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姑娘白嫩的小脸染上愁绪,列落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李灵的额发,就宛如一个关爱小妹妹的好哥哥。
收回手,列落脸上立即扬起了一个温暖人心的笑容,他温和道:“二姑娘别担心,你列落大哥身为二等侍卫,除了自己每日里领到的粮食以外,还能额外支取一定量的粮食,不会饿着我们的二姑娘的。”
“不不不……”李灵忙罢罢手:“我们不能再麻烦列落大哥了……”
围坐在附近的百姓们远远看着李灵和列落寒暄,却没有人上前。无论是对于普通的百姓,还是对于武者而言,一位皇宫侍卫官就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人。
列落和刘晋两人身上的银色盔甲,就足以让所有人心生羡慕与敬畏。而李灵,也被这附近的数百百姓划为不可得罪的那一类人中。
这时,一脸菜色的安氏也爬下了马车,她颓丧地低下头,走到三三两两的百姓中间,问道:“你们有见过吏部员外郎安明的家人吗?”
被问询的百姓摇摇头,道:“夫人,您之前已经问过我了。”说着,这人一指指向自己的后背,道:“那边那几人是新走到这里的,你去问问吧!”
安氏点点头,面上有些麻木地往这人的背后走去。
一直站在列落身后,用调侃好笑的眼神看着列落与李灵的互动的三等侍卫刘晋,听到安氏那边的对话,不由开口道:“吏部员外郎安明家?”
十几米的距离,安氏立即听到了这一句。这些日子以来,安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提及安家人。
安氏忙转头,直直奔向刘晋,更是将李灵撞到一边,就差扑在刘晋身上,急急道:“你!你!你见过安家的人吗?”
刘晋皱眉,道:“你是?”
安氏一指指着自己,情绪激动道:“我是安家的女儿啊!”
闻言,刘晋叹息道:“当日陛下颁下迁都的诏书,是我负责送到了吏部员外郎安明的家里……可惜,我到达安家的时候,安家所有人都已经变作了丧尸。”
听到刘晋的第一句话,安氏满脸惊喜与期待,待听完他的后一句,安氏整个人有些癫狂地抓住了刘晋的双手:“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刘晋双手轻轻一振,安氏的双手就松了下来。
安氏被刘晋卸了手,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安氏躬身,双手遮住脸,嚎啕大哭:“这怎么可能呢?!我大哥她学过一点武的啊!这怎么可能呢!”
听见安氏的大哭声,李静淑和李致纷纷跳下马,李静淑几步走到安氏身边,将安氏护在身边,然后抬眼,狠厉地瞪向站在一旁的李灵和列落。
那眼神中的意思,分明是李灵联合列落来欺负了安氏!
看见李静淑发狠的眼神,列落双手护住李灵,将她挡在身后。
之前,列落见安氏猛地撞开李灵,李灵轻呼一声,差点跌倒,列落便上前急急拉住了她。
安氏无视李灵,列落还勉强能解释为,安氏心急家人。
可此时李静淑看李灵的眼神,竟然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安氏哭泣的事情按在了李灵的身上。可见,二姑娘与安氏还有李静淑平日里的关系不好。所以,安氏稍有差错,李静淑就怨怪二姑娘。
列落想到这里,心里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怕……平常在李家,二姑娘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个是嫡母,一个是身负武功的嫡姐,二姑娘只是一个柔弱无武的小姑娘,想必以前没少被欺负。
列落面色一冷,对李静淑道:“你母亲伤心哭泣,是因为她刚刚得知了安家人的消息。安家人都已经变成丧尸了。”
李静淑一愣,她转头看向正在嚎啕大哭的母亲,眉头蹙起,面色有些不好看。李静淑一手扶住安氏,小声哄着她:“母亲,别哭……”
而后,李静淑就要和李致扶着安氏一同回马车。
列落却叫住了李静淑:“大姑娘!你刚才那眼神,意思是怀疑二姑娘做了什么事,伤害了你母亲吧?”
李静淑小声哄了安氏几句,将安氏交给弟弟,才不耐烦地转头:“是又如何?”
列落皱起眉头:“那现在,你知道你母亲伤心哭泣是因为安家的事,和你妹妹没有一丁点关系,难道,你就不该同你妹妹道歉?”
“道歉?”李静淑嗤笑一声,看了一眼静静看着她的李灵,道:“就这么点小破事还要我道歉,她李静静可没有这么脆弱!”
