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霄觉得不能够。
于是他犹犹豫豫没有动,想了半天才叫老大:“南京富庶,朝廷每年拨银子拨粮食,最看重的也是南京江浙这一代,他们弄了农苗是为了开田屯粮,为了牟取暴利,在山东他们尚且不敢开山种苗,运到了南京去,总不至于,能在南京做这些事了吧?”
他说着见卫箴陷入了沉思,便接着把自己心下的困顿说给他听:“这是其一。等到来年农苗长成,南京又不缺粮食,百姓们再有钱,也轮不着他们高价卖粮坑害百姓。难不成,到了南京种苗,收了粮食,再起商运回山东或是周边的省,他们不是为了银子吗?起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银子还没挣到手,稀里糊涂的就先舍出去那么多。石千同是个商人,最擅的就是精打细算,不可能这么糊涂。”
当然不可能了。
在这场不知目的的交易中,如果真的能够牟利,那石千同算民不与官斗,他能拿多少,全看上头心情,给他多给他少,他都不能吭一声气。
有钱又如何?富甲一方又怎么样?官府要整治他,寻了大小错处,就能叫他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是以来回动用他石家商号的人也好,船只马匹也罢,石千同肯定不干。
他不敢明着推辞,却一定会找尽各种理由去说服这些当官儿的,不会让他们把种出来的粮食再运走。
可要说不在南京,走了水路的那一批农苗,就只能是进了浙江或福建,甚至再往远了说,就是到了广州去。
可怕的念想一闪而过,把卫箴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咬咬牙稳住心神:“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还是按我交代你的,我要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进到南直隶去,如果没有——”
厉霄叫他这拖长的尾音惊的后背一阵发寒,在卫箴的注视之下,他好像有些许明白了。
然则这个明白,更令他头皮发紧:“倭寇……”
卫箴点点头:“这事儿吴赞和阿春知道了吗?”
厉霄摇头说没有:“先前老大交代给我的,追查线索的也是我手下的人,回了信是直接送到我手上,我见了信中所写,便紧着来告诉你了。”
“那就还是你来负责,暂且不必告诉他们。”
他说着见厉霄眉心动了下,低叹一声又解释,“不是防着他们,是暂时没必要。如今才过池州,离福州还有这么远,就已经节外生枝出了这种事,再往后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咱们。福建的案子,得一心一意的查办,我今天说的话,你大概其也听出来了,这事儿恐怕和福建省报上来的这个通倭案,有些许的关联,到时候查办起来,他们少不了要往一块儿去想,既想了,就得上报朝廷,到时候得把山东一省也牵扯进来,这个球越滚越大,没什么好处。”
是没好处来着,山东这一个省之中,势力就已经这样错综复杂,陈靖泽和冯兆霖分明是两个主子掌控着的人,把山东的事情报给朝廷,惊动了京城里的人,这潭水才真正搅混了。
不过卫箴话里话外,说的是十分的委婉了。
厉霄不糊涂,叫查南京,实际上就是要知道,这事儿跟通倭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想来不放心:“老大,要是东西真的没进到南直隶,真的是跟倭寇有关系,那是不是汪指挥使他真的……”
卫箴一眼横过去:“人没见过,福建的形势是什么样,你现在就知道了?”
“不是,”他心虚,“福建沿海是有驻军的,运河商路上也有军中人护卫着,防的就是倭寇来袭,抢劫了咱们的货物,要真的是……保不齐这批农苗,就是送到倭寇手中去的。”
卫箴眸色一暗,一直没说出口的话,叫他话赶话给说出来了。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那叫覆水难收。
卫箴便不住的摇头:“你还是这样子,说过你很多次,学学吴赞那份儿精明和细心,该说的、不该说的,自己有点儿分寸。”
“我也知道事关要紧,但实在不能不往这上头想。”厉霄深吸口气,面不改色的,“福建不似山东,山东栽种的农苗运过去,也未必长的成,费这么大的工夫,难道就为了很可能活不成的这些农苗?我觉得不会。”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先查着吧,也保不齐,他们就是觉得商路之上有军中护卫,不至于给倭寇抢了去,才为了银子冒风险,也说不定,他们当中真有能人高手,能叫这批农苗,在福建省种的活,真要是种活了,在福建产出来粮,不就正好高价卖出去了?”卫箴翻了下眼皮抬眼看他,“这话不要再提,查清楚了福建的案,或许,济南府的这件事,不查自明也未可知。”
第九十七章:你喜欢褚娴
第九十七章你喜欢褚娴
池州府这地方物丰民富,且民风相对来说算是淳朴,虽不至于到了孔圣人所言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可偷鸡摸狗的事情比其他地方,总归是少了很多。
他们一路走到池州来,卫箴又因惦记着杨明礼的事情,心下有定夺,再往后的路,只怕要加紧脚步,尽快抵达福州才好。
可是要赶路,就少不了劳累,他有些心疼谢池春。
这日卫箴拉了厉霄问了一大堆,问说池州这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厉霄神色古怪的打量他:“老大还惦记着吃喝玩乐?”
