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巴巴的吞口水,下意识的离卫箴更远了些。
卫箴没在意,也没瞧见她的小动作:“你刚才想问什么?”
她啊了声,一味的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老大说的这些……这些实在匪夷所思。”
“没什么难以置信的。”卫箴脸色又难看了些,须臾长叹口气,“之前你不是去看过从京郊带回来的那丫头吗?我估计,宁玉的行迹一败露,她就该松口了。”
“老大的意思,那丫头也是受了宁玉的指使,才会在世子妃面前说漏嘴吗?”
这其实说得通,不然一个外间扫洒的小丫头,平日里见到世子妃的机会都不多,怎么可能那么巧,在世子妃面前说漏这个。
况且她知道,收押的小丫头,并不是在京郊庄子服侍的,是世子妃离京时候,伯夫人从家里头调出来的。
徐见真出事的事情,伯府上下隐瞒了十天之久,没有一个人在世子妃面前说漏,她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是宁玉授意,那么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可她想不明白的……
“宁玉能做世子妃身边的大丫头,又是陪嫁,就应该是肃国公府的家生奴才,她爹娘在肃国公府一定都很得脸,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样害世子妃?”谢池春秀眉微蹙,满脸不解,“大户人家我见的也多了,宁玉这种的,得是从小陪着世子妃长大的,在屋里贴身服侍,知根知底,又贴心贴意,她为什么……”
卖主大多是求荣,可宁玉还要求什么荣?
徐见真的正妻她知道,是个和婉的人,大家闺秀的做派,举手投足都是温顺二字,待人十分的亲和,这样的人,对身边的人就绝不会差,宁玉不会在她身边吃亏,况且出门在外,人家看在世子妃的面子上,多少高看她两眼,她有什么不知足?又有什么,是需要靠这样毒害世子妃,才能得到的?
对于这个问题,卫箴其实也没有想明白,可事实摆在眼前,也根本就不需要想明白。
“你就当是人心可怖好了,没必要想明白这些,找得到宁玉,就什么都明白了,如果找不到……”卫箴好像这时候才发觉,原本离自己很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开了三五步的距离。
他下意识的拢眉,身子动了下,想过去,到底收住了脚步,只是目光如炬的看她:“找不到也没什么,我们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那接下来……”谢池春深吸口气,显然也不愿意再去想这些,“现在有了线索,接下来就可以提审徐奉了。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宁玉……这些东西,他带进府,交到宁玉手上,这里头,不会再过第二道手。人都是这样的,叫人拿住了把柄,就总归会心虚。”
“他是会心虚,也会承认,事情是他和宁玉做的,可是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
谢池春沉默下来:“然后他会咬出郑公。”
卫箴满意的点头:“一如我们先前所想,他会咬住郑扬不放,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虽然你我都知道,哪怕是吴赞他们,心里也都有数,十有八九,就是这样的。可这就是真相吗?”
真相这两个字,求证起来未免太难。
谢池春在锦衣卫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次的事情……
不过是她调整的过来,生生死死和大起大落都见得多了,时间久了,就能够自己开解自己。
“老大,要是刘铭没有举动,我们怎么办呢?明知道这不是真相,也不得不上禀陛下知晓,不然看武安伯近来的这副样子,他不可能罢休的,到时候不光是郑公,连我们北镇抚司,也会被他咬上一口。”
第四十七章:冤枉
第四十七章:冤枉
乔严找到宁玉的那天,恰逢世子妃丧礼,宫里面给了赏赐,也给足了武安伯府体面,皇帝陛下特意指派了怀章亲自到伯府吊唁,可谓天恩浩荡了。
彼时宁玉跪坐在北镇抚司正屋堂中,隐约间还能够听得见,外头街道之上,哀乐与哭咽,一声声,全打在她心尖上。
丫头脸上渐次有了悲戚,谢池春看在眼中却十分不屑。
乔严深吸口气,拱手向卫箴回话:“找到她的时候,就是灰头土脸,回来的路上我也问了,她不肯开口,半个字也没说。”
“不说就不说吧,无外乎叫人追杀一类的,只是宁玉,你本事也算大,叫人追杀,还能一路逃脱。”卫箴一面摇头一面点着扶手,“你知道自己会有杀身之祸?”
