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一旁笔直站立,却明显有些勉强的小人儿,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深深望了她一眼,就快速离去了。
夜风,泠泠吹进来,仿佛刚刚的打斗,刚刚的争吵,不过是一个梦境。
虞子苏就站在窗边,出了神。
是不是梦境,她比谁都清楚。
碧玺在外面敲了敲屋门,虞子苏眉头皱了皱,淡淡道:“我没事,你下去吧,屋子里的灯火也不必点了。”碧玺许是担心不已,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是”。
虞子苏站累了,就往床上走过去,哪知道刚刚动了动,就忍不住痛呼出声。
“嘶……”钻心地疼痛从脚腕处传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到过,可是这一次,虞子苏却痛得差点掉下泪来。
骨子里的坚韧是怎么也抹不掉的,虞子苏试了试,强撑着走到床边。
夜色荼蘼,一滴泪水怎么样也止不住落在了地上。
“嗒!”
惊了虞子苏自己一跳。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不过是脚崴了罢了……
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虞子苏也顾不得去细细思考为什么会流下泪水,也不想去处理脚腕上的伤,掀开被子,就将自己裹作一团,然后闭上了眼睛。
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这边虞子苏蒙上被子慢慢睡过去,可是七王府却是灯火通明。
“王爷,你先去歇歇吧,已经这么晚了。”余管家看着在院子里不停舞着剑,自从回来后半刻也没有停过的男人,担忧地劝道。
他已经年过五十,是七王府的老人了,也是当年华昭仪给夜修冥的人,从夜修冥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夜修冥了。夜修冥,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余叔,本王没事。你先去睡吧。”夜修冥低哑的声音传来,气息有些不稳。
余管家看着院子里倔强的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就想起了当年的主子华妍玉华昭仪。当初主子十五岁就进宫,景帝恩宠不断,本来是会荣华一世,哪知道居然会出了那样的事情……
如今的小主子终于长大了,他也不愧于主子的托付了。
“王爷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可以跟余叔说说,余叔虽然没有王爷聪慧目光长远,但是到底比王爷年长,说不准也能帮帮王爷,王爷何苦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余叔言辞恳切地劝道。
“余叔。”夜修冥的性子跟华昭仪一般倔强,余管家本来就不抱希望,哪知道他真的停了下来。
一身墨色的衣服在夜风中飒飒作响,衣襟上银丝盘镶的兰花,一朵一朵盛开在月光下,映衬得那张容颜更加俊美,风华冷冽。
“余叔,我和人吵架了,现在心底十分的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担心虞子苏,喜欢虞子苏,害怕伤到虞子苏,可是,他也恼怒虞子苏不体谅他的心情,没有将他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纠缠不清。
“矛盾……人不就是在矛盾中度过的吗?”余管家没想到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小主子,问的是这样的问题,在他的眼里,小主子倒是鲜少有人这般能够影响他的情绪。
只是这个问题……他想起当初刚刚被华家悄悄送给华昭仪的时候,年轻明媚的女子,笑靥若京都最美的牡丹。
有爱,有敬畏,有遗憾,有不甘,那也是极为矛盾的吧?
有不愿,有倾慕,有挣扎,有抱歉,那也是极为矛盾的吧?
夜修冥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二十年来走得无比的简单直白,所以一时之间反倒是不明白余管家的话,他挑了挑眉,想要细问,就听见余管家出神的话语。
“说不准,那个人心底和你也一样矛盾呢……”
夜修冥心中的火早就熄了,听见这句话,突然感觉茅塞顿开。他在这里感觉到矛盾,说不准小人儿心底也是一样的,难道,真的要这样就和小人儿一刀两断,从此就这样了吗?
夜修冥有些不敢想象。
最初以为父皇赐给自己的女子,不过是三皇兄想要用来嘲讽羞辱自己的棋子罢了,所以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甚至想要直接杀了,免得麻烦,毕竟那个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皇宫多年的影响,让他的想法异于别的男人,他这一生,只会去娶一个女人,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然后白头偕老。所以就算是京都流传他是从战场血海里跑出来的恶鬼,杀人如麻,嗜血残忍,他也从来都不在乎。
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合,那个女子居然是当初在冯连山旁遇上的那个和自己仿佛同类一般的人,那个他认定的女人,所以他动心了。
这一刻,夜修冥突然很想见虞子苏。
他突然就明白虞子苏为什么为那么生气了。
正文 第40章 上药道歉,明情!
