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谢池春侧目看过来:“你觉得我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吗?”
她自顾自的说,说完了又自顾自的摇头:“我很矛盾。卫箴去请你过来的吧?”
褚娴面上闪过尴尬,啊了一嗓子:“说是你状态不大好,让我来看看你。”
她话音落下,谢池春就笑了:“我也没那么脆弱,不至于过了两年,还会再次走入那样的绝境中。但是我没办法跟他商量——这个孩子,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来。”
褚娴深吸了口气:“请过太医了是吗?”
她嗯了一声:“外头大夫说是喜脉,卫箴就立马去公主府回了母亲,母亲实在不放心,叫人拿了牌子就去宫里传了太医来。”
那她明白了。
褚娴秀眉几不可见的一拢:“太医是劝你不要吧?”
她是在询问,可语气平淡,分明就是在陈述这样的事实。
谢池春一时无话,喉咙处像有千根针,扎的生疼,让她说不出话,甚至连嘶哑的低吼,都发不出来。
“而你自己,怕的是即便安然无恙的生下他,他的命运,会和卫泽一样?”
谢池春攥着小肚兜的手倏尔一紧。
褚娴知道她在为难什么。
让一个母亲,亲手拿掉自己的孩子,让她来做这个决定,这未免太残忍了。
那就像是拿了一把刀,一点一点的扎到谢池春的心口里,扎透了不算,还要握着刀柄再转两下,非把她活生生的疼死不可。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她不敢。
卫泽的夭折,不仅对她是个伤害,对卫箴,对长公主,甚至对卫国公,都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当年大家只是被她那样的状态吓坏了,所以每个人都装作过得去,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悲伤,唯恐触动她心底那根弦。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仍旧不足月夭折,又或者,即便长大了,却生来带着弱症,将来要怎么办?
难道在这些人的心中,再平添一道伤痕吗?
褚娴伸出手,揽过谢池春的肩:“如果你很想生下他,我倒是有个办法。”
谢池春眼中果然一亮:“你有办法?”
她说是:“把孩子寄在佛祖名下,给寺里捐香火,为佛祖铸金身,倘或这孩子能平安顺遂一辈子,叫卫箴散去一般家财,救济各地苦难的百姓。”
谢池春一怔:“这法子……”
她不由拧眉。
神佛这样的东西,她没那么信。
心中挂着一份虔诚,可若说全赖佛祖庇佑,这种事,她是从来都不信的。
她还以为,褚娴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谢池春的不相信,全落在了褚娴眼中。
她欸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会跟你信口胡说。我家里嫂嫂,她母家有个侄女儿,当年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可都没养成,最大的那个,也就活到了四岁,不是病死,就是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一家子都没办法,后来听人说,是因为她夫家从前罪孽重,这么些年,又不烧香拜佛,不洗刷身上的罪业,佛祖不肯原谅,自然不会赐他家中人丁兴旺。”
谢池春眉头紧锁:“她夫家是……做什么的?”
“你想哪里去了。”褚娴噗嗤笑了一声,“也是带兵打仗的。但是我爹这些年,没少往寺庙里捐银子,重修金身,积善缘。”
她哦了两声,倒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好问她:“那后来呢?”
“后来她茹素了三年,每年家中还会设善堂,在城门施粥舍药,救济的都是附近的穷苦百姓。”
“这三年间,她一直没要孩子?”
褚娴摇头说没有:“当初在佛祖面前许了愿应诺的,不做到这些,不再要孩子。过了三年,她又怀了个孩子——”
她有意拖长了尾音,只是余下的话,却没有再说。
谢池春懂了。
那姑娘后来生下的孩子,想必是健健康康养大了的。
褚娴从小和她生长的环境也不一样,所以褚娴会信这样的事情。
她还是犹豫,褚娴就戳了她一把:“你真舍得不要他?”
她连连摇头:“可这样的法子未免也太……”
谢池春咽了口口水:“你知道,我不怎么信这个的。”
褚娴面色一沉:“你可别胡乱说嘴。这样,我陪你回一趟公主府,这事儿,叫殿下拿主意,怎么样?殿下要是说可以,你就按我说的办,殿下要是也不信,那实在不行,只能放弃这个孩子了。还是说,你舍不得的,是这一半家财?”
