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回府后换了一身常衣,在府中早早等他回来的一群侍妾见他刚回来便要换衣服离开,忍不住上前问道:“大人是要去何处?”
魏岚道:“常兄邀请我去秦楚阁一聚,不好拒绝。”
那些侍妾又是心疼又是嫉妒。
“那常大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大人不喜欢去那种地方还拉着大人您去。”
“就是就是,秦楚阁的那些女人,觊觎大人您很久了!你此次一去,不知道要被她们留多久。”
“官场应酬嘛,无碍,我会早些回来的。”
魏岚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有侍妾上来给他整理腰带,魏岚轻笑着抚摸她的头,“你们在府中乖,不要闹事,等我回来,嗯?”
“妾身们明白的,你只管放心。”
不少朝臣实在是羡慕极了魏岚后院不起火这点,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可女人天性善妒,这个怨那个恨,算计来算计去,甚至有的官员因为这些破事被陛下免职。
理由便是连后院都管不好又怎么能尽好自己的职责,也因此不少朝臣对自己的后院下了大功夫,累得心焦力猝。
相比之下,魏岚的如鱼得水让他们眼红得紧,甚至有的还'不耻下问',向魏岚讨经。
可惜魏岚的这种技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难以学习,不少人都表示太难,做不到!
让每个女人都心满意足?找到一个平衡点?
女人心海底针,你如何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更何况人心难以衡量,你喜欢谁一些,不喜谁一些,这些都会影响到你的对待方式,一律同等对待要么是处处留情,要么便是无情到了极致。
只有无情,才能同等对待。
不喜欢谁,不讨厌谁,就不会偏颇。
换完了常衣,天色已暮,魏岚离开府,招了一辆马车前往秦楚阁。
岂料还没到秦楚阁,马车的车夫就道:“公子,这人太多,实在是过不去了,劳烦公子下马车走几步路,”
“是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魏岚问。
车夫答道:“都是来看秦楚阁新花魁的,听说漂亮得很,绝色之姿,倾世之容,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忘了,好像是姓妲?”
“妲己褒姒,”魏岚轻笑着,“姓妲的女子很多都生得好看。”
饶是如此,他心中也有些不以为意。
一个女子,竟引得这么多人疯狂。
那车夫听出了他的不以为意,笑道:“公子你可别小瞧了这花魁,你可知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卫湛,品性高洁,洁身自好,知天文地理,待人亲和却也疏离。
魏岚怎会不知道。
他不动声色询问车夫:“怎么,难不成那花魁,还和太子殿下有关系?”
车夫回:“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说是太子殿下无意见了那花魁一眼,此后只要那花魁在秦楚阁露面,太子殿下多半在场。”
魏岚只觉得可笑至极。
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一个花魁,怎么会迷了他的眼睛。
马车已经无法再前进,魏岚给了钱,下了马车。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月露头角,悬灯高挂。
拥挤的人流,华丽的高楼,檐角的灯笼随着夜风轻飘。
月色下的秦楚阁仿佛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雾,竟有些奇异的美。
这倒是新奇。
魏岚想着,顺着人流朝秦楚阁而去。
彼时妲斐正坐在梳妆镜前,丫鬟给她梳发。
她的头发极好,乌黑柔顺,摸起来像绸缎一样,侍候她的丫鬟夸个不停。
妲斐撑着下颚,眯着眼睛,很是享受丫鬟的夸赞。
果然是文化人好,有文化的人和没文化的人夸起来,感觉天差地别。
“要奴婢说啊,姑娘这头发可是多少女子精心护理都求不来的。我以前服侍过一个簪缨世家的小姐,她的头发已经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的了,每日都要精心打理,所以摸起来很是舒服,可如今姑娘这头发,手一探进去,像入了水里,一滑下去,可真是一种享受。”
“赏。”妲斐懒着嗓子道。
丫鬟捂嘴轻笑,“姑娘这个样子真像只猫。”
像只晒着太阳慵懒舔舐猫毛的猫,伸个爪子都让人喜爱得不行。
给妲斐梳好了头发,她自然而然退开,欣赏了两下自己的作品,“姑娘梳这个头发真好看,今天也一定会惊艳四座的。”
她这个也字用得十分聪明,起码妲斐听到更开心了。
——
——
魏岚已经进了秦楚阁,秦楚阁有龟奴在等着他,看他来了,带着他到了三楼包厢。
虽然当今陛下不怎么管朝臣混迹青楼楚馆地,但毕竟是朝臣官员,总是要顾忌几分的。
因此有身份地位的多半会选择在二楼及二楼以上的包厢。
秦楚阁有四层。
能在三层已是难得的显贵。
至于第四层的,也只有皇亲国戚或者位高权重气势难挡的朝臣才能上了。
龟奴将魏岚带到三层靠东的包厢,推开门,里面正是常知行他们,常知行和着另外几名同僚坐在一起等他,看他来了,挥手笑道:“魏兄,快过来,酒水已经备好,就等你了!”
