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濛道:“多谢殿下。”
宫人们把膳食摆了上来,许濛举著,随意吃了些,陈昱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居然吃了几个平日里不太喜欢的菜,他上来握住许濛的手,道:“阿濛,没事了,都过去了,明天去看日出怎么样?孤走得时候,还欠着你的一场日出呢。”
许濛听到陈昱这样说,终于回神了,她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气度雍容的男人,那眼神陌生极了,仿佛从没见过他,许濛心中做出了决定,她点点头,道:“好,去看日出吧。”
陈昱笑了,道:“孤这就吩咐下去,带着你去看日出。”
许濛又随意吃了些东西,放下筷子,漱了漱口,又躺在了榻上。
陈昱抚摸她的长发,道:“明日看了日出我们就回宫,小彘和阿苍还等着我们。阿濛,含春殿,孤已经着人打扫好了,不过你应该在那里,住不了多久的。”
许濛懒得去想陈昱说得话有什么深意,懒得同他敷衍,既然她已经看明白了陈昱对她其实不过做戏,她许濛和陈昱可不是一样的人,不会做戏,既然不做戏,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吧。
许濛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睡去了。
许濛再一次醒来是在轿子里面,她迷迷蒙蒙掀开了轿帘,只见外面天色尚暗,许濛把头探出去,发现自己简单梳妆穿戴,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
陈昱站在前面,他转身见许濛醒了,迎了上来,道:“怎么,醒了?”
许濛扶着轿子下来,外面凉风裹着露水的潮意扑面而来,许濛裹紧了身上的大氅,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梦?”
陈昱笑了,牵起了许濛的手,道:“不是说好了要出来看日出,昨晚见你睡得沉,孤便吩咐人趁夜上山。”
许濛细细回想,上一次醒来应该是昨天傍晚,她居然又差不多睡了一晚,那些困意叫这山上的凉风一激便没有了,许濛跟着陈昱走到了山边,只见这里是悬崖上的一块平地,远方是层层翻滚的云海。
真美啊,只见浅蓝的天幕上挂着一弯新月,那月亮淡淡的,仿佛就要隐去,夜色叫晨光冲淡,蓝色和朝霞的玫瑰色层层叠叠,铺陈渲染在天际,给这天幕染上了极为梦幻的色调。
太阳将露未露,许濛伸手,风在她的指间流淌,她望着这样的景象,深深吸了一口气。
胸间块垒尽数消解,许濛唇畔挂着淡淡的微笑,道:“真好啊,可是我许濛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相待。”
陈昱见许濛隐隐间居然有了凭虚御风之感,忽然没来由多了些恐慌,他上前握住了许濛的手,道:“阿濛。”
许濛回头,看向陈昱,只见对方长发叫风掬起,衣袂飘飞,恍若仙人。
“殿下,妾有三个问题,请殿下看在妾这些日子以诚相待的份上,据实回答。”许濛笑了,眉眼弯弯,笑意清甜。
陈昱不知许濛要说什么,只得道:“好,你问。”
“第一问,殿下早知妾与李樾的交情,对么?”
陈昱点头,道:“对。”
“第二问,殿下让妾入豹苑,后留在豹苑,可有以妾为饵的心思?”许濛又道,她明明说着那样的话,却不见她脸上有任何哀戚之色,只是淡淡的,仿佛这一切同她无关。
陈昱终于明白了许濛这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上前两步执手,道:“阿濛,此事,且听我解释。”
许濛把她的手从陈昱手中挣脱,也不看陈昱,道:“妾只是问,对或者不对。”
陈昱笑了,道:“对。”
许濛不说话,只是看向远方,只见一轮红日从云海中缓缓升起,霞光洒满天地,她喃喃道:“日出了。”
许濛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看不清神情,她轻声,道:“殿下,君心比我心,如何?”她转过来看陈昱,目光澄澈,让陈昱的一切伪装无所遁形。
陈昱下意识地伸手,他作为皇帝的十五年,他心中的谋划计较和韬略,他的一切一切,都叫许濛映在眼中,到底如何呢,陈昱扪心自问,那答案,他居然说不出来。
许濛又笑了,那笑容并无什么别的意义,可陈昱看出了几分了然。
许濛拱手下拜,道:“我许濛乃是殿下的妾室,侍奉殿下,不敢不尽心,得小彘与阿苍两个孩子,乃是妾的福分,此乃其一。”
“殿下圈禁,许濛全力相救,只因殿下不仅仅是许濛的夫主,更是许濛的君王,许濛对夫主尽心,对君王尽忠,此乃其二。”许濛下拜。
陈昱默默不言,只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许濛。
许濛再拜,道:“其三,许濛……”许濛顿了顿,道:“许濛对殿下有情,许濛贪殿下皮相人品才华地位温情,然许濛对情诚挚相待,并无半分欺骗。”
许濛起身,道:“许濛,对夫主,对君王,对情人,明见本心,并无愧对。”
说完许濛转身,陈昱伸手似要牵住许濛的衣袖,可终究叫那衣袖同他错开。
“殿下,这日出极美,可惜要殿下一人独赏了。”
许濛头也不回地离开,陈昱站在原地,忽然大叹,他看向远方太阳。
阿濛,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好个明见本心,并无愧对,好好好。
陈昱扶额,无力地笑了。
是解释,是剖白,还是道歉,陈昱百般思量找不出一个答案,他早就忘了该怎么真心以对了,他擅长的从来就是算计、筹谋和布局。
小小女子,竟让他有了溃败之感,为什么呢?他会败么?