于是她就啐褚娴:“谁在乎那点家财了。”
……
谢池春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最终还是襄元拍板定案,决定了留下来。
而她也同意了褚娴当日的提议,并且行动十分得快,三五日之后,就亲自带着谢池春,到大昭寺去许了愿,又掏了银子给佛祖重塑金身,之后的日子里,总是提心吊胆的记挂那个孩子,便每月十五,都要带着谢池春到寺里再去一次。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谢池春怀胎八个多月,肚子太大,实在是行动不便,坐马车赶路又太颠簸,她委实不舒服,襄元才不叫她去,但自己还是坚持要往大昭寺去。
这样的法子,说来很神奇,而谢池春也一直都持着怀疑的态度,只是她嘴上不敢说,怕这几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也怕寒了襄元的心。
她真切的感受到,襄元和卫箴,对这个孩子,都是满怀期待的。
她都三十一了,大嫂比她还要大个六七岁,早就不是适合生养的年纪。
这些年,公主府再没添过人口,小孩子活力大,活泼调皮的,实在招人喜欢。
一直到谢池春生产那日,宫里老太后都坐不住,摆了驾出宫来,亲自在外头守着。
襄元觉得这样并不好,怕她福气太大,压了孩子的寿,可卫国公却说无妨,正因为太后福气大,是凤仪天下的人,才更能保得住这个孩子。
卫箴屏气凝神,一直盯着屋里的方向。
大约摸有半个时辰左右,乳娘怀里抱着个奶娃娃欢欢喜喜的走出来,道了恭喜,说是个小少爷。
众人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就好……
太后打宫里出来,是带了太医院判一起的。
当下指了太医去给孩子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娘胎里的弱症一类的。
实际上太医很为难,这刚落生的奶娃娃,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孩子越长越开,有时候落生看不出来的病症,之后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的显露出来。
他提心吊胆的看过,回说没有,又把那番话说了一通。
老太后绷着个脸不高兴:“那你这意思,现在没有,以后也可能还会有,是吧?”
太医往地上一跪:“微臣自然希望小少爷平安顺遂,可实在是……这真是说不准的事情。”
太后眼看着要发脾气,可她年纪毕竟大了,不说满头华发,也差不离,谁敢叫她真的动了肝火?
襄元忙劝了句:“母后也不要置气,赵太医是圣手,说的大概是实情。我们爱怜孩子,可也不能无辜迁怒了他。”
太后丢个白眼过去,转念想了想,随手一指:“既这么着,孩子十岁之前的平安脉,就都归你管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就只拿你来问话。你也甭打量着,这十年我熬过熬不过,这话我回了宫,自然说与皇帝听。”
赵太医不住的抹汗,襄元他们也不敢吱声。
这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人家说越老越怕的,太后却不是。
她这几年,口上越发不忌讳这个,多少人劝过她,她就是听不进去,反倒坦然的很,说是该去的自会去,该留的必会留,那不是嘴上不说、心里不想,就能逆天改命的事儿。
卫箴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他们把所有能做的,都做到了。
尽人事,听天命,如今也只能如此而已了。
当年给卫泽取这个名字,想的是叫他福泽深厚的……卫箴眸色略暗了暗,转而对上卫国公:“孩子的名字,还是父亲来取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番外之一家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番外之一家人
谢池春最后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卫国公为他取名为澜。
卫箴曾翻来覆去的想,在这个字里面,又寄托了他父亲怎样的期许。
后来他一直没想明白,一直到卫昀出嫁的那天——
那天厉家八抬大轿来迎亲,小卫澜扯着卫昀的衣角不让她走:“姐姐走了,以后就不能陪我玩儿了呀?”
卫昀正要从屋中迈步出去,被这个最小的弟弟拉住,她扯了个最温柔不过的笑,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卫澜,你要记得啊,人这一生,大起大落也好,命途坎坷也好,能永远陪着你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吗?”
小卫澜听的云山雾绕,摇了摇头:“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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