可她跪在那里,还是一言不发。
谢池春有些站不住脚,左脚在地砖上轻一踏:“你这丫头真正恼人,世子妃待你还要如何的好?你同外人串谋,使这样下作的手段,谋害世子在前,又致使世子妃一尸两命在后——”她拖长了音调,扬手指向外面,“世子妃尸骨未寒,尚未入土为安,你心下就没有丝毫悔意?就要看着她死不瞑目?”
果然宁玉倒吸口气,抬起了头来,两只眼中却全是空洞,望向谢池春的方向,又好似根本看不清楚人。
卫箴见她仍旧无动于衷,略拧眉:“你实在不想说就算了,乔严,把她带下去,跟徐奉关在一起,我既什么都知道了,也用不着她来回话,带下去吧。”
这是诈她,可她不懂。
乔严连愣神都未曾有,上了手就去提宁玉衣领,拽着人要往外带。
宁玉却猛然挣扎起来:“你们抓了徐奉吗?是他出卖了我?是不是他——是他出卖的我,对不对!”
她这样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她不像是被人背叛出卖的愤怒,反倒是……
谢池春懂。
提及徐奉时,她眼底的情愫,骗不了人的。
宁玉和徐奉……是这样的吗?
谢池春三两步上前来,在乔严胳膊上按了一把:“严哥,放开她,我问她几句话。”
乔严看向卫箴,见他点了头,这才撤回手。
然则他刚一松开宁玉,宁玉一双手就已经攀上了谢池春的肩膀,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质问她:“徐奉告诉你们的,全部都是我的主意,对不对?他为了自保,出卖我,想抓我做这个替死鬼,我死了,他好安生的活下去,是不是这样!告诉我,是不是?”
她声音过于尖锐,谢池春下意识的皱眉,整个人往后躲了一把。
奈何宁玉手上力气实在大,她一时也没挣开,便上了三分力,打掉宁玉的手:“所以其实呢?其实是他骗了你,利用了你,与你私相授受,骗了你的一颗真心,叫你为她所用,跟着他合谋,谋害世子和世子妃,而你为了所谓情爱,背叛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这才是我们该信的真相吗?”
宁玉整个人突然呆住,怔怔的盯着谢池春,须臾之间,又放声笑起来。
她这样的笑,叫人看了心里很难受,可谢池春转念便又想到已故的世子妃,和如今瘫痪在床的徐见真。
他们夫妇二人,何其无辜,肚子里的尚未出生的那个孩子,又何其无辜。
于是她沉下心,对宁玉再提不起丁点儿可怜:“你不用胡搅蛮缠,徐奉先招的供,你大可以说是他冤枉你,北镇抚司办案,一向也只看证据。”
谢池春一面说,一面同乔严使了个眼色。
乔严立时会意,冲外头吩咐了两句,不多时有个年轻圆脸的男人,端着个锦盒进了屋中来。
那锦盒四四方方,上头还蒙着一层布,谢池春接手过来,把布掀开,盒子打开,里头躺着的,正是世子妃生前所用的香粉。
宁玉乍然见到这东西,有些惊慌,连退几步,险些跌坐下去。
乔严一把把人捞起来,冷笑着:“这就是你的死罪,还用的着徐奉冤枉你?”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在骗我……”宁玉失魂落魄,可也不过一会儿工夫而已。
她回神是很快的,像是怕极了,又像是后悔极了,跪在地上,拖着膝往卫箴的方向行过去。
谢池春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恐怕她丧失理智,做出没分寸的事情。
卫箴一身好武功,自然不怕她一介女流,可谢池春仍旧提心吊胆,脚下挪动,往宁玉面前挡了一把。
“阿春,叫她过来,没事。”
仿佛心事被戳破,谢池春头也不敢回,更不敢看乔严,人往旁边一撤,再没了动作。
宁玉还跪着,见她撤到一旁,才又膝行上前,她不敢胡乱的抓,便扯着卫箴飞鱼服下摆处:“大人,大人您要明察,我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卫箴冷眼看她,高高的挑眉,“你是想说,香粉里的东西,不是你加的,还是想说,这些东西,平日并不是你在保管的?又或者说,你和徐奉并无深交,他做的一切,你都不知道,你清清白白,世子和世子妃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不……不是——”宁玉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是我对不起世子妃,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上了徐奉的恶当。事情是我做的,可是大人,我全都是受了徐奉是指使,不是我教唆他的啊,这些东西……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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