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小丫头精神实在不济,看什么都没胃口,他只当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法尽兴,急出来的。
自从知道有此行开始,他便确定了一件事。
师弟心里是很看重他这个王妃的,否则,怎么可能成全她的玩儿心。
对他来说,也算好事吧,至少,往后抽身离去之时,不必担忧小丫头过的不好。
几人皆喜气洋洋,饱餐一顿。
饭毕,纪纤云借口换衣裳溜回房间。
在那几个眼皮子底下跑路,包袱肯定不能带着。
银票、金针、盛着毒药的几个小瓷瓶,按先前早就想好的路数藏在身上各处,轻装上阵。
可,她实在没料到,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的事,有一天,降临她头上。
兴冲冲的出去,踩着湿乎乎的地沾了一鞋底的泥到了套好的马车跟前,噩耗再次降临。
“看,那边的云彩正往这边来呢!”
“黑压压一片,还跑这么快,这雨,看样子马上就得到!”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酒又喝不上了!”
……
望着排山倒海之势压过来的漫天黑云,纪纤云紧抿着唇,着实有种崩溃之感。
若不是理智还在,她就要跺脚化身泼妇,把老天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下雨下雨,没日子下雨了吗?
就算夏天雨多,连着三天没完没了,不是成心跟她过不去吗?!
“王妃,回去吧。”
“是啊,王妃。雨眼见就到跟前,千万别淋着,还是快点回房去。”
红杏和绿柳一左一后,一个严肃寡言,一个温和劝说。
纪纤云被夹在中间,无可奈何。
大雨将临,逼着大家伙跑出去玩儿,那就是神经病,实在没道理。
无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往回走。
心怀鬼胎的坐在堂屋磕着瓜子,足有半个时辰,惶恐中的大雨影子都没有,黑云就那么赖着不走。
偶尔打个雷来个闪,耍个小傲娇。
娘的,绝对是跟她存心过不去。
纪纤云时不时跑过去看一眼拦住她跑路大业的黑云,心里的怒火越来越汹涌,连繁衍老头几个的心思都没了。
佯装很累,回房。
扑在床上,生无可恋,捶床。
拖得越久,机会越少,天要亡她吗?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真是差到姥姥家了。
傲娇的黑云过了晌午发了威风,瓢泼似的大雨,浇灭了她仅有的那点幻想。
一夜辗转难眠,第四天头上,顶着一对泛着黑眼圈的熊猫眼,终于迎来了一个艳阳天。
碧空如洗,只有几朵绵软的白云飘啊飘。
久违的太阳精神饱满,光芒万丈。
眯眼扫一眼刺眼的艳阳,纪纤云怒火难消,恨到牙痒痒。
娘的,困了她三天,终于可以耀武扬威笑话她了吗?
偏不信那个邪,握紧小拳头,嘴角紧绷,杏眸中泛起笃定的光。
赶一天的路,变数很多,她就不信,寻不到跑路机会!
否极泰来,似乎,命运之神再次眷顾起她。
路过一个茶铺歇脚的时候,恰巧有落魄之人卖马。
端着菩萨心,十两银子甩出去,交通工具,名正言顺的有了。
佯装好奇,踩个板凳骑上去。
小母马异常温顺,又有上辈子飒爽英姿御马的基础,小身板晃了几晃,一刻钟的功夫,便找到了感觉。
遂,她底气更足了,难得的,会心一笑。
晌午太阳烈,会找个驿馆歇脚,恩,就是那个时候了。
重新窝到马车里,一扫阴霾,竹签子插着点心胃口大开。
惹得逍遥散人一愣一愣,“丫头,骑个马就能高兴成这样,你也忒没见识了。不过,学的可真麻利,大大出乎我老人家预料。”
“我聪明呗。”
难得又露出笑脸,顾西风扫一眼,嘴角也浮起柔和笑意,“对,很聪明,比我当年学的快。”
逍遥散人不屑的撇撇嘴,很是看不上的眼神甩过去,摇摇头,“你还有脸说。”
红杏和绿柳不晓得他们深层的关系,遂,老头也没敢太揭短,捋着胡子笑哈哈话锋一转,“丫头,你学的是快,那得看跟谁比。想当年,小……。不,是冥王,上马之后一夹马肚子,一溜烟就跑了。稀里糊涂,我喝完一壶酒,他骑的已经很不错。”
天赋异禀的货,人比人,真是没得比。
纪纤云耸耸肩,拿个香瓜啃着积攒体力,“有这样的徒弟,当师父的您,岂不是很欣慰。”
“欣慰个屁,还不够生气的呢。”,徒弟太聪明,不好管教啊,逍遥散人被勾起心伤过往,大眼珠瞪起来,“你啊,可别跟他学。”
“第一次跟您学功夫就摔个半死,呵呵,我这种笨徒弟,想跟冥王学也学不来啊。”
“姑娘家家的,学什么功夫啊。谁要是欺负你,我老人家帮你打断他的腿。”,逍遥散人盘腿坐,乐呵的很,“回去以后你也就骑不着马了,珍惜吧,路上多骑几次。”
“我也是这么想的。”,骑马溜走,多几次,总能成功的吧?
