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私会的不是大姑娘瑜英,可他严振毕竟是天下文官的领袖,最重名声。华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如何还配同自家定亲呢?因而就动了心思,不想承认这桩婚约。
严振想到的,二皇子也想到了。他眼睛一瞪,脸一沉,冷声道:“阁老是什么意思?我幸了华家的丫头,自然抬她进府,你倒看不上她的姐妹了。怎么,怕我辱没了你严首辅的名声吗?”
严振看二皇子语气不善,心中顿时有些突突。若论起来,他是天子近臣,他说的话,在隆庆帝那,可比二皇子管用多了,原本也不用把一个皇子看的那么重。可毕竟二皇子不同他人,他的母亲是宫中受宠了十余年的吴贵妃,子凭母贵,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将来是一定会继承大统的。就是从隆庆帝近年的举止来看,对这个儿子也十分满意。
严振是什么人?同隆庆帝君臣几十年,看他一个眼神,都能猜到他想干什么。故而这些年来,一直在慢慢接近二皇子,不着痕迹地讨好他,以期将来二皇子登基后,严家依然能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
所以说,严振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二皇子,而是大周朝未来的君主。
想到这里,严振下定了决心,脸上堆下笑:“二爷想到哪里去了,老臣又怎是那等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的酸腐之人?只是孙儿同华家的亲事,家母还没有发话,老臣岂敢独断专行?”
二皇子依旧不满:“你家的事,你倒做不了主了?要是老夫人不同意,你就说人连贵妃娘娘都看中了,她的眼光,难道比娘娘还高吗?”
严振忙躬身答道:“不敢不敢,家母如何敢与娘娘比肩。既如此,臣就同家母说了,这就与华家定亲。”
华家众人正等的心急,猛然听到外头响起轻轻地叩门声,都抬了头,紧紧盯着外头。是死是活,就看来人了!
半响,华叙才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进来吧。”
眼看着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竟是严阁老的长子严贺。
华叙忙迎了上去:“严兄,下官的不孝女······”因为严阁老的关系,严贺不能参加科举,一直是白身,可他严府嫡长子的身份摆在那,谁敢小瞧了去?故而对着他,华叙向来自称下官。
“华大人可不要这样说!”严贺听了,连连摆手:“二皇子方才向家父提起,说偶见了贵府三姑娘一面,十分仰慕。家父便差了在下过来,问问华大人,令爱可曾许了人家?”
二皇子要让三丫头进府了!华叙心中狂喜,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有,没有,不曾,不曾。”
罗氏自严贺进屋,就不敢再哭,此时听了这话,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想放声大笑,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只得强忍住,咳了几声,憋的脸都有些变形。
华叙又问:“二皇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昭儿可以进府?”
严贺瞧着华叙夫妻的嘴脸,心中十分鄙夷。怪不得女儿能做出当众勾引皇子的事来,原来是有这样一对父母!又想到自己要和这样的人做亲家,心中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可是二皇子发话了,连父亲都不敢驳回,自己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只怪自己没有识人之明,当初怎么就看上这样一家人呢?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华兄莫要着急,二皇子还要先进宫禀了贵妃娘娘,才好再行事的。”
“是是,当然,当然要禀了贵妃娘娘。”华叙欢喜的语无伦次,再看瑜昭,又变成了他的乖女儿,处处都顺眼:“我们昭儿,也要准备准备才好去伺候二爷的。”
“还有一事,”严贺十分不想提起,可毕竟无法,还是咬牙道:“贵府大姑娘与犬子的亲事,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今日就定下吧。”
华叙亲自把严贺送出了门,说定了等宾客散后就商议瑜英同严俊的婚事。待得回到屋中,只见瑜昭坐在当中一把椅子上,罗氏正围着她团团转。
“我的乖乖女儿啊,我就知道,你的命是咱们家最好的!当初生你的时候,疼了几天生不下来,你爹请了人来瞧,那人就说你命格贵重,自然是要比常人矜贵些。你瞧,今天可不就应验了!天啊,咱们家要出皇子妃了!我这会儿还晕乎着呢,就跟做梦一样!”
