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唐筠可怜巴巴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也要吃鸡腿。”
唐岳不搭理她。
“哥哥!”唐筠急了,两只爪子搭在他肩上, 像只永远吃不饱的小猫一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想吃?”
“想!”
“有多想?”
“特别想!”
唐岳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撕了一小片腿肉给她, “小心烫嘴。”
下一秒,不肯听话的唐筠就被烫到了舌头, 捂着嘴巴跳起脚来。
“烫烫烫!”她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又不肯把到嘴的肉吐出来, 眼泪汪汪的,可怜的要命。
唐岳比她还着急,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张开嘴,“乖, 让哥哥看看!”
唐筠不情愿的眨着眼, 嘴巴慢慢张开一条小口子, 粉红的舌尖探了一点点出来。
“疼。”她抽了抽鼻子, 觉得自己吐舌头的样子有点蠢蠢的,很快便把舌头收了回去。
短短几秒,已经足够唐岳看清她的伤口。
明明烫红的是她的舌头,为什么他却产生了一种被烫到的人其实是他的错觉?
有滚烫的热度从心尖一路窜到了眼睛,唐岳心情复杂,将不小心捏断的树枝丢到一边, 拔了水壶的塞子,在手心倒了一点温水,伸到了她的面前,“漱漱口。”
唐筠低着头,小心的在他掌心舔了两口,舌尖接触到温热的水,总算舒服了一些。
看着她像是迷失的小鹿一样,将自己掌心的水舔得一干二净,唐岳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重新将水壶塞子塞了回去。
唐筠发觉了不对,“哥哥既然带了水壶,为什么不直接把水壶给我?”
她奇怪的看着他,显然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
唐岳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水,“因为我喝过了。”
“哦。”唐筠表示理解,别人喝过的水,再让另一个人嘴对嘴的喝,确实会有人觉得不太卫生。
虽然她觉得无所谓。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两个护院已经嘻嘻哈哈的和几个小兵打成一片,交换了不少信息。
见到唐筠进门,一个斜扣着帽子的军官对两人打了个招呼,又对她挤眉弄眼的调笑道,“程姑娘,两位的好事将近了吧?”
唐筠没听明白,“什么好事?”
“我们是说,阿岳年纪也差不多了,你们也该谈婚论嫁了吧!”
唐筠一愣,看向一边的男人,无辜的眨了眨眼。
唐岳立刻沉下脸,冷声喝止,“闭嘴!胡说什么!”
张诚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一脸“我们都懂”的坏笑,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低声道,“你可别说你不想娶人家。”
唐岳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眉。
张诚决定推他一把,扬声道,“哎,你要是不乐意娶,我们大家可就有福了,不知道程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儿没别的,就是男人多!姑娘要是看上谁,只管和我说,保证办的妥妥当当的!”
“我说了,闭嘴!”唐岳直接提起他的领子,把他拎出去单挑。
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冷漠的眉眼骤然锋利,带着十足的攻击性,杀气四溢。
等到他收拾完乱说话的张诚,唐筠也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什么时候再来?”唐岳低头看她。
唐筠看着他宽阔的肩膀,这才有了他早已长大成人的认知。
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才十一岁,比她也高不了多少,现在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成年男人,即使她踮起脚尖也只能碰到她的肩膀,连他的下巴都撞不到,别说像以前一样拍他的脑袋了。
唐筠有点失落,又有点欣慰,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养孩子是什么感觉。
“算了,最近不太平,还是不要再来了。”他低声说道,“有事就写信给我。”
“那没事呢?可以写信给你吗?”唐筠扬着小脸,笑眯眯的看着他。
唐岳干咳一声,“当然。”
“当然什么?”
“当然可以写信。”
“可是,写信要写些什么呢?”唐筠故作苦恼的背着手,在他身边慢悠悠的转了一圈,“算了,不知道写什么的话就不写了!”
说着,她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想法非常认同。
“不行!”唐岳打断了她,“写什么都可以,但是必须要写!”
唐筠踮起脚,对着他扮了个鬼脸,“略略略,我不识字,不会写!”
