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贵人能随陛下出宫,由此可见,珊贵人不是一般的受宠。
郁云慈想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安妃的脸色。安妃一如往常地温婉,脸上没有半点的不悦,甚至看向珊贵人时,还带着令人舒服的亲切。
不愧是宫中的女人,伪装得可真好。
她心里想着,再看到皇后波澜不惊的脸,更是佩服。
身为正妻,皇后是最有资格拈酸吃醋的。皇帝身边不缺美人,而且旧的不去,新的又来,年年不断,月月更新。
若是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恐怕真接受不了。
程皇后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后宫之主,对两宫太后一样敬重有加。是以,无论是成太后还是方太后,都挑不出她的错。
在后宫妃嫔的心里,程皇后是最公正的人。从不偏倚任何一个妃子,也不参与后宫女人间的争风吃醋。
在郁云慈的眼里,她是一个十分合格的皇后。
同时,亦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
程皇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意是宫里不比宫外,让大家不必拘谨,且都赐了座。能来参加皇家秋狩的人,皆是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
大家谢着恩,依次坐下。
程皇后先是问了大司马夫人的身体,听到幼妹生病,有些忧心,特意赏了一些药材。
郁云慈不知程八是被禁足,心道怪不得程八没来凑热闹,原来是病了。好歹程八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回去后她也派人送些东西去程府。
接着皇后点了几个命妇的名字,话了几句家常。期间那珊贵人插了两句话,都是附和皇后,极尽拍马。
难怪会随陛下出宫,看来这珊贵人是皇后的人。
女人们在说话的时候,男人们都聚齐在林苑的校场之中。校场之大,两边各设一排大鼓。大鼓旁边,是赤膊的鼓手。
鹿角长鸣后,鼓声响起。
听到第一声号角声,程皇后便起了身。
命妇们跟在她的身后,齐齐朝校场走去。
各自找了应该站的位置,就听到司礼的太监高声宣读着正康帝的口谕。大意是今日热个身,让朝中的青年才俊比试一番。
项目自然是骑射。
明日是狩猎比赛,林场之中,有野鸡野猪,野兔獐子,还有梅花鹿。以头论之,猎鹿有赏。众人高呼万岁,赏赐是其次,在陛下面前一显身手才是最重要的。
呼场震天,郁云慈恨不得捂住耳朵,以免耳膜被震裂。
看着其他人镇定的模样,还有程皇后和安妃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比起真正的古代人,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她视线一扫,瞄到另一侧劲装上阵的男人们。
最前一排是几位王爷,清一色的窄袖胡服,腰上挂着佩饰。脚蹬翘头马靴。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便是玩世不恭的宁王,此时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严阵以待,脸色紧绷。
后面既然都是世家出来的公子,长相自是不俗的。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贤王身后的庭生,面如冠玉,眉眼清俊,神色严肃。
庭生刻苦习武多年,缺的就是一个时机。
此次秋狩,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想着,心里替他加油。
再一转头,便是陛下跟前的臣子们。在一群中年或老年臣子中,景修玄尤为出众。玉带朝服,风姿卓绝。明明是惊世的风华,因着他的故意低调,和光同尘,倒是没那么显眼。
遥遥地,她感觉他同样看过来,眼神中带着安抚。
她心定下来,自打一进林苑,夫妻二人就是分开的。昨夜他交待了许多,包括狩猎的流程及注意事项,还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她都一一记下。
鼓声变了一个调子,越发紧密。
侍卫牵来一匹匹的骏马,送到各位王爷公子的身边。
她看着最前排的王爷们翻身上马,身手利落,不由得在心里喝彩。无论是太子还是宁王,就是年纪最小的贤王,都是同样的矫健。
几人出列,先是朝正康帝行礼,然后列成一排。
约五百米开外,是箭靶。
正康帝的表情闲适,一派悠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这场比试名义上娱乐为主,但无论是他,还是下面的皇子们,无不认真对待。
