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专宠六宫,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有了皇帝的爱,她就有了这整个大明!
可从前,郑扬同她算贴心知意,跟明珠没两样。
她以前太清楚郑扬心性了,这件事情……他敢在七皇子身上动手脚,显然是先前被逼的急了,铁了心要给刘铭一点颜色,甚至想要刘铭死。
想到这一层,徐贵妃的目光倏尔坚定了:“明珠,你去打听打听,看看陛下是怎么处置刘铭的,要是暂且关起来,你去见他一回,跟他说,这个事儿不能往郑扬身上推,随便找个替罪羊出来完事儿就是了。”
“主子?”明珠一愣,“伤了皇子,陛下怎么会轻易罢休,要是……”
“他敢往郑扬身上推,陛下才更不会放过他。”徐贵妃打断丫头后话,摆了手示意她快去,“我比你更了解陛下,他未必不起疑心,可却不会在此事上深究细查。刘铭要是一时错了念想,想拉郑扬下水,只会害苦了自己,连我都没法子再出面保他。”
她话都说成了这样子,明珠还能劝什么?有句话她说得对,她更了解皇帝陛下,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娘娘更能够揣摩准陛下的心思了。
……
再说那头刘铭早吩咐了人把七皇子挪到干净的屋里去,拔步床边儿围着的矮板去了三块儿,只留下了一面。
李令严又是请脉,又是上手的,好一阵子的忙碌,临了了写了个方子,只是还没等刘铭细问,外头皇帝并着皇后的行驾就已经到了。
屋中众人忙又跪迎,但请安的话还没说完,刘铭已经叫一脚踹翻了。
他如今也是这宫里的大太监,皇帝从前看在昭德宫的面儿,他就是一时有了轻狂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旁的人就更不会拿他怎么样了。
是以当着这么些人,生生挨了一脚,刘铭的面子是肯定要落了。
只是他又顾不上这个,一个咕噜跪起来,哪里敢跌坐在那里不动。
刘铭整个人是弓着身趴跪在地上的,连连磕了好几个头,一个比一个响,口里念叨的,无非是请陛下息怒一类的话。
怀章是跟着来的,见他这样,暗自摇头。
皇帝的气没随着这一脚就消了:“你这杀才,是如何……”
皇后从后头跟上来两步,蹲了个礼打断尚在盛怒中的皇帝:“陛下,还是先叫李太医回话吧,要处置个奴才,什么时候不能够呢?”
皇帝眯了眼,斜过去看她一回,到底忍了口气。
他脚在龙袍下摆踢了一把,往拔步床方向去,扬声又叫李令严。
李令严至此时才敢上前去回话,又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和谨慎,生怕半个字回的不好,也要受这雷霆之威的波及:“殿下伤的最重的,在脖子上,陛下从前听闻人家有摔断腿,可听说过,有摔断了脖子的吗?”
其实这样回话最稳妥,说的太详细,皇帝也未必听得懂,这样同他讲,他反而能立时明白。
但就因为是立时明白了,皇帝也一时倒吸了口气:“这样厉害?”
李令严跪在那里,磕了个头:“既严重,也不那样严重。”
他模棱两可的话,叫皇帝的怒火一下子又拱上来。
皇后见状不好,怕他又动怒发火,便赶在他前头问李令严:“李太医,你是太医院的院判,御前是这样子回话的吗?殿下的伤势,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你别叫陛下忧着心。”
李令严一面说不敢,一面才又细细的回:“臣已经为殿下开了方子,殿下若然三日内能从浑噩中转醒,臣便可保殿下无虞,可殿下要是——”
他把尾音拖长,之后的话,不必说出口,众人也没有不明白的。
那话不吉利,当着病床前头忌讳,在皇帝面前更忌讳。
皇帝面色铁青,叫怀章:“你亲自去,这杀才服侍主子这样不尽心,先赏他五十个板子,其他的,容后再议!”
这里里外外的,还不是为着昭德宫,才没立时把刘铭拉出去砍了吗?
皇后听了这话,脸色登时难看极了。
怀章也是下意识就去看皇后的脸,只是又悄悄的,怕她瞧见了更往心里去。
伤了七皇子,又的的确确是刘铭没服侍好,如今七皇子病重,能不能保全下来,都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三天,只有三天啊……都成了这样子了,陛下方才一脚踹下去,显然是盛怒,但这会子却没要了刘铭的命。
怀章心下长叹一声,领了差事,叫左右叉了刘铭便退了出去。
皇后的目光一直落在皇帝的身上,她站的靠后些,便盯着他背影看。
皇帝能感受到那道目光,须臾回头去看她:“冯妃知道了吗?”
