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公主殿下她性子好动,臣担心、担心她像上一次一样……”秦英寿迟疑道:“这是公主的第二个孩子了,臣万万不想失去这孩子,可公主她并不听臣的,要是她执意骑马,臣、臣怕拦不住她……”
想起萧玉彤上次怀着身孕非要去打马球,最后还坠马小产,昭文帝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传朕的口谕,二公主生产之前,不许骑马。”小产对女子伤害极大,萧玉彤要是两次小产,身体肯定会吃大亏的,昭文帝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这样糟践身体。
有了昭文帝的口谕,秦英寿胸有成竹,高兴地回了公主府。
萧玉彤确实想故技重施。她毕竟已经成亲,要是怀上驸马的孩子还要特意用药小产,实在是说不过去,只能像上次那样,假装自己不知道有孕,制造意外。
可是她想要骑马出府的时候,却被秦英寿的卫兵拦住了。
这里是公主府,府里守护的都是萧玉彤的侍卫,就算秦英寿派了几个卫兵守在门口,萧玉彤也不怕他,一挥手,更多的侍卫就围了过来。
秦英寿急匆匆赶来,“这是做什么?!都别动都别动!都是自家人,怎么能动手呢?!”
萧玉彤冷哼一声,下巴高高抬起,睥睨而视,“小小卫兵也敢拦着本公主!秦英寿,让你的卫兵让开,否则——哼!”
“卫兵怎么敢拦公主呢?他们只是不想让公主骑马罢了。”秦英寿笑道:“公主要去哪里尽管去,只是皇上传了口谕,公主生产之前,不许骑马。这可是皇上的命令!”他说着,小眼睛眯了起来,扫了一眼公主府的侍卫们,就算他们是听萧玉彤吩咐的,可也不敢公开抗旨。
侍卫们果然迟疑了,悄悄地退了一步。
“生、生产?!”萧玉彤大惊,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孕了?
“对,生产。”秦英寿笑得格外温柔,“公主有了身孕,还是不要骑马的好,皇上也是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担心公主像上次一样,骑马骑出个意外小产来,这才特意下了这道口谕。公主,您要是出门,还请坐马车,我的这几个卫兵会保护您的。”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几个卫兵就是专门盯着她,不许她骑马的,就算她坐马车去别的地方,这几个卫兵也会一路跟着她。
萧玉彤脸色忽白忽红,变幻不定,“不去了!”她猛地一甩袖子,进了大门。
秦英寿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过了片刻,也跟了进去。
有了昭文帝撑腰,秦英寿将萧玉彤盯得死死的,不仅她出门的时候有卫兵跟着,连她的贴身侍女出门卫兵也要跟着,萧玉彤知道秦英寿这是防着她派侍女去买落胎的药,其实她也没打算用药,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她也要让事情明面上过得去,用药毕竟没有办法交待。
不过,卫兵不能进内院来,秦英寿又有职务在身,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她,萧玉彤暗暗盘算着,总会等到好机会的。
这一日,秦英寿不在府中,军营有事,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萧玉彤吩咐侍女把先前准备好的大风筝取了出来,“今日天气好,本公主要去放风筝。”
侍女们哪敢拦她,再说放风筝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众人等来到园子里,湖边有一片平整的草地,一个侍女牵线,一个侍女举着风筝,等到风筝在空中飞得四平八稳了,这才交到萧玉彤手里。
萧玉彤牵着风筝,慢悠悠地在绿油油的柔软草地上走了会儿,“你们都回去吧,别碍本公主的眼,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没一个赏心悦目的,看见你们就气闷。”自从上次一个大胆的丫鬟爬了秦英寿的床让她给杖毙了之后,她就把身边的侍女都换了,新来的这一批全都是姿色平平。
众侍女都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不漂亮,被萧玉彤骂了,低着头退下了。
萧玉彤牵着风筝,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看好风向,绕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果然像她所期盼的那样,风筝线被大树的枝桠挂住了。
萧玉彤眼睛一亮,左右看看无人,飞快地把裙子掀起来别在腰间,双腿盘住树干,双手用力,很顺利地爬了上去。说起来三个公主再加上苾棠,宫里的四个姑娘就属她最好动,打马球她能来两下,上树爬墙也难不倒她。
她踩着粗壮的树杈,看好了一枝细细的枝条,只要踩上去,她必然会掉下去。萧玉彤看了看地面,这树有些高,她心里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害怕,不过以她以往的经验,这样掉下去是不会摔断手脚的。