两人旁若无人的拌着嘴,等到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唐越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唐筠对他摆摆手,“不用了,送来送去的多麻烦,我们走了!”
来的时候带着一车粮食,速度实在不算快,现在重量减轻了,几人的行进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唐筠坐在牛车上,翘着脚,头上还插着一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揪下来的野花,晃晃悠悠的哼着小曲儿,心情挺不错。
“最近店里收益不错,等过段日子给大家包红包,吃大餐!”
两个护院喜滋滋的道了谢,唐筠则是悄悄盘算起了接人过来的事。
爹娘如今还留在京城,父亲那个位置可不好待,等哥哥在军中崭露头角,他们一家势必会遭到上位者的忌惮。
老皇帝快死了,用不着她操心,她只需要担心太子的手段。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但凡是个合格的掌权者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摇军心,父亲还能在那个位置上再多坐几年,等到哥哥上位再退下来也不迟。
唐筠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唐岳原本是为了保护她才选择进入军队挣军功,没想到等她成功逃出来,他又在军队站稳了脚跟。
男人的野心和抱负她可以理解,唯一担心的,不过是他的性命安危。
不过这一次有她相助,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
唐筠摇摇头,不再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唐岳虽然称不上大善人,但也有保家卫国的功劳,不该轻易折在奸人手中。
想到这里,她心里总算轻松了几分。
只可惜,唐筠的心情还没好多久,就看见天边飘来了密布的乌云。
她心里狠狠一跳,要变天了?
即使到了盛夏,延城也很少见到下雨,更别提这样的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脸上全是意外和惊喜。
要知道,延城这边普遍干旱,现在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这对地里的庄稼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唐筠皱着眉,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心中只有惊没有喜。
极端天气的出现,极旱之后突然下起大雨,未必是一件好事,可能又是另一场灾难。
事实证明,她的推测没有丝毫错误,当地百姓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原因很简单,这场雨已经一连下了三天,不仅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还越下越大,地里的庄稼早已经被淹了,有些地势低的地方已经灌了水,家里的摆设都已经漂了起来,继续这样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产生瘟疫了。
现在如果不是必需,街上根本见不到几个人。
唐筠看着路上萧条的景象,第一时间给远在京城的姐姐带了个信,请求大夫的援助。
如果真的等到瘟疫爆发,一切都来不及了。
延城并不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她完全可以在一切尚未发生时选择离开,她甚至不会有太多的经济损失,大不了生意从头开始,反正她这半年赚的不算少,足够她再买几间铺子,让生意更上一层楼。
可她不能这么做。
不是因为她圣母,爱心泛滥,只是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变成真实的人间炼狱。
她很清楚古代出了瘟疫会有什么下场,落后的医疗手段,野蛮的处理方式,犯病的人得不到救治,没有染上瘟疫的人也会被永远留在这座城池之中。
更重要的是,一旦瘟疫爆发,就不再只是一座城的事情。
距离这里最近的不是梁城,而是驻扎在城外不远的军营。
唐筠闭了闭眼,艰难的做下了最坏的打算。
“流苏,粮仓中的粮食还够吗?”
在大雨连续下了五天五夜之后,唐筠把人叫来问话。
流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粮仓还能撑一段时间,不过,小姐……”
她脸色为难,“城里其他粮店都已经关门了,有些可能是准备趁机囤货涨价,有人来咱们店里问过价格,我给打发了,咱们用不用,把价格提一提?”
她这个建议无可厚非,延城大大小小这么多粮食铺子,就她们小姐好心,定的价格最公道,比其他家的低了近一倍。
因为定价问题,明里暗里不少人来打听过,来找麻烦的人也不少,幸好离家的时候带了不少护院,人手绰绰有余,没让对方占了便宜。
唐筠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定价不低了,不要和那些吃人血馒头的人比,我们是有底线的人。”
流苏虽然没听太懂,但也不会反驳小姐的话。
“不过,衙门那边有没有提过开仓放粮的事?去打听打听。”
如果没有,事情可能就真的要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