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心有余悸,同时心慌的更厉害,她总感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厢,萧湛出了梁府,上马车之际,对小黑道了一句,“此事还有哪些人知晓?”
小黑指了指隔壁的楚家,正见楚远也从府邸大步迈出,步履匆忙,看来不用猜了,楚远也知情了。
隔着数十丈之远,楚远对萧湛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跳上马背,朝着城中的方向疾驰而去。
小黑这才道:“王爷,梁大人已经到了城外的驿站,内阁与皇上都已知晓。梁大人果真不可小觑,他竟然一路隐瞒身份,直至今日才叫了心腹入宫报信,即便现在有人想暗杀他,也是为时已晚了。”
萧湛抬头看了一眼梁府的门楣,眸光微眯。两年了,梁时是等不及了?还是另有原因……萧湛微微思忖,吩咐道:“即刻入宫!”
“是!”小黑应下,跳上了马车车辕,亲自驾车。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是晌午了,当楚家老夫人登门道喜时,楚翘等人才知道梁时他竟然诈尸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悚,楚翘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梁时此人似乎已经消失了很久,又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楚夫人总觉着亏欠了梁家,如今梁时能回来,她也稍稍松了口气,拉着她的闺中老友,道:“梁老太太,你可听见了,梁时还活着呢。”说着,楚夫人陷入一阵幽怨,“可怜我的翘翘却是真的走了。”
楚翘站在一侧,闻言后,心里不是滋味。
她就站在母亲身边呢,可却是不能相认,她上前一步,劝道:“楚夫人,您……您节哀。”
楚夫人看了一眼楚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眸中晶莹闪烁。
梁老太太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懂,她憨笑了两声,抓了一把松子糖给楚夫人,“来,多吃些松子糖,你若是同楚将军拌嘴了,就住在我这里吧。”她还以为这是两人年轻的时候。
楚夫人看着这样的梁老太太,又是一番伤神。
楚翘不晓得这一日是如何度过的。
她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短短这半天,已经有人开始陆续将曾经霸占过的梁家家产送回来,还另外赠了钱财,这明显是被梁时还活着的消息给吓着了。
楚翘坐立不安,即便她不去打听,老管家也时不时来汇报情况。
一会是梁时入京了,一会又是炎帝亲自带人去迎接了梁时,总之梁时的消息不断传来,楚翘越发淡定不下去了。
在旁人面前,她尚且可以藏住身份。
可若是梁时回府,她该怎么办?
更何况,她也怀疑当初梁时也有可能害死了她。
眼下除了她自己之外,她是谁都不信任的。
天色渐黑,宫里头还没有传出消息过来,也不知道梁时什么时候回府,楚翘已经第三次收拾好了包袱。
秋风飒爽,楚翘却是焦虑的一脸火辣,终于等到了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楚翘带上自己仅有的一百两银子,准备出逃。
梁家的人都是人精,梁温一早就站在屋檐下守株待兔了,梁温本以为楚翘会喜不自胜,毕竟梁时一回府,他们一家子的苦日子都结束了啊,日后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如玉,你傻不傻?这两年你都熬下来了,梁时一回来,你还需要这般吃苦受罪么?不是我自吹,我家梁时的相貌放眼京城都是出类拔萃的,更别提他的才情。如玉啊,我原先以为你命苦,却不想你这是大有后福啊。”
“听长姐一言,好好待在梁家,日后有你的好日子。”
“对了,这今后万不可与隔壁楚二公子来往了,你可晓得?你现在可是有夫之妇!”
面对梁温一顿劝说,楚翘自是没有出逃成功,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满心欢喜的迎接梁时的回归。更不会坐以待毙的等着梁时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楚翘再次行动。
当初梁家逐渐败落之后,府上的下人都被遣散了,楚翘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抱着包袱,就直接离开了。
梁云翼与梁云奇坐在屋顶看着她,见楚翘鬼鬼祟祟的溜出了府门,兄弟两个却不怎么着急。
“二弟,母亲这是太激动了?要一个人去见父亲?”