魏岚走过去,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包厢里有美人在弹琴吹曲,角落里香炉点着香,香雾缭绕,包厢内布置典雅,如一派仙境。
魏岚对这样的环境还有几分喜欢。
和着常知行他们聊着天,魏岚能察觉他们的心不在焉,时不时往中央看着,且目光暗藏期待,魏岚摇着扇子,笑着摇了摇头,“看来那位花魁还真是有倾国之色,不然怎么能让你们几个如此魂牵梦萦。”
他扫了四周一圈,看见了另外一间包厢的守卫有些熟悉,瞧仔细了这才发现是丞相府的,既然是丞相府的,那里面是谁也就不难猜了。
那丞相家的两位公子也来了,不过慕致慕旦这俩兄弟都喜游花丛,魏岚倒是不怎么奇怪。
他回头头来,看见常知行朝他一眨眼,神秘道:“魏兄先别笑话我们,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不定啊,魏兄待会儿就会像我们一样,魂、牵梦、萦了。”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好奇极了魏兄你若是见了她,可还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一顿一顿的,魏岚自然听得出他们的势在必得。那花魁,果真这么好看?让他们如此确定他也会动心?
“魏兄!她来了!”忽然一声急促的惊呼,打断了魏岚接下来的想法。
魏岚回过头,漫不经心道:“我已见过世间至美,又怎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然收缩,似是不可置信般,骤然站起了身子,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怎……怎么会……”
那梦中想了千万遍的人终于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如此的鲜活,鲜明而锋锐,如同一把利剑,几乎要刺穿的眼球。
一身樱红色云霏妆花缎描花长裙,墨色长发挽了极为动人的发髻,垂下来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顺着肩膀如流水般流泄而下。
她的肤色原本就已经如雪似玉的白,眸中含着漫不经心的笑,一眼过去,极致的黑与白。
倾倒众生。
耳边常知行在笑他,“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我早就说了,若是魏兄瞧见,也会失态的。”
说完,常知行的目光不错得追随着那走在走廊的美人,眸中隐有痴迷之色,“她真的是……当世的貂蝉西施。”
从前他总不信那些祸国的美人能有多美,只道君王昏庸,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以前的那些想法通通推翻了。
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美人,让你一见钟情,思之如狂,只盼着看她,望她。若是能得她一眼,死了也心甘情愿,若她要杀人,只恨不得为她提刀。
走廊上层层轻纱,她的身影在这层层轻纱中,时隐时现,她在笑。
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原本的喧闹声,全部静了下来,以至于那笑声如此的清晰,如同吹过的风,落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如同珠玉一颗颗落在玉盘之中,动听得要命。
魏岚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打开了那个抽屉,像是打开了一个被封锁的禁忌。
以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情展开了那幅画。
入眼的便是那一双眼眸。
装了星辰明月,含了清风细水。
“斐斐……”他念着,一遍又一遍,“斐斐……”
她怎么……会来京都?
她不是应该在念安城的吗?
那一瞬间,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丢下了扇子,冲出了包厢,全然没有之前悠闲写意的风姿,迫不及待的跑上楼,手扒开那些挡着自己的轻纱,甚至用力撕扯开,一步又一步,往前跑着。
“斐斐!”
那走在他前面的女子,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回过了头。
云雾花容,雪姿月貌。
眼眸清亮,有星辰明月,也有清风细水。
“嗯?”她疑惑,弯唇笑着,“这位公子,你叫我呀?”
魏岚弯着身,剧烈的喘着气,他身体向来不是很好,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的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