他在那崖边站了许久,直到沈城上来,轻声道:“殿下,许孺子下山了,您是不是也……”
陈昱如梦初醒,他看向了崖边空地上的那颗桃树,山上很冷,桃树上还零星挂着几个瘦瘦的青桃子。陈昱上前,摘下了那棵树上的桃子,真是瘦伶伶的小得可怜,青得瑟缩。仿佛某个人,她就这样说了,说了自己的不愧对,坦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无惧他的权势和地位。就像是这颗桃子,又酸又涩。他呢,他该怎么办呢?陈昱茫然,他看向了手中的桃子,忽然咬了一口,真是酸掉了大牙。
真酸啊,可孤的心比这个还酸。
陈昱指着那棵桃树,道:“把那个給孤起起来,送到宫里去,孤要种桃子。”
沈城纳闷,难道殿下这是叫情伤打击的,有失心疯了,种桃子,什么鬼。
陈昱把那桃子握在手中,他没学会怎么去爱,没学会以诚相待,可是他有自己的手段把一颗青涩的果子养熟,品尝她的甘美。
她喜欢我,她说过的,不可以反悔。
他隐隐觉得这报酬,一定非常丰厚,比那皇位江山更吸引人。
许濛下山,路上遇到了一辆车驾,许濛没在意,闷头往前走,只见车驾停了下来,一个娇慵的声音响起,“许孺子这是往何处去?”
许濛茫然抬头,只见马车中的女子丰美娇媚,许濛道:“不知是哪位贵人,识得妾。”
那女子掩住了嘴,笑道:“我是靖宁公主。”
许濛一愣,道:“拜见靖宁公主。”
陈婧笑了,道:“我倒是听了不少关于许孺子的事迹,许孺子可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我此次脱困,有赖太子殿下的帮助,心中十分感激。”
许濛道:“公主殿下言重了。”
陈婧笑了,道:“佛泉庵中,若非是太子殿下援手,我怎能脱困。太子殿下算无遗策,料敌先机果然厉害。”
未竟之语许濛自然明白,说得是太子殿下这一番筹谋。说起了陈昱的佛泉庵之谋,许濛忽然联想到了妙圆的惨状,心道这妙圆便是撞破了靖宁公主将要离开佛泉庵之事,才落得了那样的下场,许濛浑身发冷,道:“不知公主殿下可记得一个叫妙圆的孩子。”
陈婧偏头想了想,道:“不曾记得,怎么,许孺子有何指教。”
许濛摇摇头,道:“没什么,不相干的人罢了,殿下不记得也是寻常事。”说完许濛行礼离开,她觉得齿冷,原来,人人皆可为棋子,这话没错。
陈婧目送许濛匆匆离去的身影,她笑了。
许濛应该就是那个太子帐中的女子,可叹太子对她动了情,却自己不得知,在这皇家,真心永远掩藏在权势野心和欲望当中,分不清道不明,极易让人忽视。
陈昱八个字就将得她杀了阿成烧了佛泉庵,凭什么他可以得到一颗真心呢,凭什么?陈婧抚上臂间的镯子,她低声道:“阿成,我没选错,对吧?”
“我得不到的,谁也得不到。”
第66章 回宫
含春殿里摆设如故,满娘坐在门槛上,从早上一路盼到了近黄昏的时候,她手托着腮,心道:说好了今天回来,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呢?
远远的来了一队人,满娘兴奋地站起来,迎了上去,那些人走近了,满娘看清楚后脸上有些失望,可还是走过去。
来人是太子妃宫中的那位阿妪,满娘朝她行礼,阿妪道:“太子妃说许孺子在皇恩寺修养,就快回来了,两位小殿下应该是非常思念许孺子的,太子妃便将两位小殿下送回来。”
满娘心道,这太子妃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这么通情达理,当初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可是多番算计,怎么现在就要把孩子送回来了?算了,不管这么多了,满娘道:“太子妃仁善,我们孺子心中定然会非常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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