他怎么忘了,小人儿和他是一样的人,定然是十分讨厌背叛的,而自己当初以为报了名字,小人儿就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没有多加解释。
可是事实看来,小人儿当初并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是在气愤自己骗了她吧。
孤寂的人,大抵内心都是十分防备的。
欺骗,背叛,于他而言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就算是他,也会那么生气,更何况自己刚刚还跟她动手,那样说她。
夜修冥想到小人儿那怪异的姿势,抿了抿唇,转过身回房拿了上药,在屋子外暗卫疑惑的目光下,迅速离去。
赶到风玉阁外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月光拂面,心情异常的柔和。
夜修冥抿着唇,看了一眼死死关上的窗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运起内力,推开窗子。
“什么人?”外间传来她身边那个丫头迷迷糊糊的轻呼声,然后一瞬间又没了声响,夜修冥知道,定然是外面的青默处理了,也就放心大胆的加快了速度。
翻身进了屋子,才发现虞子苏将自己裹成了一团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十五岁的女子,反而像是个孩子,想起那双清冷明亮的杏眸,又觉得应该是个茧,而虞子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
慢慢的掀开被子,露出那双皓白如玉的脚腕,清晰的看见了上面的青肿,仿佛一个小山包,面目狰狞,可以看出,没有被处理过。
夜修冥很是心疼。
虞子苏保留着前世的习惯,一直睡得极浅,就算是今日也不例外,更何况脚还钻心的疼,所以在碧玺刚刚出声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熟悉的气息,还有与很多个之前相同的手法,让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夜修冥。
她干脆就装作睡着了,想要看看夜修冥想要干什么。没想到脚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很舒服的沁凉,冰冷舒适,然后就是被人慢慢的揉着,很是小心,至少,她没有感觉到痛。
他的指腹上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老茧,却不烙人,反而让人觉得很真实。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脚踝上,让虞子苏不自在的睁开了眼,怔怔望着床顶。
屋子里的气氛暧昧逼人,却又让虞子苏有些无措。
虞子苏不用抬头,不用坐起来看,就能想到,那只手,是怎样小心翼翼地按摩着自己的脚,而那双深沉如汪洋的眸子,是怎么样注视着自己,目光如此的郑重又珍重,虞子苏不是感受不到。
夜修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嘶……”夜修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加大了力气,虞子苏措不及防,痛得深呼一口气,忍不住低声叫了一下。
“你醒了?”夜修冥看过去,正好看见那双大大的杏眸,里面的惊慌无措也恰好撞进他的眼里。似乎吓着她了,可是她不是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是不是弄痛你了?”这个时候的夜修冥格外的耐心,一点也不像是战场上那个冷血又铁血的战鬼王爷,仿佛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很珍惜的对待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没事。”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虞子苏索性就坐了起来,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她的动作,夜修冥微微让开,然后扶了一把,看着虞子苏想要缩回去的肩膀,他眸光一眯,沉声道:“担心你。”声音带着些嘶哑,却很是醉人。
“你别动,我给你正骨。”夜修冥看着她坐好,便道:“有些疼,你忍一下。”知道她不是那些闺阁中娇滴滴的大小姐,可是还是忍不住的心疼和不忍。
只是刚刚轻轻碰了一下,就发现她很痛,便细细看了一下伤处,可以肯定,里面的踝骨错位了。
虞子苏心中飘着那句“担心你”,听见男人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却被男人以为是默认了。
等到脚踝上仿佛针扎一样的疼痛瞬间传来,虞子苏才皱了皱眉,望向夜修冥就想要骂他自作主张,结果待到看见了那张专心致志的面孔,没了言语。
俊逸的眉毛狠狠皱在一起,深邃的眸子散去原本凌空天下的傲气和淡漠,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势,鼻梁上冒出几滴汗珠,显然他自己也是十分的紧张,亦或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