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怀过孕?”孔熙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还是问她:“你是自愿的,还是他强迫你?”
这个怎么回答呢?她自然不可能自愿,可那件事情的确不能怪殷鹤成,是顾小姐往他酒里下药,而现在她就是顾舒窈,顾小姐犯的错也只能由她承受。顾舒窈只说:“当初他没有强迫我,但是现在我不愿意。”
当初?她和殷鹤成还没有结婚,当初便自愿和他同居,现在不愿意了又要走?还要何宗文搭上前程!
“顾小姐,你真是不简单啊,这些事你都跟恒逸说过么?”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为什么要别人面前自揭伤疤?顾舒窈被她说得也有些恼了。
“你难道不知道恒逸喜欢你?为了你他准备工作事业都抛下,和你一起去法国!你倒是好手段,这边和你的未婚夫纠缠,那边又去吊着恒逸!你别解释,殷鹤成对你怎么样,我刚刚是看见了的,我看着你也乐意与他那样。”她说的那样,就是殷鹤成搭的那一下腰,和他对顾舒窈亲昵的语气。孔熙其实也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也没少与人跳交谊舞,牵一下手搭一下腰其实不算什么,可是刚刚她却觉得刺眼得很,她想或许是因为恒逸的缘故,她和何宗文很早之前便认识了,就和自己哥哥一样,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孔熙觉得生气。
若不是从孔熙嘴里说出来,顾舒窈还真不知道何宗文待她的情谊,她一直都只将何宗文当做朋友,他帮她,她也只以为是朋友之间的相助。
可感情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告诉孔熙她既不喜欢殷鹤成,而且只把何宗文当普通朋友?
顾舒窈想了想,只说:“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何先生陪我去法国。孔熙,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孔熙不买她的账,耸了耸肩,“我也很抱歉,顾小姐,你今天实在太让我意外了!你闺中密友这个角色我是演不下去了,你的事情我也会从头到尾跟恒逸说清楚!我们不能看谁善良就欺负、利用谁,对吧顾小姐?作为他的朋友,我绝不会看着他被人利用!告辞了,顾小姐!”说完,她便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走了。
顾舒窈知道依孔熙的性子,她就算吩咐司机送她也会拒绝,免得让她生气,便也没去管她了。顾舒窈知道,他们愿意帮她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可以感激接受,但不能去强求。特别是她知道何宗文居然喜欢她之后,她不能去利用他的感情。
可她依旧不明白,何宗文为什么会喜欢她?她一直觉得何宗文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缺乏异性喜欢。而她与何宗文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她也没帮过他什么?怎么会就这样喜欢上她了呢?
顾舒窈觉得有些难受,帅府的寿宴是一个千载难逢,她真的很想离开,如果何宗文知道她的那些事情之后,又会怎样看待她呢?还会不会继续帮她呢?她又该怎么和何宗文解释呢?有太多都需要解释了。
顾舒窈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那条红色围巾,轻轻握在手心里,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孔熙捧着书从帅府大门走出去,走了一会,气也渐消了些,她从来是遇事冲动的脾气,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自己也觉得她刚才揪着别人的隐私不放的做法的确是有些过分,可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因为岗哨注意到孔熙刚刚是和顾舒窈一起进来的,也没去拦她。刚走出帅府,一辆汽车在她身侧停下,车窗降下来,她微微弓过身子一看,才发现是殷鹤成。
殷鹤成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些微的笑,让人觉得礼貌且却不轻慢。倒是靠里有一个人往外探出头来,殷勤地向她打招呼,似乎就是刚刚那个一直在殷鹤成身旁的人,看他的穿着,应该也是盛军的军官。
殷鹤成回过头,皱着眉看了任子延一眼,又向孔熙道:“怎么这就走了,舒窈没派车送你?”
孔熙原想拒绝,犹豫了会,殷鹤成又看了她一眼,不知怎地便答应了,她有些勉强,却终是笑了,“谢谢。”
殷鹤成点头与她致意,不一会儿,便阖上窗让司机将车开走了。
车开了一会,任子延扶住座椅转过半个身子,从后面的玻璃去看孔熙,愤愤不平道:“明明是我先看到她,才让司机停车,怎么好意都归在你身上了?”见车驶远了,他才坐回来,对殷鹤成感叹道:“第一次发现女人剪短发也这么漂亮!读过书的女人的确不一样。”
殷鹤成只看了眼任子延,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周后便是殷老夫人的寿宴,顾舒窈在此期间又去了一次法租界。租界的药店正在装修,听顾勤山说,药厂那边也快好了,法国药商那边送了几箱成品过来,又派了专家来协助他们生产。
顾舒窈跟着顾勤山去药房看了眼后,又去了顾勤山为她准备的房间,在洋楼的顶层,虽比不上帅府,但也算宽敞,往外走有一间大的阳台,从那里看过去,可以看到租界里各式各样的建筑。顾舒窈将顾家的地契、店契,以及新买的厂契、许可证藏放在枕头下,这都是留给他们的。她如一走了之,也要给她这哥哥嫂嫂留条活路。她如果人间蒸发,她的哥哥嫂嫂多少会受到些影响,但毕竟药房开在法租界里,殷鹤成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顾小姐,可既然现在有了这个身份在,仍要承担属于这个身份的责任。
顾舒窈始终都没有去敲隔壁洋楼的门,顾舒窈走的时候,罗氏还问她,“看你跟隔壁孔小姐玩得好,怎么今天不去找她?”
