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里面破旧的椅子上,柳湘云还是一副阔太太的架势。
揉了揉眼角,柳湘云七拐八拐地叹出一口气,风轻云淡地说道:“你女儿?在外面十几年,天知道是不是你女儿。”
坐在旁边的姥姥本不想说话,被柳湘云的话一激,气得“蹭”地一下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指着鼻子骂道:“姓柳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乱讲话是会天打雷劈的!”
有这一面防弹玻璃的保护,倒是可以让柳湘云的气焰更加嚣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正迟骋彦的家产已经被自己输了个干干净净,坐牢就坐吧,总比在外面看着他女儿春风得意要好得多。
越是看到姥姥和迟骋彦跳脚,柳湘云这心里就越是高兴。
不是一直防着自己吗?不是还想着跟自己离婚吗?这就是下场!
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柳湘云随意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还有话说吗?没有你们就走吧,剩下的时间我要留给我儿子。我们娘儿俩可有不少的话要说。”
“你……”姥姥收起指着柳湘云的手指,那一句话还是没能骂出口。
扶着姥姥,迟骋彦连忙替她顺气,安慰道:“妈,您别急,法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迟骋彦已经不再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庭了,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这女人受到法律的严惩!
车子停在看守所门口,从车上下来,他们正好在大厅碰上了刚和柳湘云见过面的迟骋彦和姥姥。
“爸,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上课上到一半就来了。”快步跑到迟骋彦跟前,迟微微一把搀扶住了他身边的姥姥。
迟骋彦的太阳穴涨得疼,一想到所有的钱都出了问题,他的身上就像是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十分艰难。
“所有钱都被柳湘云花掉了。咱们……没有钱了。”将手搭在迟微微的肩膀上,迟骋彦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本想着将女儿接过来让她享福,这下可好,所有的钱都被柳湘云败得干干净净。
恐怕过不了多久,公司就会因为没有资金周转而运营不下去,女儿会再次过上和以前的苦日子。
迟骋彦鼻子一酸,长叹了一口气道:“微微,是爸对不起你。”
看一眼她旁边的黎梓琛,迟骋彦随手指了下身后的方向,“进去吧,你那个妈还在等你,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在这件事情上,黎梓琛是无辜的。但迟骋彦一看到他,就能想起柳湘云的脸,恨不得伸手……算了算了,孩子也不知道他妈做了什么错事。
事情的发展超过了迟微微的料想,没想到这才小半个月,柳湘云就已经将迟骋彦的家产败了个干净。
那一刻,迟微微竟然没有分毫的惋惜,甚至心里还有一丢丢的欣喜:如果没有了钱,迟骋彦距离黑化或许就又远了一步。
扶着迟骋彦的手,迟微微的脸上还是挂着元气少女一样的笑:“爸,没关系的。没钱了,我们可以重新赚,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跟金钱比起来,迟微微更想要亲情。
回想起之前那个虽然富裕但并不幸福的家庭,还有冷血的舅舅、精明的姥姥,迟微微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老仙男”爸爸、厨神奶奶。
另一边,黎梓琛跑进接见室的时候,柳湘云已经等得有些心急。
在西澳的小半个月、与世隔绝的这几天,柳湘云心里想的只有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希望他未来可以过得更好。
双手扒在玻璃上,看到黎梓琛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又闪烁着光芒。
“喂!坐下!”旁边的狱警举起了手里的警棍威胁道。
柳湘云顺从地坐在椅子上,情绪激动地按下了玻璃上的红色按钮。
“儿子?儿子!你可算来了!妈可想死你了!这才半个月没见,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姓迟的虐待你?”