她简直想咬牙切齿,一股子无名恨意涌上来,摇了头说没有。
“你去一趟吧,她知道了,少不得要闹个天翻地覆,再娴静的人,孩子成了这样子,也耐不住心性了。”
第六十五章:分量
第六十五章:分量
“倘或冯妃今次不依不饶,陛下又待如何?”皇后几乎咬着牙根儿,一字一顿的,问出这句话来的。
皇帝眼风一斜:“皇后是说,这内廷,你管不住了?”
她呼吸一滞。
人心长偏了,到什么时候,都摆不正了。
她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她两个侄子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他呢?他草草结案,把所有罪名都扣在了死去的徐奉头上,决不肯叫深究昭德宫半分。
眼下七皇子出事,刘铭管着御马监呢,哪里那么轻易就过去了。
五十个板子,放在平日里,这责罚算重的,可同今次的事情比一比,这点子责罚,哪里还算是罚?
冯妃的亲生儿子遭了罪,他不想着怎么安抚冯妃,反倒要她出面,强压下冯妃心中的不满,不许冯妃生事,要是压不住,那就是她这个皇后无能。
皇后抿紧了唇角,只站在那里楞了须臾而已,略提了下裙摆处,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皇帝拧着眉头,面色凝重的退两步:“皇后这是做什么?”
她抬起头,略带三分英气的脸上,写满了坚定:“陛下倒不如眼下就罚了我。陛下要我去压下冯妃的火气,可七皇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连李太医都说不准,陛下叫我拿什么去堵住冯妃的嘴?又叫我拿什么压着冯妃,不许她闹?倘或她不依不饶,陛下便要怪罪我管不住这内廷。”
她一面说,话到了此处,叩首拜一礼:“要是这样,那我的确管不住这内廷。”
皇后是带着邪火的,说穿了,这些年,她也没有过的十分舒坦过。
徐贵妃专.宠.,皇帝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说是中宫皇后,实际上过得怎么样,不过冷暖自知。
她就是在皇帝面前再端的大度贤惠,皇帝也不会当回事儿,反倒觉得她矫情虚伪,还不如就这么撕开了,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
皇帝叫她一番话噎的没话说,冷了脸子想斥她来着,外头小太监就撩了帘子入内来回话。
这太监叫陈祥,是怀章那个干儿子认的徒弟,他师傅早两年叫皇帝派到外头去做守备太监了,这两年,他就一直跟在怀章身边儿侍奉着,好在是人机灵,平日里也有眼色,怀章也有心教一教他,所以一来二去,也就在御前能说上两句话了。
皇帝一见了他,连呵斥皇后两句的心思也丢到了一旁:“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陈祥往地上一跪:“冯娘娘也不知是打哪里听的信儿,这会子在外头,闹着要进来看看殿下,还说要陛下给主持个公道,奴才们不敢叫娘娘随便进,可又不敢上手拦,好在娘娘体恤,打发奴才进来回主子爷您,您看这……”
皇后在旁边儿冷呵了声:“我没说错,冯妃再好性儿的人,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好好的来跑个马,就成了这样子,她就是泥人,也还有三分气性,陛下想叫压着她不许闹,哪里可能?”
皇帝登时火气就窜上来:“你是中宫皇后,内廷闹得不安宁,你脸上就有光了?她跑到这里来胡闹,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这是什么地方,是她该来的吗!”
“陛下也用不着冲我喊,这地方冯妃是不该来,可七皇子在这儿呢,您甭怪我多嘴,保不齐过会子,太后也要移驾过来。”她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横竖看皇帝的意思,是不打算给她好脸色了,她就是跪到死,也得不上依据好听话。
这会儿起了身,低头又去叫陈祥:“你去告诉冯妃,叫她先回自个儿宫里去,再问问她,说是我说的,她打哪里听的信儿,又是哪个奴才这样多嘴,在她面前什么都敢回,叫她自己发落了,倘或心存包庇,那就等着我上手来料理,到时候再伤了她脸面,那可就更难看了。”
皇后是持着一颗再公正不过的心,不叫冯妃进门,还叫她发落了送信的奴才。
可是再反观皇帝呢?
皇帝藏在袖下的手,捏成拳头,紧了紧:“皇后,你就这么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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