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让旁人看见她最后的凄惨模样。
可赵侍不同意。
他跟淳于越商量了好几天,也争吵过。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退位,把皇位传给儿子赵厚朴,他自己要带着唐蓝离开,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守着唐蓝,让她好好养身子。
可朴儿毕竟还年幼。
两三岁的孩子,怎么当皇帝?
赵侍淡笑道:“大人,我做这个皇帝,也都是您一手扶持。若没有您,我跟朴儿又有什么区别呢?何况朴儿甚是聪慧,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是个比我更合格的皇帝。”
淳于越沉默片刻:“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是的。”赵侍神情坚定,“大人,我这辈子,就不是做皇帝的命。您扶我做皇帝,我也算是努力,可终究是不行。何况我放不下蓝蓝,没法在后宫雨露均沾,也无法为皇家传承子嗣。”
“我只担心,宗室那里会有意见。”
“宗室么……”赵侍轻蔑的笑了笑,“那帮老不死的,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如今大人根基深厚,有您在朝中辅佐朴儿,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赵侍就择日宣布退位了。
他把皇位传给了儿子赵厚朴。
朴儿年不满三岁,自然无法亲政,于是赵侍就顺理成章的任命淳于越为摄政王,顾命大臣,全权代理朝中所有政务。
直到皇帝年满十六可以亲政为止。
至于后宫的那些妃嫔们,包括康妃等人,全都被放回家去,自由婚嫁。
赵侍也说了,除了唐蓝,他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妃子。
唐稣得到这个消息,一个字也没有说。
赵侍这么一来,就把淳于越和唐稣绑在了朝堂上,至少十六年。
可她没有任何反对和拒绝的理由。
她欠了唐蓝,愿意为她和她的儿子留在京城,守护赵厚朴十六年。
赵侍退位后的第三天,就带着唐蓝悄然离去了。
他亲自赶着马车,做平民打扮,没有另外带任何人。
谁也不知道他带着唐蓝去了哪里。
甚至连唐稣也没有告诉。
赵侍只留下一句话:“有生之年,如果我能把唐蓝治好,我便会带她回来。如果不能,我也会陪在唐蓝身边直到最后一刻。就让所有人都忘了我们。”
唐稣骑着马追出城外,却只能看得见满目的白茫茫一片。
“蓝蓝!”唐稣对着空荡荡的远方,大声呼喊。
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
唐稣骑着马回来,先去找了师父段十诫,然后直接去了刑部大牢。
孟紫君和唐姿都被关在这里。
孟紫君一身白衣,靠着墙壁,散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面孔。
☆、第2163章 你怀孕了?
至于唐姿,严刑拷打,浑身是伤,躺在一堆干草上,像是一块破旧的抹布。
唐稣的到来,没有引起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唐稣让人把牢门打开。
她走进去,站到孟紫君面前。
孟紫君看见眼前出现一双精致华美的靴子,慢慢抬起头,笑了笑:“我就知道,旁人不会来看我,你一定会来的。”
“你为什么要害唐蓝?”唐稣居高临下看着她。
“因为我恨你,恨你们姐妹俩。”孟紫君的神情平静无比,声音也没一丝波澜,“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恨你,对你恨之入骨。”
唐稣皱眉。
孟紫君轻笑道:“很难以置信,是不是?全京城人都认为我孟紫君出身名门,世家嫡女,就该贤惠温柔,大度贤良。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因为男人。”
“对,因为男人。”孟紫君勾了勾春,“知道我有多爱他吗?我爱淳于越,爱到了骨子里,爱到无法自拔!如果没有你出现,也许我和他会在一起。”
“世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我可以创造如果。我杀了你,不就有如果了吗?”孟紫君的眼神有些疯狂,“还有唐蓝那个贱人,她抢了我的皇后之位!她死有余辜!你们姐妹俩,都该死!”
