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爹等他多时了,板着脸瞅着他道“老三啊,你过来,我跟你点儿事儿。”
“啥事儿啊?”胡有田做贼心虚,下意识的朝四下看看,爹的神色太不对劲儿了。
“你跟我进来。”胡老爹背抄着手进了堂屋。
“到底啥事儿嘛,就在院里呗,”胡有田嘟嘟囔囔,被胡老爹一个眼刀杀住了,一步三挪的进了堂屋。
迎面就飞来一只沾着泥的鞋底。
“哎哟,干嘛啊。”胡有田被砸中,他护着脸,转身要跑。
“我看你跑,跑了就别进老的家门,你干了啥你个王八羔心里清楚,今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胡老爹把人骂住,捡起鞋就照着胡有田劈头盖脸的打。
“哎哟,我不敢了,别打,啊——”
胡有田被打的嗷嗷叫。
在灶房等着开饭的人扒着头朝堂屋看。
“这是咋的了?”董氏拽住胡有水很有点儿兴奋的问道。
“少打听,”胡有水整天跐溜的不在家,他哪儿知道。
白氏敲这锅沿儿,瞪了八卦的董氏一眼“不想吃饭就回屋做活去,哪儿都有你,有功夫哄哄孩也比出去串门胡咧咧强。”
对于儿媳妇爱跟人凑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白氏很看不上她这一点儿。
“又没耽搁做活,”董氏低不可闻的辩解了一句。
“那个啥,娘,我饿了。”胡有水出来打圆场,笑呵呵的往锅里探头。
“娘——”胡有财人未到声找到,“老宅那边儿把粮食扛回来了,咱家欺人太甚。”
“啥?”白氏脑里嗡的一声,血气涌上脑门,直觉的老宅那边儿要出幺蛾。
她砰的一声撂了勺,走出来盯着胡有财问“啥意思?咋回事儿?”
“我,我在大愧树哪儿玩儿,就,就看见老太太还有大伯,往,往这边走,跟乘凉的人,咱们家给的粮食都是发霉的,不想给也不用这样,这样糟蹋人。”胡有财气喘吁吁,是跑的,也是气的。老太太这些话明显不是好话,又讹东西来了。
白氏听明白了,气的浑身发抖。
“新粮食怎么可能发霉,这他娘的瞎。”胡有水气的跳起来,扭头就要往外冲。
老宅哪边儿就会可这他们一家欺负,这是为了过年的时候跟他们差点打起来的报复。
“站住,”白氏追了一步把他拉住,指了指还有嚎叫声儿的堂屋儿,张嘴竟气的不出话来。
“我去叫爹,”董氏这话跑出去。
妞妞跟二宝正捧这碗等盛饭,老宅明显是找事儿,还在饭口上去最热闹的大愧树下宣传,这是要打他们家的脸啊。
“走,”妞妞气的恨不得摔碗表示一下心里的气愤,拉着二宝跟上胡老爹他们。
“你们都跟着干啥?家去。”胡老爹得到消息,黑着脸把跟了一排的人吼回去,自个一个人走了。
他刚过了家门口那条土路,就看见胡里正扶着拄拐棍的老太太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抗麻袋的人。
“娘,你怎么过来了。”胡老爹连忙打招呼道。他快步走上去,想扶着老太太。
“不用你扶,”老太太拿着拐杖往地上砸,很激动,扭着身不让胡老爹扶。
胡老爹忍气,看向胡里正“这是干嘛呢?”
他想亲耳听听胡里正是个啥意思。以后要生气也好,辩驳也好,都要先把意思弄清楚。
“家去。”胡里正道。
他又对后面的俩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上胡老爹家里去。
他眼一撇,就看见后面拐弯儿的地方有人端着碗跟上来,怕被看见又躲回去了。
老太太却开始发飙“什么家去,就的在这儿,让别人都知道知道他胡老三是咋个孝顺他亲娘的。”
“娘,咱们家去,正好也该吃饭了。”胡老爹最怕老太太不分场合的闹腾,让她这么在外面喊,不是当众被打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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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9苦楚和坑人并立
妞妞偷偷跑过来,正好儿听见老太太的话,她躲在一边儿,犹豫着要不要把老太太弄晕了事儿。
但老太太今年七十多岁了,有点儿病就腻腻歪歪请大夫看,恨不得把药当饭顿顿吃,这档口要是晕了,胡里正一准掐着是被自己家气晕的,得不偿失啊!
胡老爹对上老太太就麻爪,那是他娘,自己除了孝顺她,还能怎么样!
抱着这样的心态,胡老爹几乎哀求道“娘,有话就回家,给儿留点儿面行不行?”