几天来的霉气终于散了,胜利的曙光,笼罩。
甜瓜,甜在嘴里,一直到心里,纪纤云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一时,马车里欢声笑语不断。
不知不觉,到了下榻的驿站。
好吃好喝取悦了胃,当她试图说服其他几人骑马在附近溜溜时,却,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人生地不熟,危险。”
“就算奴婢可以另骑一匹跟着,暑热难耐,王妃,您中暑了怎么好?”
……
最后,逍遥散人叉起腰,一锤定音,“好好睡觉去,要是睡不着,我老人家帮你。绝对让你立马闭眼,睡到出发都醒不来。”
被点睡穴,那就逃跑无望了,纪纤云不得不蔫头耷拉脑的屈服,“好吧,我回屋好好睡觉去。”
心焦的在床上熬了足有两刻钟,预想着那几个已经睡熟了,轻手蹑脚开门。
“王妃,您要去哪里啊?”
“奴婢两个跟您去,就是,不能骑马。”
“车夫守着马呢,王妃,您就不用想了。”
红杏和绿柳,一个严肃一个笑脸,分守门两侧,如门神。
纪纤云尴尬笑笑,铩羽而归。
娘的,两个啊!
要是一个,她这个战斗力很弱的渣渣,还能弄点药出来把人弄晕。
两个?晕一个,另一个必然戒备,不可能得手。
然后再喊一喊,她往哪里跑?
过了一盏茶功夫,她终于有了主意,扶着额头开门痛苦状,“我可能中暑了,红杏,你去给我找点冰来敷一敷。”
红杏严肃,可心思很活络,一眼将小把戏看穿,倒退着往旁边屋子移动几步,清清嗓子,低声呼唤,“神医,王妃病了,劳烦您给瞧瞧。”
失败!
纪纤云粉饰都懒得粉饰,“我没病!”,欲哭无泪的丢下一句,关门败走。
徒留,绿柳抿唇憋笑。
小王妃,玩儿心可真重。
不过,倒是个好相与的主子。
就是,肯定和冷厉刻板的王爷合不来吧?看来,小王妃被休出门,真的指日可待了。
在驿馆逗留了大概两个时辰,无计可施的纪纤云,终于骑上了马。
不过,马车一直在她左右。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一骑绝尘,硬跑?就她的马术,根本不可能。
急着急着,愁着愁着,时间过得超快。
抬头,巍峨的城门已经近在眼前。
花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力气,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沮丧的她,差点泪奔。
掀开车帘子准备招呼小徒弟的逍遥散人,眉毛抖着就取笑起来,“丫头,才几天啊,又不是过了三年五载,回来至于激动到哭!”
激动个鸟!
她是郁闷到死好不好?!
纪纤云又不能发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强扯出一张笑脸,“……我哪有哭?”
“就快了好不好?”,逍遥散人摇头晃脑,嘚瑟的很,“来,上车,冥王妃哪能在众目睽睽下骑马。”
纪纤云再不甘心,也只能由着红杏把她从马上弄下来,那匹被她注入希望的小母马,结结实实被栓在马车后天,跟着。
爬到车上的她,有种心如死灰的无力感,恹恹的,窝在车厢一侧,强颜欢笑都没力气。
顾西风看的心疼,面色如常打趣安慰,“以后骑马的机会肯定有的,大不了,在王府花园里骑马转几圈。”
“是啊,这点破事,哪至于啊!师父跟你说,过了新鲜劲,骑马没什么好,哪有坐车舒服?”
马?
纪纤云脑中灵光一现,暗淡的眸,突的一亮,推推红杏急切道,“把我的马送到菜市口去,不要带回王府。”
“……”,红杏挑眉,不知所谓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