“以我看不像,大约是久闻父亲威严,母亲她害怕了。”
“也是,母亲终归还小,上次在大理寺估计也吓傻了。”
“不过二弟放心,母亲走不出恒顺胡同的,她一会定又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翘:哀家要离家出走,谁也别想挡着哀家。
梁云翼:不挡的,不挡的。
梁云奇:母亲小心耗子出没。
楚翘:算了,还是挑一个黄道吉日再走吧。
梁时:……
第17章 哀家心累
今晚夜黑风高,就连月牙儿也不见了踪迹。
楚翘最是惧黑,更别说天黑之后极容易会遇见耗子野猫之类的小东西。
行至恒顺胡同,楚翘总觉着身后有人跟着她,稀薄昏暗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模糊朦胧,似透着幽幽怨怨之气,着实可怕。
梁家此前也是高门大户,整条巷子只有梁楚两户人家,楚家又是名声显赫的镇国公府,府门外有重兵把守,寻常百姓根本不敢随意靠近,一旦到了夜深人静时,难免显得孤寂可怖。
突然一只野猫叫声吓的楚翘彻底止了步子。
她很快说服了自己重返梁府。
要知道,她就算此前只是冥配,但名字也记载在了梁家的族谱上,她也是进过梁家祠堂的人了,就这般直截了当的离开了,她以后以怎样的身份存活于世?
一声不响的就走,太不符合她的作风!
即便要离开,也要先讨了和离书啊!
如此一想,楚翘怎么溜出来的,又怎么溜回去了。
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两人看着继母一路小跑的去了后院,二人相视一笑,依次从屋檐上跳下来。
梁云翼道:“二弟,你我也早些睡下吧,明日不去进学,在家中静等父亲归来。”
梁云奇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大哥,我甚是高兴,我就知道父亲不会死。”
梁云翼不置可否,“我也高兴,咱们府上除了受惊过度的母亲之外,应该都很高兴吧。”
梁云奇,“……也是,母亲终有一日会适应的。”
兄弟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回了各自的院落。
*
炎帝在宫中设宴亲自招待了梁时。
时隔两载,梁时比此前消瘦了一些,大殿内漫天的烛火之下,他俊挺的五官更显英毅,言谈举止之间似乎还是两年前那个年轻狠绝的吏部侍郎梁大人。
今日参宴的大臣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萧湛自然也在内。
炎帝在席上对梁时一直颇为关照,举杯朗声道:“老师,朕敬你一杯。”
众臣皆愣住了,严家父子齐齐看了一眼萧湛,但见他却是稳坐如山,没有半分异样,故此他们这些同僚也不动声色的一笑而过。
虽然梁时身兼帝师一职,但炎帝从来不会当众喊他老师。
炎帝此前的帝师是已故的文渊阁大学士徐谦。
这位徐谦也曾是梁时的座师,也是他亲手提拔了梁时。
故此,炎帝与梁时之间的关系甚是复杂,在梁时没有任帝师之前,他也可以算作是炎帝的同门师兄。
徐谦的死,梁时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些陈年旧事都被时光掩盖了,加之炎帝之故,当初无人敢翻梁时的旧账。
此番炎帝如此敬重梁时,看来梁家崛起又是指日可待了。
梁时起身,持盏做揖,道:“臣多谢皇上。”
在场的官员多数都在好奇梁时这两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与此同时,那些害过梁家的官员也在悄悄擦汗。
谁人不知梁时是有仇必报的主儿?
其中,程大人便屡次暗暗感慨,幸好前几日没有真的针对梁家的一对少爷,否则这日后难免会被梁时穿小鞋。
酒过三巡,大臣纷纷退席出宫,梁时留了下来,单独见了炎帝,无人在侧时,他广袖一拂,直言问道:“皇上,臣已经取到了解药,臣想见太后娘娘一面。”
他言辞急促,似有多般不确定在其中,与此同时,他也是害怕的。
没错,他梁时也有害怕的事。
醒来后方知已经过去两载,他并不知道朝中之事,一路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拒绝去打听有关皇太后的一切。
炎帝僵在原地,年轻的帝王秀美俊朗,虽是未及弱冠,但已经是成年男子的体魄,与两年之前大不相同,炎帝咽了咽喉结,嗓音微颤,“老师还不知道?母后她……她已经不在了。”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即便是炎帝自己,也是不愿意承认的。
梁时站立如松,甚至于面上没有其他异色。
这是他料想到的事实,不知因为何故,他此时此刻拒绝去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面色平静的摁了摁捂在胸口的药瓶。
那里瞬间一片冰凉,良久之后又腾起一股子愠怒。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安静到了呼吸可闻。
漏刻声续续传来,像催魂的咒语,过了好半晌,梁时才开口,嗓音已经暗哑的不行,“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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