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然一愣。
从初见开始,李灵就一直是一个性子温和的姑娘。
就算被强留在房家村,她在反抗中也没有彻底的暴怒,待她武功有成时,面对欢小姐那种可笑的冒犯,也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甚至未曾教训欢小姐。
房然一直以为,李灵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
想不到,她脑中的执念,居然是杀人。
这实在和她表面上的模样相差太远。
就在房然愣神的瞬间,李灵已经转身大步朝着山谷最大的一条路走去。
李灵高声道:“房然,到今日,我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拦我不成?”
李灵如今在地阶排行榜上排名第37位,加上天阶中品的荀离和天阶下品的庄一弛,也就是说,她而今算是这世上排名第39位的高手。
在这房家村,除了老祖宗韩柯之外,自然没有人能阻拦她的去路。
房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拦不住她,也没有能力拦她。纵然知道,她这一去,必然会败给老祖宗,他也没有能力说动她,拦下她。
房然低头苦笑。
李灵一边走,一边笑着高声道:“房然,我可不想死!难道……你不跟着我,先提我向你们老祖宗求个情,让她不要打死我?!”
房然摇头苦笑,跟上李灵的步子。他还想着等李灵带她离开,他自然不想老祖宗打死打伤李灵,这个情,他是不得不求。
李灵侧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房然,今日她武功大进,无论如何,她心情都是很好的:“房然,你放心。我怎么会自去寻死。”
李灵看着前方的道路:“我的武功修为,在短期之内,再难以进步了。而我修为进步太快,实在太过缺乏与人打斗的经验,如果我能与你们老祖宗对战,只要不死,每一战,都可提升我的战力。”
房然面上依旧带着苦意:“我明白。你想飞快提升武功……可在这房家村里,又只有老祖宗能在对战的时候,让你有所进步了。”
房然继续道:“你放心。老祖宗年纪大了,脾气虽然执拗,心肠却越发慈悲。只要你没有辱及老祖宗的亲人和房家人,她老人家绝不会出手杀人的。”
李灵心中更是欢喜:“那就好。”
李灵去找韩柯,一方面,她是希望韩柯面对地阶上品的她,不得不出手一战。韩柯年纪已经大了,她要的只是房家村人丁兴盛。可她李灵又绝不会留在房家村,如果韩柯能够正视她,明白她李灵留在房家村除了多吃一口饭之外,没有丝毫用处,然后放她离开,这是最好不过。
如果韩柯仍旧脾气执拗,不肯放她。李灵便只有每天找她打架了。
只要韩柯不杀她,哪怕是战败,对李灵而言,都是有利的!
为着自己的小命,李灵特地找来房然。有房然这个韩柯心中的继承者在场,若他可求情,韩柯应该不会杀她。毕竟,韩柯与她李灵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灵和房然朝着房家村唯一的出路走去。
出谷的路,是一个缓缓朝上的斜坡。
路上,房然仰头看了一眼天际:“今年的盛夏,热的有些离谱了。往年这个时候,天气并没有这么热。”
“哦,”李灵应了一声。她几乎天天都宅在小农房中修炼,也就今天走出来,她也觉得很热,却以为这深谷年年如此。原来,今年是特别热。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走到了那个稍大一些的农房外。
房然躬身抱拳,高声道:“老祖宗,是房然。”
容颜苍老,精神却极好的老人走了出来,韩柯站在木屋门口,笑容慈祥:“是小然来了啊。”
韩柯又看到了李灵,她面上一怔,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小姑娘,这么快,你就突破到地阶上品了?”
李灵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前辈,和上次一样,我还是想要离开。”
“哈哈……”韩柯仰头笑了几声,对着李灵点点头:“小姑娘能不惧长辈,走自己想走的路,我很喜欢。你走吧!”
李灵一怔,她都还没有开口,说要挑战韩柯呢?韩柯就这么直接放她走了?!
站在一旁的房然也愣住了。
韩柯笑着道:“小姑娘如此习武天赋,将来可是要青史留名的,却不是我小小房家村能留的住的。你走吧!”