皇后笑意嫣然,替他亲自剥着葡萄,眼神却是紧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其他的王爷落败都行,唯独太子不可以。
她看了一眼安妃,安妃眼神专注,一直关注着场内。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有的只是淡淡的欣慰。
鼓声更急,随着一场长号,先出列的是太子。
太子的骑术和箭术当然是不差的,那利箭出弓后,直接中了靶。虽然有些偏,但还算可以。连射三箭,最好的位置离靶心很近。
欢呼声四起,正康帝似是松了口气,皇后依旧笑着,笑容略有勉强。
接下来出场的是宁王,宁王在相貌上比太子更胜一筹。世人都道宁王平日里放浪,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哪成想着,宁王的箭术比太子还要出色,一箭就射在靶心。另两箭虽然有些偏差,但都离靶心不远。
太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手紧攥着,隐晦地看了一眼宁王。
宁王脸色如常,并不见欢喜。
就凭这份不骄不躁的态度,赢得了许多朝臣们的好感。心道宁王果然一直都在韬光养晦,皇家子孙没有一个简单的。
轮到后面的几位王爷时,就没那么紧张。谁都知道,最能威胁太子地位的,就是有方太后撑腰的宁王殿下。贤王和韩王都有射中靶心,便是康王,成绩也不差。
正康帝龙颜大悦,皇子们个个骁骑善射。身为父亲,他是感到最高兴的一个。
皇子们比试过后,便是世家公子们。
不出所料,庭生最为出色,三箭齐发,箭箭中在靶心。
少年如玉,身手不凡。
郁云慈心里叫好,眼露夸赞。她就知道,以庭生的刻苦,出头是迟早的事情。只是鹏程万里,今天才是第一步。
以后的千步万步,比起今天更加艰难。
希望他能一直不忘初心,越走越稳。
比试结束,正康帝例行赏赐。郁云慈听着太监报名儿,一串串晦涩的物品名称,听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别人她不关心,她只关心庭生。
庭生得到的是御赐的风鸣剑,太监呈上来时,程世万的脸色变了。
这把剑是当年先帝赐给匡长风的,后来匡长风战死,最后一役的头天晚上。他写了最后一道折子,并着这把风鸣剑送回京中。
四十年来,程世万一直想拿到它。
程皇后在正康帝的面前曾经旁敲侧击过,无奈正康帝一直装傻。
没想到,时隔四十载,这把剑还是回到匡家人的手中。众人心服气服,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合理的。
唯独程世万,脸沉着。
陛下是什么意思?
正康帝的想法谁也猜不透,比试结束,自是大宴群臣。
女眷们各自回屋,由分派的宫女们领来膳食。进林苑之前,所以的下人都被挡在外面。在林苑的一切事情,都有宫女太监们打理。
分到郁云慈屋子里有两位宫女,一个名叫知叶,一个名叫知秋。
一叶之秋,倒是好名字。
知叶和知秋话不多,干活倒是利索。礼仪规矩都挑不出错来,行事有章有法。无论做什么,有板有眼,从不僭越。
膳食自是美味,虽然送来的时候没那么热。
郁云慈也不挑,用膳后斜靠在榻上,翻看着带来的兵书。
昨夜她一直兴奋着,就寝之时,侯爷告诉她狩猎的流程,她所有的热情全部浇灭。早就猜到或许会无聊,狩猎是男人们的狂欢,女子们除了观看,并不需要其它的准备。
那夫人们的交际,她不甚感兴趣。一则是没有相熟的人家,二则都是利益往来,她不愿意去攀扯。
她不去找别人,但经不住别人来找她。
看到不讨喜的成冰兰,她心里叹着气。
越是不想看到的人,越往跟前凑。她真不知道成冰兰究竟与原主母亲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一直死咬着她不放。
成冰兰根本不顾她的冷眼,自顾地坐下来。
眼神带着挑衅,看到她手中的兵书时,不屑地撇嘴。
「怪不得你把景侯爷给迷得团团转,原来是投其所好。」
她放下手,抬着眉,「成七小姐有何贵干?」
「啧,你不装了?连声七姨都不唤,可见还在生我的气。」
成冰兰说着,嘴角露出一种诡异的笑,「你生气也没法,我想来就来,你拦不住我。你若是不见我,错的是你,被人指责的还是你。」
没错,礼法大过天。
她很是无奈,道:「你来到底有什么事,何不明说?」
「我呀,没事。就是心里不痛快,看不得别人高兴。别人要是痛苦难受,我就痛快了。」
真是个神经病!
她一早就看出来,成冰兰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心里扭曲的疯子,这样的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女人若是婚后有家庭的温暖,或许性情会有改善。显然,成冰兰嫁人后过得并不好,所以心理越发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