“让你失望了,我们都活着呢。既然失败了,你就该尝尝失败的滋味。”唐稣弯腰,捏住她的下巴,随手朝她嘴里塞了一个丸子,强迫她咽下去。
孟紫君捂着脖子咳嗽:“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然是毒药。”唐稣说道,“至于是什么毒,你也没必要知道,反正也不会有人给你解毒。你就在这里慢慢受着吧。只要我唐稣在京城一天,你就要受一天的罪。”
说完,她绕开孟紫君,走动唐姿面前。
唐姿已经犹如一滩烂泥。
唐稣蹲下身子,也强迫她吃下毒药。
“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唐姿剧烈咳嗽着,吐出血来,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会缠着你!”
说完,她就冲向墙壁,一头撞了上去。
唐稣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去。
刑部大牢外面的天空,碧水如兰。
已经快要二月了。
春天已经不远了。
唐稣轻轻吐出一口气,信步前行。
在宫门口,她遇到了一个人。
赵谌。
他很瘦,一袭半旧棉袍,有种行将就木的陈旧感。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赵谌也被放出来了。
两人在相距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赵谌审视着她,眼睛微眯。
常年待在光线不足的天牢中,他的视力似乎受到了影响,看人的时候喜欢轻轻眯着眼睛,像是近视眼。
“唐稣,你从哪里来?”他问。
“刑部大牢。”
“嗯。”赵谌点点头,转身爬上马车。
经过了那么多事,再次见面,却只是像最普通的朋友一般问候两句。
唐稣忽然觉得胃部有点痉挛感。
她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扶着树,努力深呼吸几口,才平复下来。
赵谌正从马车的车窗户看着她。
“你怀孕了?”他问。
☆、第2164章 吃馄饨
唐稣听了,心头微动。
算算日子,还真是有可能。
阿越从不节制,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怀孕只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最近情绪波动太大,或者被牢房中的气味熏的反胃。
她笑了笑:“我不知道。”
赵谌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终究是永远不能再得到你了。”
“你已经有了妻子,孩子也快出生了。既然皇上放你出来,想必,你不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唐稣说道。
“呵,你放心,我现在对那个位置一点也不感兴趣。你知道吗,时间真的可以消磨一个人的意志。”赵谌自嘲的笑笑,“至于你,看你过得不错,我心里竟然觉得有几分高兴。你说,这是不是说明我终于可以不爱你了?”
唐稣没有说话。
赵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很快把头缩回马车里,吩咐车夫赶车。
马车缓缓离开。
唐稣在原地站了片刻,看见淳于越远远走来,便站在原地等着他。
淳于越披着厚厚的狐毛披风,龙章凤姿般,走至她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唐稣摇摇头,把头靠在他胳膊上:“阿越,我想吃云吞面。”
“好,我带你去吃。”
淳于越随手招来一辆轻便小马车,载着二人朝东街而去。
在车上,她们低低的闲聊。
“朴儿今天如何?”
“哭了一会,见到我就缠着我,不让我走。说实话,朴儿这孩子实在是天生的帝王相。”淳于越对朴儿赞不绝口。
如今淳于越是摄政王,年幼的皇帝对他十分依赖,把他当做了父亲般,甚至想要搬到淳于府去住。
唐稣虽然很乐意见到这个外甥,不过考虑到安全因素,还是要尽量避免他出宫乱跑。
到了东街,馄饨摊子正热闹。
摊主是认得唐稣的,见到她来,立即热情招呼,把桌子擦了又擦,才请他们坐下。
“还是老样子。两碗,不要香菜。”唐稣对老板笑道。
老板爽朗的应了声。
这时对面又走来两个女子,铺子里却没有位置坐了。
她们看见唐稣和淳于越,眼睛一亮,过来说道:“淳于大人,淳于夫人,我们能坐这里吗?”
唐稣抬头,看见杨英和另一个模样甚是优雅的年轻女子,笑眯眯的。
唐稣认得她,在淳于静参加的诗社里见过。
就是静儿极为推崇的那个气度优雅,琴棋书画样样皆行的冷青霜。
没想到她们这样的高门贵女,也会出来吃馄饨。、
杨英从前跟唐稣不太对付,不过,如今她跟静儿关系不错,唐稣也就懒得计较从前的事情。
“当然可以。”唐稣点头。
杨英立即拉着冷青霜子坐下,招呼老板:“给我们也来两碗一样的。”
她看了眼淳于越,对唐稣笑道:“怎么这几天没有看见静儿?诗社也没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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