想到上次打马球坠马时的剧烈疼痛,萧玉彤有一瞬间的犹疑,她的一只脚试探着踩到那细枝上,闭上眼,念叨着:“韩从瑾啊韩从瑾,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萧玉彤!你给我下来!”猛听得一声暴喝,秦英寿冲了过来。他身形极快,像是一阵疾风从草地上刮过,很难相信,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能有这样的速度。
机会稍纵即逝,来不及多想,萧玉彤身子一歪,重心移到了细枝上的那只脚,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细枝应声而断,萧玉彤惊呼一声,直直地从大树上掉了下来。大红的衣裙在空中展开,裙摆上银线勾勒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光,她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然而下。
眼看着好不容易才孕育上的嫡子又要离自己而去,秦英寿心如火烧,目眦欲裂,将身体催到极限,恨不得化身为一道闪电,立刻赶到萧玉彤身边。
可惜他终究不是闪电,他的手堪堪擦到了萧玉彤扬起来的衣袖,就听见“咚——”的一声,萧玉彤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她摔得面色惨白,瞳孔涣散,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死过去。
秦英寿又冲出几步才刹住了身形,他回过身,眼看着萧玉彤身下的草地被鲜血染红,心里麻麻木木,不知是痛还是恨。
听到动静的侍女们飞快地跑了出来,眼看着二公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吓得面无人色,扑过来一叠声地唤着“公主殿下”。
秦英寿呆呆地站立一旁,好半晌才被侍女们的哭喊唤得回了神,他冰冷的目光从这些侍女们身上扫过,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全部杖毙。”
留下这道残酷的命令,他没有理会哭喊求饶的侍女,也没有理会躺在草地上血流不止昏迷不醒的萧玉彤,大步离开了。
二公主再度小产了,昭文帝震怒,派人了解了前因后果,听说萧玉彤是从树上掉下来,他还真没办法像打马球那次一样怪责到秦英寿头上。毕竟是亲生女儿,再生气也不能不管,昭文帝压着怒火,派了太医去公主府。
这一次,萧玉彤的好运气用光了。
她踩断的树枝离地面太高,加上年初刚刚坠马小产过,当时她为了和秦英寿生气,并没有好好保养自己,大冬天还要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到现在才大半年时光,身体尚未完全养好,这一胎怀得本就不结实,又从高处坠下,秦英寿盛怒之下也没管她,萧玉彤伤得太重,一直昏迷着。
太医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救回来,不过,她却从此再也不能有孕了。
萧玉彤看着太医一张一合的嘴,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些酸痛,也有些后悔,她尽力忽略了这些不舒服的感觉,心想: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给秦英寿生孩子,怀不上也好,免得哪次被那禽兽得了手,又要受苦受罪地想法子落胎。
当晚,秦英寿没有回公主府,去了他先前住的宅子,大醉一场,趁着醉意,还睡了一个丫鬟。
……
再过几日就是团圆节,亲朋好友间要互送节礼,主要是团圆饼。
肃王和苾棠定了亲,有了光明正大来四明街的身份,这次的节礼是他亲自送来的。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能进来,先前都是在门外等着苾棠。
看这宅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是雅致,萧昱琛心里有些期待,要是能去小丫头的闺房看一看就好了。
这宅子没有男主人,沈诺岚在外院书房接待了肃王,派人给苾棠传了话,让她也过来。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苾棠才姗姗而来。她穿了件樱粉色绣着玉兰花的褙子,秀发如云,戴着赤金累丝镶红宝的花冠,轻扫娥眉,淡点朱唇,白玉耳垂上戴着红宝耳坠,轻轻一晃,擦过莹白柔腻的脸颊,映衬着那脸颊上带了一丝淡淡的绯红。
“娘,琛哥哥。”她并未向肃王行礼,娇娇软软地打了招呼,声音甜丝丝,让萧昱琛想到了她喜欢吃的桂花糕。
琛哥哥?沈诺岚嘴角一抽,倒也没说什么。她很高兴自己的小呆呆开窍了些,至少知道梳妆打扮一番才来见未婚夫君,听这称呼,两人私下里还是很亲密的。对此,她是乐见其成的,既然注定要做夫妻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端庄刻板,与夫君相敬如宾,还是甜甜蜜蜜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