顾舒窈只笑了笑,便上车了,汽车途径隔壁洋楼的时候,她只看了眼,便收回视线了。
她已经对孔熙做过解释,其他的她不能勉强,毕竟人家帮她是可能招致灾患的。孔熙之前帮她那些,她已经很感激了。她现在贸然前去,说不定会给她给孔熙都带来麻烦。
从洋楼走后,顾舒窈又去了三旗银行取了部分现金出来备用。无论能不能走,她都要做好准备。
第37章 帅府寿宴
殷老夫人的生日是在腊月初一,那天从一大早,天上便开始飘细雪。帅府里到处张灯结彩,灯笼寿字喜庆的红搭配着碎雪纷飞的白,别有一番景致。
因着是好日子,顾舒窈穿了一条玛瑙红的旗袍,外面披了一件狐裘斗篷。她先跟着殷鹤成去老夫人的院子为她贺寿,院中廊下放着心盛开的牡丹花,正厅一入门则可看见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百寿图。
顾舒窈和殷鹤成的时候,几位姨太太和殷鹤闻都在,殷老夫人穿着一件五福捧寿的绛色袄裙,笑得和煦,见殷鹤闻和顾舒窈进来,笑着招呼他们进去。
顾舒窈和殷鹤成先是一起说了段吉祥话,然后殷鹤成又让人将他备的那尊银累丝梅寿万年的红宝石盆景端上来,然后以她和顾舒窈的名义送给殷老夫人。顾舒窈上次听颂菊和几个佣人私下议论,说少帅要送的那尊盆景还是前清宫里头的东西,贵重得很。
殷老夫人眉开眼笑地接过了这份寿礼,却又说:“你们两个呀,什么梅寿万年都是虚的,明年赶紧给我生个曾孙才是实在!”
殷老太太说完,五姨太也在一边调侃,“雁亭可要多费点力呀。”
顾舒窈知道殷鹤成不是喜欢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她也觉得尴尬,却不料他想都没想,爽快应了声,“好!”。说完还笑着看了她一眼。
一大早来给殷老夫人贺寿,不好拂了老夫人兴致,而她又有离开的打算,因此也没表露什么,只将头往下低了些,看上去像在害臊。
此情此景,一屋子人都笑了。只有殷鹤闻不懂其中的意思,扭过头左顾右盼,看着大人们都笑得开心,他一个人不明所以,呆头呆脑问了句:“大哥,她们要你费力做什么呀?”
殷鹤闻话音刚落,方才谈笑风生的场面瞬间就冷了下来,四姨太刚好站在殷鹤闻跟前,拎起他一只耳朵,笑道:“平时姨娘叫你做什么事,你总听不见,不该听见的倒都听见了!”
顾舒窈看着这场面,没忍住也笑了。她环顾了一周,帅府除了殷司令外,长辈同辈几乎都在这了。老夫人也好,姨太太们也罢,她们除了总惦记着让她生孩子,平时都是和善好相处的,待她也不错。而殷鹤闻虽然是懒惰好玩,但这个小胖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心眼也不坏。
人都是有感情的,她一穿越就一直待在这帅府里,一想着今天离开后就再也难见一面,以后即使再相见估计也尴尬难堪,她心里稍稍有一点伤感,虽然她还是坚定地想离开帅府。
屋里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掀了帘子进来,顾舒窈回头一看,是殷军长和殷夫人进来贺寿了。殷军长一身戎装,肩章上的军衔和殷鹤成一样,他带了一副眼镜,添了儒将的风度。反倒是一旁挽着他手臂的殷夫人,因为发福身材走样,显得又矮又臃肿。
殷老夫人一直对殷军长有些偏见,顾舒窈听五姨太说过,好像说殷军长的娘亲以前做姨太太的时候,是个口蜜腹剑的,殷老夫人还差点在他娘亲手上载过跟头,因此将对他娘的不满转移到了这个儿子身上。后来连带着整个帅府都和殷公馆那边关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