卫箴拧眉打他,照着他脑袋上便是一巴掌。
厉霄噙着笑半躲不躲的,反正他打的也不疼:“我开个玩笑。”
玩笑过了就总得正经回,要说卫箴为什么抓了厉霄来问,那是因为这个人,从前就很有个纨绔的模样,要不是跟在他手下这么多年,只怕早就长歪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厉瓒之辞官时官拜一部尚书,却对自己亲孙子进了锦衣卫毫无反应。
“从前在京城就听说过,池州的青阳腔名满天下,一直想着要是将来有机会,必得去听上一折。”
听曲儿是个不错的选择,听一折戏,再带着人吃顿好的,赶了这么多天路,饭也没好好吃上几顿,大鱼大肉的根本不可能,算不上是粗茶淡饭,也差不离了。
卫箴垂下眼睑想了想,越发觉得谢池春近来瘦了一大圈儿。
等他抬了头看厉霄时,鬼使神差的丢出一句多谢,而后便径直往门外去。
厉霄上了手,几乎下意识的就把他拉住了。
卫箴费解:“拽着我干什么?你要听戏,自己拉上吴赞去。”
果然是要带谢池春去的吗?
厉霄有些不满意起来:“老大,这事儿我想跟你谈谈。”
卫箴哪有那么多工夫搭理他,往外挣了一把:“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却不肯,索性整个人身形一横,彻底挡在了门口,就是不叫卫箴出去。
卫箴黑了脸,张嘴想骂人。
厉霄却赶在他前头问出声:“你看上池春了?”
他说你,不是再毕恭毕敬的模样叫老大,卫箴心下一动,到底不好再冷着脸对他。
两个人差不多是从小长到这么大的,小时候干什么不是一起,调皮捣蛋一起,挨骂受罚也一起,卫箴跟卫启都没这么亲,却跟厉霄如手足兄弟。
后来进了北镇抚司,厉霄做了他手下的右所千户,平日里端着些,是怕旁的人心里有什么不痛苦,再怎么豪爽坦荡的人,时日久了,也难保不生出别的心思来。
眼下嘛,厉霄是拿私交来问他,他要还端着骂人,就有些过分了。
卫箴便退了两步,挑眉看他:“你现在连我看上谁都要管了?”
答非所问,却正是给了厉霄一个默认的答案。
厉霄呼吸一滞:“那褚大姑娘呢?”
“跟褚娴有什么关系?”卫箴越发看不懂他,啧了两声,眉心处拢出个川字小峰,“合着我当年是故作姿态呢,是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挡在门口,深吸一回气,“褚大姑娘有哪里比不上池春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连褚大姑娘都看不上,却在数年后,看上了池春呢?池春不是第一天进北镇抚司,你从前不是也很讨厌……”
“我不是讨厌她。”
卫箴矢口否认,却知道这只是自己心虚,才打断厉霄的话。
他以前真的讨厌谢池春。
那时候觉得她一个女人,太不安份,凭着那点子功劳,非要挤进锦衣卫来,不自量力,也给人徒添麻烦,更何况他那时候还怀疑,她是不是徐贵妃安插进来的眼线呢。
厉霄脸上简直色彩斑斓,说不出的难看,大概是没想到他就这么矢口否认:“你否认也没用啊,我还不知道你吗?你现在否认,我也不信啊。”
“你爱信不信,话我说了,你不信,是你的事。”卫箴丢了个白眼过去,“褚娴没有哪里比不上阿春,但我不喜欢她,跟她比不比得过谁,又有什么关系?”
厉霄叫他噎了一把。
这话吴赞也说过。
卫箴喜欢了谁,谁就是最好的那一个,他们这些旁观者,分的再怎么清楚,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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