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笑了笑,坐在之前用的过的椅子上。
司马真垂着眼默默翻看奏折。
不知为何,李灵突然觉得司马真周身气质冷清了许多,她轻声问:“陛下,昨日陛下头痛,今日怎么样?”
司马真抬头,看着李灵笑:“好了。”说着,司马真摇了摇头:“头疼那会儿,是真的难受,朕都不想提了。”
李灵微微点了点头。
她本想问司马真,他是为什么情绪大变才引得病发,可司马真既然不想提,她就不问了。
“陛下保重身体,你一定会好的。”李灵郑重道。
司马真抿着唇微笑,眼神平静。
李灵从怀中取出那本《廖子剑》,再次翻看了起来。
司马真神色莫测地看了李灵一眼,再度垂头批阅奏折。
依旧是乾清宫,依旧是两个人各做各的,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同,大抵只有司马真心中清楚。
不知过了过久,阿夏快步无声进了殿中。
阿夏拜道:“参见陛下!参见安平侯。”
司马真抬头,漠然道:“什么事?”
阿夏眼睛瞟了瞟坐在一旁的李灵。
司马真微微皱了皱眉:“说吧,有什么朕听不得的?不要怕朕情绪起伏影响病情。”
阿夏垂头,张口清晰地说道:“太医院老院长已经得了那杯茶的结果。”
听见是说那本茶,李灵也聚精会神听了起来。
阿夏继续道:“太医院的众位御医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可依旧找不到那杯茶的问题。最后不得以,将那杯茶灌给了一个死囚。”
司马真面色淡漠地点点头,示意阿夏继续。
阿夏将头低了低:“那死囚也中了毒……是,和陛下一样的毒!”
司马真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口中却是轻轻道:“如此……”
阿夏转头看向李灵:“那潜藏在宫中的黑手,竟是想要毒害安平侯!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抓出来,实在让人恨得心中难受!”
李灵点了点头。她眼神微微转了转。
整个太医院都检验不出来的毒素,最后直接给人用了才得出结果……
她的血红色手镯却能够在瞬息之间给她提醒——这个血红色手镯是真的开挂了?
蓦然间,李灵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不对!
当初李静淑也送过她一杯毒茶,当时她的血红色手镯就在左手腕上,却是毫无反应。
为什么?
这个血红色手镯只对某些特定的剧毒有反应?!
李灵心中有着疑惑,只是沉默下来。
在李灵思索的档口,阿夏已无声退了出去。
乾清宫中,又只剩了李灵与司马真两人。
司马真看向李灵,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司马真抬手按着胸口,眼神落在红烛上,轻声问:“李灵,你觉得,做皇帝怎么样?”
李灵回过神,看向司马真,有些奇怪道:“什么怎么样?皇帝?你就是皇帝。这话难道不该我来问你吗?”
司马真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着李灵的双目:“李灵,若是有一日,你能选择做不做皇帝,你会怎么选吗?”
司马真直直看向李灵,用闲聊的语气缓缓问道:“会?还是不会?”
“嗯……”李灵仔细想了想,道:“怎么说呢?陛下,你不是与我一同穿越,去过那些高科技异世界吗?”
司马真面上有了些诧异:“……然后?”
李灵微笑:“我觉得,生活在一个高科技的世界中,有很多东西其实很有意思的。”
李灵低头一笑,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日日摸着手机玩游戏,打开各种手机软件看信息、看八卦、看知识……
“皇帝当然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可我没有那么多雄心壮志,也不准备让自己日日忙碌……我更愿意做那高科技世界中的一个公民。衣食无忧、自自在在,当然,前提是,不要有人威胁我的生命,不要有人践踏我的尊严。那便很好。”说完,李灵不由想,等大星辰国收编了这个星球,她也可以随意享受和平,享受高科技物品了吧!
司马真眉毛微微抖了抖,张了张口,良久才道:“……这可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这天下,也就只有你会这么想了……”
李灵挑了挑眉,心中暗道,那是因为这个星球的人都不知道啊!等他们知道了,也许有不少人和她的想法差不多?
