔种。
高燕总是翻着白眼撇她，没好气地丢过来几个，口里说着：“别忘了还我，加倍还。”
楚千寻坐起来，翻出口袋中的一阶魔种。
魔种幽幽的绿光，照在高燕紧张的面孔上。
“你真的想要？你要想清楚。我不是吓唬你，没有异能的人吃这个，三个里有两个会直接变成魔物。”
甘晓丹拉住高燕的胳膊：“燕姐，你疯了，我们现在好好的，干嘛要冒险吃这个东西？”
高燕不回答，她的目光紧盯着楚千寻手中的那颗荧荧发着微光的晶体。
楚千寻静静等着她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说甘晓丹还对着眼下的世界抱着幻想，那么高燕就是一个已经认清了形势的人。
她清楚地明白即便是再漂亮的女人，想要在这种魔物横行的世界里生存下去，都只能靠自己。
楚千寻知道，在上辈子，高燕为了得到她的第一颗晶石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她觉得这一次高燕最终还是会选择冒这个险。
高燕在甘晓丹惊讶的目光中，微微颤抖着伸出了手，她抓住了楚千寻手中的魔种。
末日来临之前，她曾经有一个男朋友。
虽然那也是个渣男，仗着自己有两个钱，时常给高燕来点堵心的龌蹉事。
但末日来临的时候，他总归还是记得慌慌张张来找高燕，拉住了高燕的手想带着她一起逃亡。
高燕是亲眼见到他是怎么失去人形，变成一只面目全非的吃人怪物。
“我会不会和他一样的下场？”高燕的胸膛起伏，突然她猛地把那颗魔种丢入口中。
甘晓丹吓得一下用双手捂住了嘴。
“怎么样？我……我有没有变成怪物？”高燕抓住甘晓丹的胳膊，一手紧张地上下摸自己的脸。
“没有，没有。还那么漂亮。”甘晓丹借着手电光，来回打量高燕，看不出她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高燕摸摸胸口，松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却又皱起了眉头。
“我心跳得好快。怎么这样的快。”
她拽住衣领，弯下腰去，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却什么食物也没吐出，口中只是随着她的不停呕吐滴落了一道道黄色的液体。
甘晓丹尖叫了一声，她丢下手电，瘫坐在地上，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抖着手指着高燕，
“燕姐的脸！燕姐的脸！”
众人被她们这里的动静惊醒，纷纷起身，点起了照明的火把，汇聚过来。
高燕弯腰扶着沙发，干呕个不停，她那平日里娇柔美丽的脸肿胀了起来，无数绿色的线条交错地从她脖颈里爬上来，不断向着脑部衍生。
冯倩倩看到了这一幕，抱紧冯俊磊的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江小杰握住了手中的刀，紧张地看向楚千寻：“怎么了？这……是要魔化了？”
楚千寻掰住高燕的脸：“没事的燕姐，你不要怕，坚强一点！你能撑过去的！只要撑过这一关，就好了。”
高燕目光溃散，涕泪直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我不行了，杀……杀了我吧，千寻。”她勉强挤出一句话，“我不要变成魔物，我不想和他一样变成吃人的怪物。”
“不会的，你看着我。”楚千寻冷静地掰住高燕的头，让她看着自己，“你守住自己的神志，我保证你不会变成魔物。”
她的双手正在发出一道不起眼的光。
如今她二级高燕还是零级，她应该可以护得住高燕进阶，不让她魔化才对。
楚千寻沉下心，专心使用自己的异能。
暖黄色的微光十分弱小，在四面的火光的照耀下中几乎看不见它的光芒。
但高燕脸上的绿线，却一点点地从脖颈上退了下去，最终那张狰狞的面孔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楚千寻把昏迷过去的高燕搬上沙发，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她发起高烧。
“她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她。”楚千寻说。
“真，真的没事了吗？”甘晓丹觉得自己的腿软得都快站不起来。
刚才的那一幕深深地吓到了她，她不能理解高燕是怎么想的，她觉得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吞食那从魔物身上取出的恐怖晶石。
楚千寻点点头：“很险，差一点她就魔化了。幸好还是过了这一关。”
高燕脱离了险境，大家放下心来回去睡觉，点燃的火把被熄灭，屋内再度恢复平静。
叶裴天躺在地上，他悄悄注视着眼前席地而坐的楚千寻。
楚千寻守在沙发边，一只胳膊始终搭在高燕肩上。
此刻的屋内暗下来，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手掌上泛起一圈暖黄色的光。
那朦朦胧胧的微光，倒映在楚千寻的双眸里，使她一向冷漠的面容变得柔和了起来。
天亮之后。
他们坐上那辆小货车，向着鹅城出发。
高燕的烧已经退了下来，只是依旧有点虚弱。
冯俊磊在驾驶室开车，楚千寻坐在副驾上补眠。
这里离开鹅城的基地只有不到一小时的车程。
后车厢内，
冯倩倩好奇地问高燕：“燕姐姐，你的异能是什么？”
高燕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也不知道，好像还不明显。千寻说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慢慢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