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难道,空间里的东西是不管饱的?!
云秀继续分析:空间里的东西不管饱。自己倒是能进去,但一旦在里面睡着就会被强制遣返——有人看着时,她还进不去。而且她还不能凭空从空间里拿出东西来,必须得以物易物……
云秀:……她就说,都有随身空间了她还宅斗个毛啊。原来就算有空间,她也得在现实中穿衣吃饭啊!
云秀是个很实在的姑娘。饿了,当然要去找吃的。
于是她有气无力的就摸出门去,喊了个小丫头,“春桃儿,我饿了,午饭还没好吗?”
春桃懵懂无措的眨巴眨巴眼睛,“可,可我,我们都吃过了啊,她们没给姑娘送吗?我这就去问!”
云秀:……
春桃小肥猪一样跑走了,云秀靠在门边,再次陷入深深的思考——她阿爹,似乎昨天才走吧……然后她也是从昨天开始,就没能在现实中吃一顿饱饭……
后娘,果然是极其险恶狠辣的存在呀!
不出所料,约莫一盏茶功夫,春桃抽抽噎噎的回来了,“她,她们说给姑娘送过了。我说姑娘又饿了,她们就说姑娘娇气,说还在老太太丧期里……夫人都清汤寡水的……”
云秀:你妹!郑氏个体重150斤的中青年妇女,能跟她小胳膊小腿的十岁丫头比吗?
头痛扶额,“你别哭,张妈妈呢?”
张妈妈是老太太当年的陪房,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是家中体面的仆人,云秀阿爹柳世番也得给她脸面的。因云秀养在老太太膝下的缘故,张妈妈也照料了她有些年数,这个时候是能替她说一句话的。
结果春桃更无措了,“张,张妈妈昨日就出府了,说是回家养老……”
“杜蕙、薜荔姐姐呢?”
“杜姐姐被家里赎出去了,薜荔姐姐去二爷书房伺候……”
云秀:真是动作迅速啊……问题是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没个亲兄弟姐妹的,又不得亲爹青眼,顶多出嫁时赔一副嫁妆罢了——至于这么对付她吗?!
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便问春桃:“你有没有存粮啊……我饿得不行,得填点儿东西才好出去跟她们理论。”
春桃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有!有一包锅巴,我偷偷去厨房里刮的……姑,姑娘不嫌弃的话……”
云秀:这有什么好嫌弃的赶紧拿来啊!
吃完了锅巴,身上很快就回复了力气。
云秀挽了挽袖子——开始耐心分析她眼下的处境。
老太太去世了,她阿爹回了京城,舅舅们都各有差事,照应不到蒲州来。叔叔们则都已成家,虽在老家守孝都住在祖宅,但也是分院子的,无事并不经常往来。又因是守孝的身份,也没什么交际应酬……就是说,如今这一方院子是郑氏的天下。她只能乖乖在郑氏手下讨生活。
真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女了啊……
那么郑氏连着四顿饭没给她送,究竟是什么意思?敲打她,还是干脆就想弄死她啊?
想敲打云秀也不是没缘由的——云秀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往好了说叫豁达开朗不拘小节。往坏了说,就是缺心眼子散漫失礼。譬如今天早上,她就忘了去给郑氏请安……
不过这其实也不好苛责她。醒了之后这屋里就冷冷清清的,不要说服侍她洗漱更衣、端茶送饭的丫头,就是进来跟她打声招呼的都没有。所谓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一个小姑娘被丢在一间空屋子里,又是个素来不在俗事上费心的,哪里会想到自己还有请安大事没做?
何况她早些年一直养在老太太膝下,跟郑氏没感情也不熟。老太太去世半年了,郑氏还没把她接回正院儿,只把她丢给张妈妈教养着……如今连张妈妈也给她弄出府去了。云秀打从心底里就难把郑氏当长辈亲戚。
再说了——今天午饭不给她送,可以说是责怪她早上没去请安。那么昨天的午饭和晚饭呢?
可见并不只是敲打这么简单。
但要说郑氏就想弄死她……云秀又觉得不至于。
原因……也没旁的,云秀阿娘那边的亲戚很给力——大舅舅韩荐之官至骁卫将军,统领禁军,拱卫京都。谁都知道,能统领禁军的必定是天子近臣,也许权位没那么重,但说话绝对有分量。二舅舅韩慎之节度西北,听说也是一方大员。而云秀姨母,她阿娘的同胞妹妹郑国夫人令狐韩氏,是长安城有名的交际花……爱张罗事又有能耐,跟谁都能来一腿。据说和当今天子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这位令狐韩氏长袖善舞,人缘好得不可思议。宫里贤妃和淑妃为了争宠、争储打得头破血流,到了她面前却都和风细雨的。那些不那么上赶着宫斗的嫔妃们也都爱听她说宫外的奇闻轶事,纷纷盼着她进宫串门好顺便请她喝茶。连皇帝自己都说,在宫里郑国夫人比他吃得开……
自从前年令狐韩氏给杨婕妤所出代王殿下说成了一门亲,郑氏就动了心思,为此还特地提出要把云秀接到身边去——自然叫老太太给驳回了。
如今老太太过世了。云秀简直是捏在郑夫人手里,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还没勾搭上令狐韩氏呢,哪有先把云秀给弄死的道理?
