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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 完结+番外 (春梦关情)



他眼底隐有笑意,吴赞是铁定没这个福气,郑扬更不能够,那就只剩下——

“你买的什么东西?”他深吸口气,隐约嗅到一丝甜甜的味道,清淡入了鼻,其实很好闻,只是他有心打趣,便皱了把眉头,“怎么甜甜的?你不知道老大不吃甜食啊?”

这样的打趣和欺骗手段到底太低劣,谢池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根本就懒得理会厉霄。

卫箴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厉霄还能比她更清楚了?这是打量着蒙傻子呢?

反正他拦着路挡着门,她也进不去,索性抱着怀里的东西往后退了两步:“你也看看时辰吧,非得误了正事,才高兴了?我可不帮你在老大面前扯谎兜着。”

这话好似起了作用,厉霄把脸上的玩味尽数敛起,只是盯着她又多看了两眼,便挪开了位置,提步从她身边儿迈过去,临了的时候,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那力道不可谓不大,差点儿叫她没抱稳手里头的小包。

谢池春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因为明白,心下才愈发沉。

其实她很小心谨慎的,小包里头买的并不是卫箴一个人的份儿,厉霄和吴赞都有,可是厉霄这么跟她开玩笑,泥人还有三分气呢,她就不想拿出来跟厉霄分享了。

这事儿吧……她总觉得,等到福建的案子了结了,她应该找卫箴谈一谈。

先前那么长时间,她都糊里糊涂的过了,卫箴到底是什么用意,她没深究,也没认真的思考,贪恋着他莫名而来的这份温柔和体贴,不愿意打破这份看似温馨的宁静。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

长公主和褚娴,还有锦衣卫里头一众兄弟们,再加上郑扬——他们一定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也误会了卫箴对她的那份关照。

而她不想这样再误会下去,自欺欺人的,到头来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也越来越尴尬。

她不想弄到有朝一日,她在北镇抚司待不下去,那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谢池春心情有些沉闷,耷拉着脑袋进了门,刚迈开腿往楼梯上上了三两步,卫箴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下来:“怎么一大早垂头丧气的?”

她一怔,莫名一慌张,抬头匆匆看一眼,见他一如往常的模样,就抿紧了唇角,须臾而已,调整了心绪,把手上小包冲着卫箴一扬,勉强挂了个笑在嘴角:“听说算是这济南府的一绝,一大早起来去买的,不过厉霄急着去知府衙门,顾不上吃了,老大这会儿饿吗?”

他笑意未减,抬手虚空指了指一楼大堂中摆着的桌椅,那意思再明显没有,而后提步下来,一递一步,皆是沉稳,看的谢池春呼吸一滞,心头荡了荡,一时间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

再说厉霄那里出了驿站,一路直奔知府衙门而去,这官驿同知府衙门离的本来也就不远,没多大会儿工夫,他就一人一刀的出现在了知府衙门门口。

厉霄腰间佩的是一柄直脊破风刀,是他自己个儿惯用的,最早的时候卫箴也说过他,想叫他改用雁翎或是绣春刀,但是好多年过去,他也没改过来,那会儿为了不挨骂,还一门心思想拉上吴赞和乔严跟他一块儿使直脊,弄得卫箴也不好再说他什么,索性由他去了。

眼下知府衙门的守门衙役见了他,只觉得这男人一脸冷肃,生的好看是好看,但莫名叫人觉得来者不善,连一丝温和气儿都感觉不到,而且他腰间还有佩刀,看着竟是要带刀横冲衙门一样。

于是衙役上前三两步,把手上长柄弯刀一横,径直拦在了厉霄面前:“哪里来的不知事的混账东西,竟敢佩刀冲撞知府衙门!”

守门的衙役常年来干的就是这样的事儿,是以假模假式的,倒十分有气势。

厉霄冷不丁冷笑了一嗓子,也不往里进了,但横在他身前的刀,显然叫他很不高兴,他斜着睨了一眼,退出去三两步,打从怀里掏出块儿牌子来,往那衙役怀里丢,又一面吓唬人家:“锦衣卫的东西,你可接好了。”

那衙役果真叫他糊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接,还没看的时候,张嘴就想骂人来着,在他看来,锦衣卫得是上差,怎么可能一声不响的出现在他济南府,出现在这知府衙门的门口。

然而他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正好低头去看手上那有二指厚的木牌,就噎了一嗓子,什么都不敢说了!

