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队哗然!
阳石子生产大队里的耕牛的工作都有严格的限制,每头耕牛都有固定的工作范围,要是想牵着耕牛去其他地上工作,需要先报大队批准,队上同意才可以。现在是春耕时节,耕牛是十分重要的,地里的好田还耕不过来,怎么可能派到温欣那么远的那片荒地上去,巧就巧在这几天耕牛一直是梁高子使用,所以看起来更像是梁高子监守自盗,公器私用。
现场的梁高子一听这指控就坐不住了,这可不是一顶小帽子,公器私用,乱搞男女关系,累死队里的老耕牛,七十年代,这哪一项拿出来都不是什么小罪过。
参会的知青代表是陆强,他以为温欣今天跟其他知青一起去了镇上,于是王大力马不停蹄的驾着毛驴车去镇上接人,去了才知道温欣不在,但出了这么大的事,知青们连饭都没吃,刚到镇上就又火速的全都回来了,满村的找她。
温欣这个污点证人迟迟不到位,大力爹为了证明事实,要求大家一起去温欣的荒地上去查看,因此开会的人全部从大队活动室去了那片平常人迹罕至的荒地上。
温欣和林静过去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荒地上围了一大群人,见到温欣的时候,有人在喊。
“来了,温知青来了,温知青来了!”
所有人刷的回头,各种眼神中什么情绪都有,温欣也顾不得观察那么多,顺着人群自动自发的让出来的一条路,快步走了进去。
梁高子瘫坐在中间的地上,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此刻已然脸色发白的哭成了一个我见犹怜的泪人儿。
生产队上以赵队长为首的几个领导人物站在一旁,全都神色严肃的看着她。
“温知青,你可来了,你可要实话实说啊,不能往俺儿子身上泼脏水啊,俺们高子多老实的一个孩子,连着两年了都是种粮能手,平时就没干过一点点出格的事儿,咋能干出那种事儿呢~温知青你说呀,你说呀,那地根本就不是俺们高子耕的~”
温欣吓了一跳,还没怎么着呢,腿就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高子娘抱着温欣的腿不撒手,哭的稀里哗啦的,嘴里念叨着让温欣一定给她儿子作证,证明梁高子的清白。
温欣还没从她手里抽出腿来,大力爹就呵斥着人把高子娘拉开了,“像什么样子,什么叫泼脏水,干了丑事就不要怕别人说!咱们队上一共才几头耕牛,那老八,那就是生生给累死的!”
大力爹说起这事来激动不已,“知道老八俺每天都咋伺候不?从它还是个小牛犊的时候俺就喂上他了,那比俺儿子也亲人,那就跟俺干儿子一个样儿!你说说你们咋能狠得下心来呢,让它没明没夜的干,那老八就算是头牲口那也是条命呀!你们就不心疼?那咋就能……生生就给……累……累死了……,老八啊~~~俺的老八~~”大力爹说了两句就哽咽了,说到最后甚至还掉了眼泪。
大力爹对牛真情动容,周围人都神色戚戚!温欣和梁高子眼下俨然就成了一对儿十恶不赦,残害耕牛的狗男女。
“说吧,这地是不是梁高子耕的?”赵队长一脸严肃的转向温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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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温欣眼下终于从几方言论中拼凑出了整件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时候心里真是一万只羊驼(草泥马)飞奔而过!
赵胜军这家伙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真不知用身体哪个部位想出来这么一个馊主意, 偷了大队的牛出来给她耕地?
最可笑的是最后还把牛累死了?
温欣真是无语, 不让他去耕地非要去,自己不干让牛干, 用牛就用牛吧,可是这人就不能稍微动点脑子吗?薅社会主义羊毛你也不能光指着一个羊薅啊,大队里那么多只牛, 他偏偏就找那个最老的来用,眼下真的把羊薅成了葛优, 自己倒拍拍屁股溜了个干净, 温欣此刻真的是气得无话可说!