通讯器里传出了柳湘云颤抖的声音,刚才那个在迟骋彦跟前还高冷的女人,此刻却噙着眼泪,乞求着儿子的关心。
看着玻璃后面的母亲,黎梓琛的心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捶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真的很想念柳湘云,但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后,又对她的做法感到不耻。哪怕迟骋彦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也让他把迟骋彦当成了亲人。
对自己的亲人下手,黎梓琛不能够理解柳湘云的想法。
想念、气愤纠结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
僵直地站在距离玻璃两米外的地方,黎梓琛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腿靠近。
“妈,你这也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在迟家呆下去?”看着柳湘云脸上的兴奋,黎梓琛却高兴不起来。
柳湘云怔了怔,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关键时刻竟然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呆不下去就走!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柳湘云语重心长道。
没有做过一天的慈母,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听起来十分违和。
几十年的经验告诉她,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背叛自己,只有钱不会。面对儿子的误解,她选择接受,因为柳湘云知道,黎梓琛未来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闭上眼,柳湘云刚才激动的心情渐渐平淡,耷拉着肩膀,柳湘云继续说道:“妈已经为你留了后路,你现在再怎么怨我我都能理解,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后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这两个字眼一下子吸引了黎梓琛的注意。
走近了一些,黎梓琛追问道:“什么后路?”
柳湘云一向精明,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原由。
“你以后会知道的。”注视着黎梓琛的眼睛,柳湘云浅浅地回了一句。
——
当天下午,法院就柳湘云的案件进行了审理。
两个小时的时间,从叙述证据到她的犯罪经过,柳湘云都保持沉默不曾为自己辩驳。
因为没有钱请律师,法院为她指派的律师能做出的努力很少,最后只是勉强让她减少了两年的刑罚。
柳湘云在西澳的那段时间,白天会出没于各种高档会所,到了晚上就会停留于固定的一处。
在其他的会所消费、娱乐并不犯法,唯独晚上的那一家会所却在法律的边缘游走,一次次试探底线。
这是为有钱人开设的会所,看似是在赌博,其实背地里都是在做洗|钱的勾当。
在这里把钱输进去,过一段时间,钱就会从各个渠道重新回到手里。不少隐形富豪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资产,柳湘云也是其中的一位。
来西澳的第一天,柳湘云就已经决定釜底抽薪,用自己几年的青春将迟家的钱全部换出来。只要几个月的时间,钱就能到黎梓琛的名下。
但是,她犯的罪可不止洗钱这一项。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赌博、吸独,她都沾了个遍。
先不说她白天输的钱有多少,光是香烟里夹杂的白色粉末就已经是无可抵赖的铁证。
“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我宣布,柳湘云触犯了华国的赌博法、独品法。”举起拟定的判决书,法官义正言辞地说道,“以及非法集资。”
听到最后四个字,柳湘云心里一惊。
之前她有想到过自己会被抓,所以才会用其他的几项罪名来分散法官的注意力。
“法官大人,我!我没有非法集资啊!”柳湘云双手扒在栏杆上,情绪激动地反驳道。
在会所的时候,他们曾经保证过,这样洗钱的过程一定不可能会被发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刚才审判的过程,柳湘云都不曾说话,每一项罪名都供认不讳。
但是洗钱的这一项太过致命,一旦被发现,那一笔钱的去处就不再由自己控制。
扶了扶眼镜,法官看了眼柳湘云的方向:“最后,我依法判处柳湘云十五年的有期徒刑,所有非法资金全部归还于迟氏集团。”
“不!不行!”柳湘云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朝法官伸出双手,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判决书撕碎。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能接受到头来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地搭进去十五年的光阴。
柳湘云自认为聪明、有心机,她不能够接受自己的算计逃不过法律的惩罚。
忍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柳湘云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变得嘶哑,“不!不能把钱给他们,不能还给他!”
旁边的狱警一把将她按在座椅上,法庭禁止喧哗,不堵住她的嘴已经算是仁慈了。
听到法官的审判,迟骋彦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抱住身边的迟微微,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让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微微!我们!我!太好了!”在迟微微的额头上亲了好几口,迟骋彦恨不得将她抱起来举高高来庆祝。
回来的这一笔钱,对迟骋彦而言,不止是公司起死回生的契机,而是女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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