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是首辅,自小她就是同龄女孩中的翘楚,加上容貌出众,过的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就连她嫁的皇子,最后也成了皇上,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
可惜,人生注定没办法完美,她一切顺遂,唯独在儿女一事上有了遗憾。
刚刚成亲的时候,她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她十分欣喜,皇上也很高兴,每晚都不肯去别的女人那里,非要陪着她睡,说是怕她睡不安稳。
按理,她该规劝皇上去别处睡,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可皇上不肯,她也就作罢了。其实,对于皇上这样看重疼宠自己,她心里还是很甜的。
可惜,这个孩子没保住。不知怎么回事,快要三个月的时候竟然小产了。
许是她伤心太过,后来一两年都没有再怀上。
皇上见她心事重重,送了个观音像给她。这尊观音像由一整块两尺高的上等白玉雕成,玉质水润无暇,观音庄严慈悲,可谓价值连城。她虔诚祭拜,焚香祝祷,观音却始终没能给她送子。
到今年她都四十岁了,这求子的心也淡了,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好在,还有苾棠在她身边。
“娘娘可不老,和姑娘坐在一处,就跟亲姐妹似的。”张嬷嬷笑道。
“嬷嬷专会哄人,我可比棠棠大了二十五岁呢。”沈皇后被她逗笑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能当上皇后,将来再做个太后,颐养天年,我知足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棠棠,等给她挑个合心合意的人家,我也就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她这话是心里话,可张嬷嬷听着,总觉得有些不详,忙打岔道:“娘娘都梳妆好了,皇上怎么还不来?”
沈诺云也有些奇怪,她是估摸着皇上会过来跟她商量苾棠的事,这才梳妆打扮的。毕竟,惠妃既然提了求娶的意思,皇上怎么也得来问问她,看看苾棠是不是想嫁。虽然她知道苾棠不喜欢成王,可皇上不知道,总得来问个清楚吧,万一苾棠喜欢成王,不是应该顺理成章地给他们赐婚吗?
总不能皇上问都不问,就自己做了决定吧。
沈皇后看了一眼窗外,“别急,等着吧,兴许皇上有事耽误了。”
第49章
沈皇后一直等到亥时, 皇上也没来坤宁宫。
她生气地把头上的发钗拔下来, 扔到了梳妆台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成王求娶苾棠, 无论如何他都应该过来问问自己和苾棠的意思, 要是苾棠喜欢成王,就该给他们赐婚, 要是苾棠不喜欢, 那自然就作罢。
可他这毫无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打算不管苾棠的心意,按照他心中的利害得失做出决定?
她默默地坐了半个时辰,慢慢静下心来,要是看利害得失的话, 估计皇上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不管如何, 要是皇上真的下旨赐婚, 为了苾棠,她也会抗旨的。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有人兴奋,有人焦灼。
次日, 昭文帝颁了一道圣旨,指乔慕柔为成王正妃,择日完婚。
惠妃又震惊又失望,半天没回过神来。成王则是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昭文帝过了两天才来坤宁宫, 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有谈及这次指婚, 昭文帝没有提,沈皇后也没有问。
……
“棠棠,你觉不觉得最近宫里的气氛怪怪的?”萧玉灵咬了一口点心,含混不清地问道。
苾棠点点头,“我也觉得。”自从皇上给成王赐婚之后,她就感觉到了。姨母有些不高兴,惠妃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德妃看见她则是笑眯眯的,成王脸上无喜无悲的样子更有些吓人。
“棠棠,咱们出去散散心吧。”萧玉灵拉着苾棠,“我想去善觉寺求个平安符。”
“平安符?”苾棠疑惑地眨眨眼,“你天天在宫里待着,还需要平安符?”
萧玉灵的眼神有些躲闪起来,脸也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你陪不陪我去嘛?”
苾棠突然反应了过来,刚才萧玉灵问了会试的事,听说要连考九天,考生还要在考场过夜,身体差的根本就熬不过来,每次都有考生被从考场里抬出去。她应该是在担心表哥吧?
