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老调戏他也不太好,但看见他便总也忍不住。大概是这玉山上冷寂,待着太无趣了。
封公子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闷了几日。他不知妖女何时会来“处置”他,每日每夜过得既忐忑又心慌。
这日一早,艾漓去隔壁敲了敲门。
好些天没见着人,她琢磨着那日玩笑许将人吓着了。不过她忙着调养内息,筹备复仇,还要养小娃娃,倒也没空关照他心情。
封公子本就不踏实,门一敲就醒,他稍作整理就开了门。
看得出他是匆忙起身的,衣冠也来不及整理到妥帖。而且玉山上本没什么东西,他这几套男子常服,还是当初她从各个角落里扒拉给他的。
艾漓扯扯他松垮的腰带,笑道:“这就准备侍寝了?”
公子面庞刹时绷紧,看她一眼道:“明白了。”
门在艾漓面前重新关上,她还一脸懵。明白什么了就?
去到小阁间时,艾漓才反应过来,她不禁揉了揉额头,她这嘴欠的。
他莫不是以为她是来通知他今晚准备侍寝的?他这几日都干等着呐?
“妙妙姐,你看她会笑会闹了,多可爱呀。”婉月逗着宝宝,回头见林妙妙在揉额头,疑道,“妙妙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艾漓摇头,过去把孩子抱了过来。
娃娃虽瘦小,但已足够有生机了。也须得送回去了,再不吃奶,长不胖也长不大。
“小月,我晚些就送她回去。另再购些吃用上来。”
婉月点点头,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孩子的脸。
小厨房留的柴米不多了,山峰顶上凉,山上三人的衣物也需再购置。
魅修罗那留了一大箱子财宝。想来应当来路不正,但没其他银两,也只能用此下山采买。艾漓只是妖女,不当强盗。
傍晚,艾漓挑了素淡些的衣裳换上后,便抱着孩子下了玉山。
孩子是从她落脚的小城里被掳来的,襁褓上绣了姓氏和小名。稍一打听,便能知道人家。
等入夜后,艾漓悄悄潜入,将孩子放在屋内的窗台上,并留了一些银两珠宝。
艾漓一走,宝宝就哭闹起来。艾漓坐在屋外的大树杈上,看着这户人家亮灯,传出了疑惑,惊喜,痛哭的嘈闹声响。
宝宝的爹娘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亲,又捧着桌上发现的银两,冲出屋外,朝四周茫茫黑夜拼命磕头。
大树杈晃了晃,上头没了人影。
艾漓找地方宿了一夜,等天亮了,便逛街采买起来。
之前那些人下山后,已经把魅修罗已死的消息传开了。至于杀了魅修罗的她,也已经在江湖中被传开了。
只不过是不大好的名声。
称之为,比魅修罗更为凶恶的妖女。
那些被艾漓救了的人,想来也不会如此诋毁。艾漓不用猜也知,定是那些原主的仇人,参与灭门林家的名门正派们的手笔。
得知魅修罗一死,她就是他们要除去的目标。而在动手时,他们便发现子母蛊被她给废了。
这些做了亏心事的人,眼下估计都恐慌难安着呢。这种时候,也只能先造谣她的恶名,再鼓动武林势力对她的剿杀。
跟灭门林家时的手段还真是一模一样。
不过这些在艾漓眼里也没什么。炼了九生诀,她看起来确实挺妖气四溢的,他们叫她妖女,她便做了这个妖女又何妨。
艾漓很快就购置好了一堆的吃用和粮食,又给三人各自都挑了好几套衣裳。
小月的尺寸她有数,至于封公子的,便靠目测随缘吧。
买足后,她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避过玉山脚下几个来探查的江湖人士,一路跃至了玉山顶上。
回来时,日头还早得很。
小月等在修罗殿门口,看见她忙迎上来接过。
艾漓步入时,忽想了想,折身回去将修罗殿的匾额拆了扔下山去。现在这里是林妙妙的,要叫也是妙妙殿,早没魅修罗什么事了。
“对了,封公子起了?”艾漓问了婉月一句。
提起他婉月就不待见,嘟着嘴道:“小月不知道。”
至于封公子本人,既没起,但也没睡。
自艾漓那句“准备侍寝”之后,他便认命般静待在房内,数着时辰,度日如年,直到天黑。
眼见着入夜,他方觉四肢僵硬,他等着不知何时会出现在眼前的邪媚妖女,心情不断起伏,呼吸既急又促,极为折磨。
他不知道妖女口中的侍寝,是哪种意义上的。也许只是那般意义的侍寝,又也许她的邪功,也是像魅修罗那般,需要借由男子阳气来修炼的。
但不管哪个,都是对他精神与肉身的摧残。甚至不知此夜过后,他这条命还能不能安在。
他就这么,视死如归的等了一夜……
一夜过去,等到看见本以为再见不着的阳光时,他还心神恍惚。
那妖女,没来?为何?