那木牌长条的,顶端地方略见圆弧,上头是楷书雕的字,正正经经的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横着排开,竖着躺在木牌正中的,便是锦衣卫右所正千户几个大字。

衙役吓的差点儿没扑通跪下去,叫厉霄一抬手拦住了他,似笑非笑的:“还要拿刀拦我?还是,我得解下佩刀,才能进门?”

他吃饱了撑的或是活腻了,才敢叫锦衣卫去佩刀!

衙役连声说不敢,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掉,只觉得惹了一尊大佛,可又实在不知道,这尊大佛干什么来的。

好在厉霄也没那个闲工夫吓唬他,说了几句就交代正经事儿:“去回冯知府一声,我有事情要问他。”

这话说的好不霸气,一个五品千户,分明是颐指气使的要指使冯兆霖这个四品知府,且叫小衙役听来,这不就是叫他们大人出门来迎的吗?

他愣了愣,也犹豫了下,但在厉霄沉声的一句催促中,还是忙不迭的迎了一句,转头往衙门里跑了去寻冯兆霖了。

第八十四章:右所千户厉霄

第八十四章右所千户厉霄

冯兆霖有个习惯,通常没什么大事的时候,他都是在后堂处理事儿的,人家谁家的知府也没有见天窝在后堂不见人的,偏他是那么个例外。

尤其是他昨日软禁了杨明礼,倒也没有把杨明礼弄到衙门里头关押,就是把他拘在了他自己个儿的府上,安排了衙役把守着,不许人进,不许人出,最过分的,是单吩咐了两班衙役,昼夜轮流的在内府中看管杨明礼,把人拘在了三进院的上房里,连小院院门都不叫杨明礼出一步。

济南府的通判刚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来找冯兆霖不大不小的闹了那么两场,无非觉得他出事草率,又说不出个缘由,莫名其妙的软禁守备太监,简直是胡闹,真闹到了京城,陛下问话下来,他拿什么回话?到头来再连累的大家。

而冯兆霖显然有自己的道理,根本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就干脆躲了起来,越发把自己关在后堂中,一概外人都不见,哪怕是有回事儿的,也都能压则压了回去。

是以眼下小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在他门口跪下去,声色紧张的回话,屋内的冯兆霖眉头一拧,斥了两句:“天塌下来也用不着你急成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小衙役挨了两句骂,可一点儿也不委屈,一面磕头一面说不是:“大人,外头来了个锦衣卫的上差。”

锦衣卫?

冯兆霖眼底几不可见的跳了两抹光。

他软禁杨明礼,料想过郑扬这个西厂提督会登他知府衙门的门,尽管杨明礼如今明面儿上还算是司礼监的人,可他跟郑扬那道说不清的关系,谁又不知道呢?

眼下自己这样对郑扬手底下的人,那位霸道的西厂提督,会轻易与他善罢甘休?自然是不会的。

而锦衣卫和西厂同过福建省,为的一定是个要紧案子,这一点他也心知肚明,只是上头没有发话,他也懒得过问,既过了济南府而不知会他,那证明他们所纠察之事,同济南府没有丝毫关系,他为了清净二字,更不可能一头扎进去。

只是出乎冯兆霖意料的是,锦衣卫会在他软禁了杨明礼的隔天,登门而来。

为什么来的?他们本不该在此时有所交集,既来了,就必是为杨明礼。

冯兆霖深吸口气,有些看不懂北镇抚司今次行事,沉了沉面色,到底起了身,不多时拉开门,一低头瞧见了还跪在那里的人:“人在哪里?”

小衙役跪着不抬头:“上差还在大门口,叫我来回大人的话的。”

他这话一出口,冯兆霖就眯了眯眼,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回来:“你去,把人带到后堂来见我。”

小衙役面色一僵,想起那位上差来时他的感受,来者不善啊。

人家带着刀,要横冲直撞的进门,要不是他没眼色的拦了一把,这会儿已经佩刀见了他们大人了。

“大人,您不出门迎吗?那毕竟是锦衣卫的上差……”小衙役声音渐次弱下去,吸了吸鼻子,“我看上差脸色不是特别的好,颇有些……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大人还是……”

冯兆霖啧的咂舌,又嗤了一声:“来的是谁?镇抚使卫箴吗?”

他笃定不是。

倘或是卫箴,哪里还会叫人进门来回话,卫箴要踏破他知府衙门的大门,谁还敢拦他不成吗?

走到哪里也没听说过,堂堂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奉皇命而行之时,还要给旁人留三分脸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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