李灵翻着《廖子剑》,陪着司马真批阅奏折,陪着司马真用午膳,然后在司马真午睡的时候退出乾清宫,回了景仁宫。
接下来的几日中,李灵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早膳在景仁宫,早上和午膳在乾清宫中,然后下午回景仁宫中,或是翻开武功秘籍,或是修炼内功。
连着几日,景仁宫再没有出什么事,那黑影没有再向李灵出手。
这一日清晨,李灵如前几日一般,用了早膳便前往乾清宫。
景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并不远,可就这短短距离,李灵却发现宫中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以往。
李灵皱了皱眉头,拉了一个宫女过来。
宫女的脸色刷的白了,她跪在地上,面上都是惊吓与畏惧:“奴婢,奴婢参见安平侯!”
李灵眉头皱得更紧,喝了一声:“说!出了什么事?这宫中的人看着我的眼神……都颇为古怪!”
“砰砰砰,”小宫女立即给李灵重重地磕起头来:“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李灵面色冷下来:“你最好快点说!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宫女眼中含泪抬头,看着李灵,战战兢兢道:“奴婢说!奴婢说!求安平侯绕了小的。”
“说!”
小宫女吸了一口气,满脸紧张地看着李灵,低低道:“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宫中有了一个,一个流言……说,说安平侯您是前朝皇室的嫡系后裔!安平侯正是因为得了前朝皇室的扶持,才能年纪轻轻的时候成就天阶强者!而您……而安平侯您入大周皇宫,就是为了迷惑陛下,推翻大周,光复前朝江山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身份爆出
李灵面色一沉。
李静静是前朝皇室后裔的身份,连她自己都是刚刚知道不久的……宫中是怎么传出来这个消息的?!
难道……那天刘烈与她相认那一日,那个黑影根本就没有离开永寿宫,而是一直躲在某个角落里?
是那个黑影知道了李静静的身份,现在这个消息,就是那个黑影放出来的?!
李灵面色冷下来。
下毒害司马真,下毒害她,好了……现在不用下毒,那黑影开始换了一招整她了!
小宫女浑身颤抖跪伏在地上,头贴着地面:“安平侯赎罪!安平侯赎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听信旁人的闲言碎语了!求安平侯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奴婢……放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宫女呜呜哭着,朝着李灵连连磕头。
李灵本就没有为难这个宫女的意思,她之前摆出冷脸,又用言语恐吓这个宫女,只是想要快点得到消息而已。若是她一直好言好语和这宫女说话,指不定这宫女会随便说几句不知道,糊弄她呢!
李灵轻声道:“你走吧!”
小宫女惊讶地抬头,见李灵没有再说其他话,连忙磕了磕头:“多谢安平侯!多谢安平侯!多谢安平侯……”
小宫女提着裙子飞快地跑了,好似李灵便是立在那里的洪水猛兽。
李灵站在离乾清宫不远的地方,脚步却踟蹰起来。
若是说,宫中有着这样的流言,想必,司马真也已经知道了……
知道这个消息,司马真会有什么反应?
李灵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去见司马真,而司马真又愿不愿意见她。
红色高墙,琉璃瓦、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湛蓝天空,炽烈的太阳还在缓缓上升。
在这金林城的皇宫中,好似人人都认得她,可李静静这样的身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这已经是一件及其奇怪的事情。
这一刻,李灵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一种撕扯般的茫然感。
在心里,李灵是那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她不愿意将李静静这个前朝皇室血脉的过往背在身上。她向往能带着这个星球走上和平之路,她向往这个星球也能和大星辰国的普通星球一样,纵然不是完满,至少有和平,至少不畏饥饿。她自己也更喜欢高科技的生活。
可李灵又清楚的知道,她现在这个身体就是李静静,就是背负着前朝皇室血脉的人,她不可能要求大周的人,不能要求这皇宫中的人,也不可能要求司马真将这个身体的血脉当做“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连李灵自己,她都没有心思去违逆这个世界的大潮。她会参拜皇帝,她也接受其他人参拜安平侯,她也接受沈悠悠等人的效忠。
在这个星球上,大约只有她一个人会有这种好似撕裂身份与想法的人存在。
在李静静前朝皇室血脉的身份揭开之前,李灵努力平衡这两种感觉——心里上对自己原来的社会体系认同的感受,和接受这个星球的社会身份带来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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