他又等了许久,最后拉开房门,发现隔间似是无人的迹象。
艾漓过来时,便见封公子在她房前驻足,走近些一看,满脸疲色,跟一夜没睡似的。
她手上正提了装衣物的包裹,步调缓缓:“封公子,你莫不是想着我,没休息好呢?”
话音刚落,他忽地一把抓住了她,手劲是从未有过的重。
他眼眸中布着血丝:“孩子呢?”
艾漓没跟上他思路,随口道:“不在了啊。”
第47章 干点妖女该干的事04
(四)
就在艾漓话落的一刹那,自被魅修罗掳上玉山时起,便毫无反抗之力的封公子,突然很出息的对她动手了。
艾漓手中的包裹被打落在地,她退开两步,只微微一偏头,便避过了他接连而来的攻击。
封公子那三招两式,学的还是有模有样的,只是内息浅薄,而且也没更多花样了,落在艾漓眼中,缓慢且绵力。
只是她纳闷,瞧他那样子,为何气成这般?
封公子当她是出尔反尔,之前所答应的话,不过是戏弄于他,最终她仍是残害了孩子。
他气自己无力,更气自己无知,竟会信了妖女的鬼话。又加上多日的神思紧张,在听见林妙妙那话时,会错了意思,冲动上涌,忘记了两人实力间的差距。
艾漓在他又一招时,轻松擒住了他的手腕。并从他的怒气与斥责中,明白了他的误解。
若是在旁的时候,得知他竟因一句戏言,乖乖将自己在榻上准备了一晚,艾漓定能笑出来。但眼下,她并不是很想笑。
她擒着他,与他相靠极近。他并非如往日一般的闪躲,而是直面视她。
他的面容是熟悉的,哪怕发怒憔悴亦是俊美无双,艾漓还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眼角的泪痣,就连这个也与沈佚成一般无二。
但是这样仇视冷漠的眼神,沈佚成是没有的。佚成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再像,终究也不是一人。
也不知怎的,艾漓倒是突然忆起了宁晟景。他虽一副冷淡刻板的面孔,但曾护着她时,对待他人那种不爽的神情,倒是有几分神似。
有趣的是,他出招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形似齐维煜。只不过齐维煜非人哉,举手投足气场两米八。封公子这……顶多算个柔软绵绵掌吧。
艾漓突然间失了兴致,觉得甚是无劲。
封公子察觉妖女有片刻失神,想要突袭,然而拳掌刚要触及,便觉后颈一疼,眼前陷入黑暗。
艾漓将人劈晕了,到底还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内劲一托,没让他脸着地栽了。
看样子,他也是真久没睡,那便帮他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封公子这一晕,就睡了一天一夜。梦中有什么在不断微闪,所见之景象,时有切换,光怪陆离。
每一场梦境中,周遭之人行装谈吐皆不相同,仿佛是另外的一个个现世,他行走其中,十分迷惘。周围人影憧憧,唯有一女子形容清晰,即便她变幻着不同样貌姓名。
待醒时,这些梦中记忆便全然无踪。
他醒时,婉月正在床边瞧他,男子突然睁眼坐起,将她给吓了一跳。
封公子揉揉脖子,忆起了他与妖女动手之事,脸色一沉,又看向婉月问:“你做什么?”
还不是妙妙姐让她来看看,还说若醒了,就给他带点吃食来。
婉月没好气道:“瞧瞧你死了没,若死了,我也好将你丢下山去。”
封公子势要起身,又问:“那妖女呢?”
婉月本就不满他,闻言顿时一阵气涌,撑着腰指着他鼻子道:“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良心?谁救你出的刑牢?谁替你解药通穴?妙妙姐怜你没了家人,许你在此处白吃白喝,你又做什么了?连煮饭劈柴都没做过,你一个大男人,哪来的脸喊妙妙姐妖女?”
他被个小女孩指着鼻子说无用白眼狼,脸庞不由燥红几分,可一想,又不是这个理,便道:“你也是被魅修罗所害,怎么如今甘愿堕落与妖女为伍。你还小,怕是受了妖女蒙骗。她残戮婴孩,跟魅修罗又有何差!”
婉月忍不住呸了声:“你才残戮婴孩呢!那孩儿本奄奄一息,若非妙妙姐不忍,日日以内息滋养,早就成一具白骨了!现在孩子养好了,妙妙姐已将她送回家人身边去了。”说着她转身从角落拎来那包裹扔在他身上,“妙妙姐还惦记着你,给你买了新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