老太太抓着他的话不放“那你是承认了?”
胡老爹还没话。老太太满是褶皱的脸上升腾起伤心难过“我一个寡妇拉扯你们不容易,老了,该死了,你胡树就这么对我,就这么对我,呜呜——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这下是真伤心,他偏向胡里正一家是因为她怕老大不养活她,当初分家时她执意要跟着老大,家里的东西一半都分给了老大家,其他几个儿觉的不公平就都立了契书,只每年给银钱粮食,别的全不管。
这么多年下来,老大一家表面上看着孝敬,其实她天天受气,因为儿跟她不一心,儿媳妇不怕她,反过来磋磨婆婆,她没地儿,也不敢讲。
唯有三儿,对她是真心孝顺,处处听她的,背地里没少给东西。现在连三儿都不孝顺了,她心里一下没了依靠哭的特别伤心。
胡老爹有点儿慌,支棱着手想给老娘擦眼泪,却被胡里正给抢先了。
就听胡里正道“我的娘啊,老三家等着娶儿媳妇,拿不出粮来情有可原,你就别哭了,在哭坏了身。”
他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老太太闻言就哭着用拐杖打胡老爹,“不孝的东西,老娘白养你这么大,你为了迎儿媳妇就不管我死活,我命苦啊,养下你这么个不孝的龟孙,有银钱娶新媳妇,你没粮给亲娘吃。”
胡老爹边躲这过来的拐杖,边看着站在院墙上看热闹,还有聚过来的许多人,他脸皮发紧,几十岁的人了,被亲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骂又打,他又羞愤又恼恨,还有不出来的难堪,伤心。
血气一上来,胡老爹就抓住打过来的拐杖夺到手里,牟足了劲儿扔的老远。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他怒火中烧的指天发誓“我要是送过发霉的粮食,就让老天爷打了雷劈死我。”
这是很重的誓言。看热闹的人嗡嗡嗡的窃窃私语。
老太太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抬着空空如也的手,楞楞的看着脖上青筋暴起,脸色因怒气而略带狰狞的胡老爹。
听他竟然发了重誓,老太太心里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冤枉了胡老爹,又想起她这个儿平时是很孝顺的,怎么会送两袋发霉的粮食呢!
“胡老三就不是不孝顺的人,”端着碗儿扒在墙头上看热闹的人就了句公道话。
胡里正撇了一眼,把话的人记在心里。出违心的话“娘,你给老三留点儿面,有啥事儿咱们自家人关起门儿来清楚。”
他又回过头来义正言辞的批评胡老爹“老三你刚才夺老太太的拐杖干啥?让娘打几下就过去了,你看看现在把娘吓得,还以为你又要打人。”
听着话的围观群众就联想起来上一次胡家难得沸沸扬扬的打人事件,觉的肯定是胡老爹发飙,把自家亲侄给打了。
“三叔真会发誓,是想俺们家故意冤枉你?还是我奶故意找事儿?”胡耀祖紧跟着曲解胡老爹的意思,反将一军。
“你三叔是我家没送过一粒发霉的粮食,你一个做侄的倒会颠倒黑白,往你三叔身上泼脏水。”白氏匆匆赶了过来,上前扶着老太太就要往家走。
老太太这这会儿反应过来,伤心的劲儿也过去了,就挺配合,跟着白氏往家走。
胡老爹扭头,大步流星的往回走,急冲的脚步可以看出他是有多么的气愤。
“把你奶的拐杖捡回来,”胡里正背抄着手跟上,他仰头挺胸的样看起来永远的自信满满。
妞妞正想当众人教训一下傲鸡似的胡里正,就被胡栓揪着后脖领拎这拎回家了。
进了家门儿,老太太一下甩开白氏的手,不用拄拐杖就蹭蹭的往堂屋走。
各自都在屋里坐下,胡里正还是不咸不淡的样,眼睛都不夹谁一下,首先开口,“家里没粮可以先不给,我也不是养不活娘,你们这么干是像打我的脸?让全村人看我笑话。”
胡老爹也冷静下来,他明白这是被报复呢。“我送去的粮食都是好好的,霉粮是谁弄的谁知道。”
“你们这是干嘛?还是亲兄弟不?”老太太站出来打圆场。她撇了黑了脸的胡里正一眼,喏喏道“送的是不是发霉的吧,不讲这个了。老三再给我灌点儿粮食,就当是可怜,孝顺把你养活大的娘了。”
这话,她就抹眼泪,哭诉她有多不容易。
胡耀祖头一个反对“必须的清楚,我们家不能让人戳脊梁骨,我们不顾情谊冤枉三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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