话毕,李静淑再不理会列落和李灵,几步追上去,去安慰她的母亲。
列落垂下头,一脸心疼地看着安静的李灵:“二姑娘,难道,你在李府里,一直都过得是这样的日子?被嫡母欺侮?被长姐欺侮?”
李灵张张口,正想说,往日里顶多是冷嘲热讽加无视,并没有太多的冲突,可一想到当初安氏的那顿鞭子和李静淑的那一脚,她又说不出话来。
见李灵不说话,列落眼中更是怜惜地不得了,他又气愤又无奈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二姑娘你不用怕!有我列落在,从今往后,再没有人会欺负你!”
“谢谢。”李灵轻声道谢,而后,她转过头看向李静淑所在的马车。
李灵想,列落愿意保护她,她当然感激。但她更喜欢,有一天,她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
李静淑说得不错,这么点小破事,她李灵确实不放在心上。可她心中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一路去金林城,要好几个月。可她李灵已经等不及了!
她等不及了!
她一定要开始习武!
不如,从明天开始,继续劈叉?
……
夜色深沉。
原本杂草丛生的荒野,而今有着十万大军的驻留,显得人气鼎盛。
荒野中,每隔一段路,都有火堆燃着,又有士兵驻守。十足十的人气,使得这荒野也显得没有往日那样可怕了。
大部分士兵与百姓都是在草地上铺了点东西,再弄点东西盖在身上,就一个个横躺在凉夜中。
这一夜,因为安氏的哭闹,李家人睡得稍晚了些。
安氏睡得很沉。李宣明和李致讲了一肚子安慰人的话,此时也入睡了。
静谧的夜里,钱姨娘无声地坐了起来,她看了看躺在一边的李灵,轻轻起身,往密林的方向走去。
等钱姨娘走出数十米,李静淑突地睁开黑白分明的双眼,头一转,看向那无声走远的钱姨娘。
……
钱姨娘走了许久,远离人群,进入密林。山风一吹,她身子一颤,紧了紧衣衫。
一个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现,迅速跪在地上:“主子。”
钱姨娘转身,果然见到了她相见的人:“列落?”
“是!”列落重重叩首:“列落参见主子!”
☆、第三十七章 我想和你聊一聊
钱姨娘并没有让列落起身,她微微垂首,看着列落轻声道:“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列落抬头,道:“明日黄花去,今朝奉鼎还。”
听到这一句暗语,钱姨娘才确认了列落的身份。钱姨娘抬手从颈项里拉出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这项链上缀着一个小小的女子头像。这银色的女子头像上,发髻精致繁复,宛如盛装的神仙妃子。
看到这头像,列落低了低头,对着钱姨娘再重重叩首:“属下来迟了,让主子您和小主子受苦了!”
钱姨娘将银色项链放回衣服内,看着列落神色复杂,她似是回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情,百感交集地叹息了一声。
见钱姨娘不说话,列落抬头,看着钱姨娘依旧容颜美丽的脸,问道:“主子您这次召唤属下等人前来……可是,要共谋大事?”
钱姨娘摇了摇头。
见钱姨娘否认,列落松了一口气。如今末日降临,做什么事,都太难了!
钱姨娘问道:“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列落点点头,道:“主子您放出信号之后,属下就很快打探到了您的情况,可是末日来临,皇宫中诸事忙乱,属下抽身不得。至于其他人,可能是末日来的太突然,他们反应不及,一时很难来拜见主子……”
钱姨娘柔声道:“我明白。你能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主子召唤属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说到这一点,钱姨娘面上有些无奈,她缓缓道:“当年我朝不保夕,无奈入了李府。我本以为,我能在李府了却一生,再不召唤你等。”
钱姨娘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心若明月皎皎,奈何山岳崩颓,此身无处寄,半世浮萍,再难回首。”
听到钱姨娘这样伤怀的感叹,列落也微微动容。若无当年的改朝换代,这位低眉顺眼的妇人,本该有着怎样呼风唤雨、辉辉赫赫的一生。
钱姨娘微微垂下眼帘,道:“我出生在繁华最盛处,又卑微为人妾侍半生,也算尝过高高低低。就算我这一生草草结束,我也没有什么不甘。”
“可我有个女儿。我不指望她能荣华富贵,只希望她健健康康平安喜乐一生。奈何这些年来,李宣明对我的静静极为无情。如今静静成年,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被他们逼着吃药装病,冒名选秀。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儿,被安氏鞭笞,还有被李静淑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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