越想越气,温欣眼睛不断的在人群中扫视, 想要找到那个蠢得像猪一样的男人,飞过去一脚把他踹晕,拽下他的猪头,扒开他那猪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可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寻着那蠢猪的踪迹, 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周围一双双眼睛还在等着温欣的回复,尤其是赵队长,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温欣一时还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跟他说是你那个猪一样蠢的小儿子干的吧!温欣犯了难。
“三姥爷, 真的……嗝……真的不是俺干的, 嗝……俺真的没替她耕……嗝……耕过地!”见温欣迟迟不说话, 旁边的梁高子可能也怕温欣乱说, 率先站出来澄清自己的清白,他哭的相当投入,不停的抽搐打嗝,话都说不利索。
“你刚刚在大队里咋说的?说是温知青自己刨的地,你到给咱们队里人说上一说,这么大一片地,你让大伙说说,这一个姑娘家能刨的完?咋?眼下来了地里了,你又不认账了?亏了俺还好心把老八分给你用,觉得你这娃实诚,能对俺老八好,俺真是看错你了,俺的老八啊,咋就遇上这么个黑心鬼。”大力爹擦了擦为老八流的眼泪,咄咄逼人,俨然把梁高子当成了杀死他干儿子的凶手。
“前两天……嗝……明明就是她自己干的,就……嗝……这么一小片,俺……俺咋知道突然就全给耕好了……嗝,耕好了,呜呜呜~~”梁高子急的手舞足蹈的给大家比划温欣自己干的那片地的大小,说完又委屈的抹上泪了。
梁高子其实真的很无辜,刚刚在队上的时候,他还帮着温欣据理力争来着,说温知青的满工分是他打的,说温欣在地里干活儿表现特别好,绝对够的上满工分的标准。但是真的依着大力爹他们的说法来到了这荒地一看,他就傻眼了,这片地自从温欣晕倒休息后他就没来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地里大变样,那么大的一片地,全耕完了?他顿时慌了神,这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行啦,一个挺大的小伙子就知道个哭,跟你那个窝囊爹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干啥啥不行就是泪点子多!”赵队长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孙辈。
温欣看着鼻涕眼泪纷飞的梁高子,这还是那个每天不苟言笑的庄稼汉吗?温欣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温欣的同屋刘悠悠就是个爱哭的,自从来了阳石子三天两头掉眼泪,知青们开玩笑说刘悠悠是林妹妹转世,但是此刻看了梁高子的现场,温欣觉得那刘悠悠还真是差的远呢,梁高子同志不论是在音量还是在出水量上都远远甩开刘悠悠一个段位。
温欣无奈的摸摸鼻子,调整了一下站姿,看着咄咄逼人的蠢猪他爹,“赵队长,其实……这地是我自己耕的。”温欣硬着头皮咬牙说了这一句相当难以服众的话。
话音落了,整个田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就是一阵骚乱。
别说他们,就是温欣自己说完太阳穴都有点突突的跳。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这城里的人就是鬼精,一点也不老实。”
“肯定是哪个野汉子给她刨的地,把俺们牛都给累死了,这也不知道是咋干的活。”
“就是,就是,你看她黑眼珠那么大,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就她那样儿能抬得动锄头?还说自己干的,谁信呢?”
……
周围的闲言碎语越说越离谱,温欣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得,看着她的都是鄙夷的眼神。
温欣看着大家抿着嘴半天没说话,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不能用实际行动说服他们,但是,展露了自己超凡的金手指,实在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温欣正在斟酌。
赵队长脸色难看,大力爹听了温欣的话,反而已经直接认定了凶手就是梁高子无疑,嚷着让赵队长给他做主,梁高子则抓着队长的裤腿儿,哭的就要抽搐过去。
赵队长严肃的皱着眉头,一脚把梁高子踹出去,“你个废物!”
“行啦!”温欣不忍心看这梁高子这个什么都没做错的小哭包当替罪羊,闭上眼睛忍无可忍的喊了两个字,最终还是决定铁肩担道义,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可是话刚出口,隐隐觉得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给她和声,同样的两个字,“行啦!”温欣睁开眼,看到那头猪从人群中挤出来,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跑过来的。
那头猪显然也意外于这默契十足的和声,顺着声音看了温欣一眼,眼神犀利。
旋即,没等温欣再开口,赵胜军就看向他爹,“别瞎问了,跟他们都没关系,是我干的。”
“地是我耕的,牛是我用的,有甚事冲我来!”赵胜军满不在乎的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爹,一脸的大义凌然。
温欣无语的翻着白眼,这人以为他在逞英雄吗?真是蠢得让温欣不忍直视!
“二舅~~”梁高子倒是很感动,趴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从天而降的二舅。
赵队长是阳石子威望最高的人,眼下他的亲儿子站出来了,其他人都安静了,队上的事仿佛变成了家事,周围没人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