李灵看了房然一眼。
房然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李灵舔了舔唇:“前辈,我想带房然走。”
韩柯带笑的脸一顿,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被地阶巅峰的强者的气势直直压迫住,李灵顿感压力山大,可她已经答应房然了:“我说,我想带前辈走。”
韩柯一愣。
“噗嗤”一声,房然猛然笑了出来。
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房然这一笑,顿时缓解了紧绷的气氛。
李灵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不不不,我说错了,前辈,我是说,我要带房然离开。”
韩柯垂眸:“小姑娘,你天赋惊人,将来不可限量。我既已放你一马,你又何必欺我这个老太婆?小然是我给房家村留的族长,他得照看村子。走不得。”
李灵高声道:“可房然不想这样。”
韩柯眉心微蹙,她转头看向房然:“小然?”
房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给韩柯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道:“老祖宗,房然不孝。房然虽生在房家村,长在房家村,可毕生心愿,却是走出深谷,真正看一看这个世界。”
韩柯一怔,眼中神色变了又变。韩柯微微仰头,看着烈日下有些焦枯的山间草木:“许多许多年前,老祖宗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放下了盛世荣华,留在房家村。我这一生,都送给了房家村。”
韩柯虽然束缚住了房家村,给房家村立了许多规矩。可没有韩柯,房家村遇上灾年,遇上末世丧尸,可能整个村子早就死绝了。她给房家人一个安定的环境,还教导他们学文习武,对房家人的恩德说都说不清。
房然双目一红,砰砰磕头:“是房然不孝!是房然不孝!”
韩柯缓缓道:“弹指八十年,房家村越来越繁荣了,房家男人也越来越出息了。竟然,都不满足于小小的房家村,想要进入这尘世。”
房然依旧是不停地磕头。
韩柯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小然,你起来吧!当年,老祖宗能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放弃一切,你如今为了另一个人放弃房家村,老祖宗虽然心中怪你,可也能理解。”
一直一脸感慨围观的李灵一怔,忙罢罢手道:“……这可跟我没关系,这是房然自己的主意。”
韩柯转头看了李灵一眼,却没有说话。她显然是不相信的。
李灵抽了抽嘴角。
韩柯她自己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放着盛世太平里天下绝顶高手的福分不享,为房家村守了八十年……可房然想要离开,明显和她不是一个性质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实在太突然了!
房然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他的额头已经破了皮,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他磕头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缓,鲜红的额头粘上了泥土。
韩柯皱着眉头,面色沉沉,不语。
李灵看着这两人的模样,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
烈日炎炎,天地间炽热的有些不寻常。
李灵不由抬眼看了看天际,她此时虽然寒暑不侵,可她也感觉到了,这方天地间宛如烘烤的炙热感。周遭的空气宛如是热锅里透出来一般,将地上的草木烤的焦黄枯萎,奄奄一息。
李灵心中暗道:这么热,老天是想要烘托出他们这场面的僵硬吗?这热度,可以说是烘烤啊!
“房然,”韩柯打破僵局,开了口:“老祖宗理解你的选择,却不能同意。”
“老祖宗!”房然抬起头,哀求一般看着韩柯,面露苦色。
韩柯苍老的面目上露出一丝微笑:“你做你的选择。老祖宗也做老祖宗的选择。既然如此,身为江湖人,便江湖了吧。”
韩柯将目光转向李灵:“小姑娘,你既然想带小然走,那你尽管与老身一战。若你赢了,老身无话可说,自然由得你们走。若你败了,老身也不为难你,你只管走。可你此生不得再见房然,勾得他忘了生他养他的房家村。”
“房然要走,关我毛事,冤……这由己及人还真是!”李灵低头喃喃了几句。
李灵转头看向房然,道:“房然,我只能尽力而为。”
房然苦笑着站起身,退到一边。李灵本可以直接离开,却愿意冒着受伤的危险,为他一战,已经是客气了。就算李灵战败离开,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他根本没有理由强求李灵留在房家村数年,等她武功超过老祖宗之后,再去一战。那样的要求,房然真没有脸说出口。
李灵拔剑出鞘:“前辈,我来了!”
话音未落,李灵长剑向前,整个人宛如利剑一般,直刺前方。
房然又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此时,他却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接下李灵这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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