第102章喜出望外
华珣也上前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恭喜三妹妹了。”
唯有瑜英,低头坐在阴暗处,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方才都没有好好用饭,这会儿严大爷在前头专门给咱们家人另备了一桌,都去吃饭吧。”华叙极力压抑住心中狂喜,语气淡然。
“是是,闹腾了这半日,昭儿连口热汤都还没喝上呢。走,咱们去吃饭。”罗氏热切地望着瑜昭,伸手要扶她起来。
瑜昭矜持地笑着,扶着罗氏的手缓缓站了起来:“走吧。”
罗氏回头又叫:“大丫头呢,快过来扶着你妹妹的那只手,外头路滑,别跌着你妹妹了。你妹妹现在可是咱们家最要紧的人,万一……”罗氏捂着嘴笑,眼睛偷偷瞄向瑜昭的肚子。天啊,要是瑜昭怀上了,那可是二皇子第一个孩子!
等了一会儿,见瑜英不动,又不耐烦道:“怎么还不过来?”
瑜英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怪怪的:“我不饿。”
罗氏更加不悦:“又不是让你去吃饭,让你扶着你妹妹!再过几天,你想扶都扶不到了。”
瑜昭只觉得心里极为痛快。早上母亲还只关心瑜英有没有吃好,只过了半天,自己又变成了府里最重要的人。人家都说女儿嫁人是第二次投胎,果然如此!
脸上笑容依旧娇媚,嘴里却刻薄道:“姐姐为什么不吃饭?心情不好吗?”
华叙不耐烦听几个女人对嘴,催促道:“快走吧,大丫头也去,用了饭,还要商议你的婚事。”
“今天咱们家真是双喜临门。”华珣嘴上说着喜庆的话,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走到瑜英面前,背对着众人扶起她,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小声道:“走吧,千万不要再做傻事。惹了他不高兴,下场你是知道的。”
瑜英终于站了起来,只是面色惨白,嘴唇抖的厉害。
可是无论华叙还是罗氏,心思都在瑜昭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瑜英的异样。
瑜昭倒是看到了,却只轻蔑地一笑,扶着罗氏率先走了出去。
待得华家众人回到府中,已近黄昏。华老太太不知出了何事,等的惶惶不安。好容易见儿子孙子回来了,忙问:“如何,可定下了?”
罗氏抢着上前答道:“回老太太,天大的喜事!二皇子看上了昭儿,要让昭儿进府侍候!”
华老太太年纪大了,乍一听见,先怔愣了半日,才猛然起身,又惊又喜道:“真的?”
“可不是!”罗氏喜气洋洋,嘴都快要咧到腮帮子上了:“等二皇子回了贵妃娘娘,昭儿就能进府了!”
华老太太喜不自禁,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三丫头,快,快坐到祖母身边来。和祖母说一说,你是如何遇到二皇子的?”
瑜昭瞥了瑜英一眼,故意羞怯道:“不就那么碰上了。”
瑜昭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这变的过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罗氏于是忙打岔道:“老太太,今日老爷同严家,把大丫头的婚事也定下了。严家老祖宗亲自指的日子,明年三月初六。”
华老太太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孙女,目光从瑜英身上扫过,不甚在意道:“定下就定下了,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你们照着规矩准备就是了。倒是三丫头这儿,也不知宫里头有什么讲究。”
罗氏闻言,也发愁道:“是呀,咱们府里从来没有操办过这样的大喜事,如何能知道呢。满府里,也就,也就二房的丫头进过宫。”
瑜昭听了,不屑地说道:“华瑜楚算什么,进过两次宫,也不过是给贵妃娘娘化妆,和铺子里的试妆娘子有什么两样!”
罗氏忙附和道:“昭儿说的是,二丫头如何能与你比!你可是娘娘的儿媳妇儿!”儿媳妇儿三个字一出口,更觉得有了底气:“昭儿有了这样的造化,看二房的人还怎么在府里趾高气扬,不把咱们放到眼里!”
华叙咳了一声,向罗氏道:“昭儿的嫁妆,你先备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严家大奶奶。咱们是亲家,有什么都好说。严家与宫中又常来常往,想来也知晓规矩。”
罗氏一拍手,笑道:“老爷说的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以前觉得严家高不可攀的,就是结了亲,也不敢随意走动的。可是现在,长长远远地看,还不知道谁高攀了谁呢。”说完,又暗暗瞄了瞄瑜昭的肚子,恨不得现在就能鼓起来。
华老太太不明白罗氏话里的意思,瑜英却是清清楚楚,她没有开口,只是狠狠盯着瑜昭的肚子。她和二爷在一起那么多次,二爷每次都很小心地不让她受孕,瑜昭才一次,难道二爷就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心中胡思乱想着,猛然肩头一沉,瑜英抬头,看见了华珣沉静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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