“好啊,正好我也馋了。”苾棠站起身,“善觉寺的素斋可是一绝,咱们可以在那里用过午膳再回来。”
“去哪里用午膳?”怀王萧昱衡进来了。
萧玉灵一边兴奋地把斗篷披上,拿过宫女准备好的小手炉,一边说道:“去善觉寺,哥哥,你去吗?”
萧昱衡眼睛一亮,“去呀,我也想吃善觉寺的素斋了。走,我护送你们。”萧玉灵自然有侍卫跟着,他不过是找个借口也去躲懒罢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出了殿门,走到快出宫的地方又遇到了萧昱琛。
“三哥,我们去善觉寺,你去不去?”萧昱衡问了一声,又摇摇头,“你那么忙,肯定不去,我们走啦。”
他摆摆手,转身的时候身上的大氅扬起一角,擦到苾棠的斗篷上。
萧昱琛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上次我让你写的关于如何妥善安置伤病将士的申论,你写好了?”
“啊?三、三哥,这个事也不急嘛,下次再说吧。”萧昱衡顿时苦了脸,他本来就想躲懒,却被肃王捉了个正着。
萧昱琛神色不动,鼻子里却轻轻哼了一声,“将士们为了保家卫国,浴血沙场,受了伤生了病,从战场上下来却没人关心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们暖不暖,有没有大夫给他们医治?”
“哎,三哥,好三哥,你别说了,我这就去写。”萧昱衡歉意地看看萧玉灵和苾棠,“阿灵,棠棠,我不能陪你们去了,你们自己当心点儿。”
萧玉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事,三哥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好好写吧。”
怀王垂头丧气地又回去了。
萧昱琛黑漆漆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满意,“好了,老四去不了,三哥陪你们去。”
“殿下不忙吗?”苾棠担忧地看看他,最近他怎么好像变清闲了,难道是在朝堂上被排挤了?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萧昱琛步子放缓,“我正好要去善觉寺找了智大师,顺路。”
肃王骑马,两位姑娘坐马车,一路上萧玉灵拉着苾棠又问了好多会试的事。因为沈书远参加过乡试的,和会试一样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要在考场过夜,所以苾棠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表哥能应付的,乡试的时候他也没生病,出考场的时候还好好的,还算精神。”苾棠安慰道。
萧玉灵的脸一下子红了,“谁、谁问他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苾棠好笑地看着她躲闪的神色,“不过——”
“不过什么?”萧玉灵立刻紧张起来。
“不过乡试的时候是在八月,天气不冷不热,还算好应付。”苾棠叹道:“会试可是在二月,很冷的。”
萧玉灵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那怎么办?”
苾棠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这次去善觉寺正好为表哥祈福,希望佛祖保佑他顺利度过这次会试。”
萧玉灵用力点点头,暗暗下定决心,等会儿一定要用最大的诚心,为他求一枚平安符。
马车外,肃王薄薄的唇角勾了起来,小丫头平时挺乖的,和萧玉灵在一起就会欺负人了。那沈书远是当朝首辅家的嫡子,冻着谁也不可能冻着他,一件狐皮大氅就足以御寒了,要是连他都受冻,那么多的寒门学子可怎么活呢?
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善觉寺。
善觉寺在半山腰,萧玉灵为了表示诚心,不坐软轿,要自己走上去。
上山的路是整齐的青石台阶,打扫得干干净净。
才走了一半,萧玉灵就累了,“怎么这山路这么长,善觉寺要是建在山脚下就好了。”
苾棠也有些腿酸,“要不让人背你上去?”
“不要!”萧玉灵坚定地摇摇头,“我要自己走上去。”既然是为他求平安符,自然要有诚心。
苾棠走在中间,萧玉灵在她的右手,萧昱琛则在她的左手。
渐渐地,她微微有些气喘,白皙莹润的小脸上带了一丝绯红。
萧昱琛喉结滚动两下,黑眸变得幽深。
苾棠仰头看了一眼善觉寺,暗暗叹了口气。突然,她的左手腕被人握住了,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去看萧玉灵,见她丝毫没有察觉,这才扭头去看萧昱琛。
他神色平静,高大修长的身子挺拔俊逸,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就像握着她手腕的另有其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