云秀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郑氏什么用意,只能感叹——后娘这种生物啊……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郑氏饿她绝对不是出于慈母或是严母情怀,她不怀好意,绝对的不怀好意。所以,云秀决心去投奔她四叔。
总之先把事情捅出去再说,她是这么想的,反正就她这个处境,“不声不响的忍着”就是在告诉人家“请放心大胆的欺负我吧!”还不如闹腾起来,大家一起不开心。
第2章 郑若兰
如果郑氏知道了云秀的想法,一定会白眼一送,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声,“哼”。
不弄死她?郑氏只怕弄不死她。
她跟云秀之间,可是新仇旧恨相继,只待秋后算账。
郑氏与云秀的仇恨之一:夺名。
郑夫人初初嫁入柳家时,云秀还不叫云秀,叫兰若。而郑夫人的乳名则叫兰儿。
彼时郑夫人也想当个慈爱的继母来着。毕竟云秀是个女孩儿,大不了以后出嫁赔一副嫁妆,能碍着她什么事?何苦费事巴拉苛待一个婴儿,给人留下骂名?自己赶紧生儿子才是正经事。
所以给婆婆敬茶的时候,她特地提出来,要把云秀接回身边抚养。彼时老太太也和颜悦色,还调笑了她一句:“新婚燕尔的,就急着带孩子了?过了这个月再说也不迟。”就招呼下人,“把兰姐儿抱出来见母亲吧……”
郑夫人听了那名字,脸上就愣了一愣。新媳妇儿,自然要被妯娌姑婶们品评调|教,当即就有人问:“怎么了?”
郑夫人心中已有些不快——天底下哪有闺女犯母亲的讳字的?她都进门了,孩子的名字还没改掉。可见这些人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便笑道:“媳妇儿乳名唤作兰儿。”
老太太也愣了愣,却还是说道:“可见这孩子是跟你有缘的……”
新媳妇儿受了委屈,夜里难免就要在丈夫枕边儿哭诉一二。郑夫人哭哭啼啼跟柳世番抱怨,柳世番却要调笑她:“多大点儿事儿啊,瞧你哭得妆都花了。”
——你说新媳妇儿初初过门,恩威未立,权令难行,正是需要丈夫温言抚慰为她撑腰的时候,他不帮她还笑她小题大做?有这么渣的吗?郑氏当即就不依不饶的闹起来,“你心里就是没我,才不把我的委屈当回事——我这才过门呢你就嫌弃我了,日后这家里我还怎么立足,不如死了算了我!”便往柳世番怀里撞。
彼时郑氏双十年华,正当最惹人怜惜的年纪。温香软玉娇哭嗲闹的捶打过来,柳世番当即就有些受不住,半霸道半服软的将人按倒抚慰。一夜**之后,到底记住了郑氏的心事,随手就将女儿的名字改了。
郑氏自认赢了一局,倒也没怎么迁怒到云秀身上——反正名分上就是她闺女,掌心里随意料理的小辈,她犯得着跟她置气吗?
事后老太太却再不提将云秀送到郑氏膝下抚养的事了。
后来郑氏无意中就听到老太太不肯撒手的缘由——老太太跟张妈妈说,“婚书上也没写乳名,谁知道她也有个兰字呢?就为这么点小事,折腾出这样的波折来。继母这般气量,兰丫头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只盼我能多护着她些年岁吧。”
郑氏就有种被看破的难堪,恼羞成怒,当即就暗暗发誓——总有你护不住的时候,到时候看我怎么让她见识“这般气量”!
郑氏与云秀的仇恨之二:夺产
郑夫人运气也背,嫁给云秀爹八年,怀了三胎居然就连着生下三个丫头来。眼看着已经二十八了,正打算再努力一把,老太太去世了。
郑夫人对老太太还真没太多恩情——谁叫老太太就惦记她那个死鬼儿媳妇和她大孙女儿呢。但她再怨恨老太太,也得给她守满三年孝期。等出了孝她也三十了,柳世番更是要四十了!为了尽快给柳世番留后,也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她势必得亲自为他引入一批次的姬妾,然后拉下脸扑进去抢食吃,还不能吃相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