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人早已被她清了场,她上个月就开始为这场假死做准备,院子里的人一减再减,最终只剩下四个小丫头,两个给了娘亲,两个由她带走。
唐筠原本的意思是自己走,家里人都不放心,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带上了跟她最久的流苏流云,帮她分担了两个包袱。
程氏的确要借机回乡,她父亲程逸告老还乡之后就回老家罗城定居,她这次回去就是为了探望父母,同时也为女儿诈死掩人耳目。
两队人马在罗城东城门就分道扬镳,唐筠带着几个护院和两个丫鬟赶往延城,上路不久就抛弃了马车改骑马,流苏两人学过些功夫,骑术并不算差,几人赶路的速度立刻便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我……我摸鱼了QAQ三更可能会有点晚
第55章 珍爱生命,远离宫斗(十四)
延城原本是个荒凉苦寒的延边小城, 位于两国边界, 时不时就有北部流寇来打秋风。
近些年来,政策宽松了些, 两国开始有了贸易往来,比起曾经,现在的延城已经算得上是繁华, 虽然比不上上京古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唐筠带着人赶到延城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与上京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不只有汉人, 还有不少穿着胡服的商人在街上来来往往, 比她想象的要强上不少。
唐筠牵着马,带人在街上逛了一圈,边走边打听消息,“先买栋宅子安顿下来,再安排之后的事。”
如果是平日, 位置好一些的宅院还没有这么好买, 但现在是战时, 虽然没有打到延城来, 毕竟距离前线不远,最近有好几栋宅院要脱手。
唐筠挨家挨户的看了一遍,最终选定了一家,位置和采光都不错,宅子也是新建的,年份不长, 家具也都不算差,只是成交价格贵了一些,最终唐筠用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将这栋宅子买了下来。
拿到地契房契,唐筠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其他几人开始清理院子,她带着人去街上转悠。
她带的钱倒是不少,只是也不能只出不进,她第一家店准备卖些粮食,等之后找到了好厨子再把酒楼开起来。
她在延城没有任何后台,又不肯暴露身份,生意做得太好容易招人眼红,尤其是酒楼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最容易发生冲突,她得早作打算。
唐筠带着流苏逛着铺子,从米面粮油逛到布匹胭脂,好不容易在街边的茶摊上歇了歇脚。
路边的茶摊自然没有什么好茶,流苏一个劲儿的皱眉,“小姐,这种茶会不会不太干净?”
她看着浑浊的茶汤,小心的尝了一口,摇了摇头,“奴婢再给您泡一壶吧。”
唐筠不介意,她没流苏想的那么娇贵,要是吃不了苦,她又何苦来这种地方做生意,“入乡随俗嘛,偶尔喝一口也不碍事。”
她大剌剌的坐在路边,端着一个大茶碗,观察着来往的行人,“如果是太平盛世,其实是女人的钱最好赚,什么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可现在是乱世,老百姓求的不过是吃穿二字,这是最基本的需求,其他的都是虚的。”
流苏听得似懂非懂,唐筠继续说道,“穿还在其次,主要还是吃,粮食才是第一位的,我们要开店,最稳妥的还是开一家米铺面铺,不说赚钱,总不会亏了。”
流苏点点头,“小姐说得有理。”
茶摊上没有人,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穿着灰扑扑的短打,坐在一边的板凳上,幽幽的叹气,“理是这个理,可如今这世道,种地的人大都逃难去了,地里的庄稼没人种,没人收,哪里来的粮食啊?!”
流苏一听,也觉得有理,再次点了点头。
唐筠不高兴了,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跟墙头草似的!”
她难道不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老头看了她两眼,还是摇头,“小姑娘,这世道可乱着呢,我看啊,你们还是趁早回家去吧。”
活了这么多年,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位小姐身上的布料他虽然见都没见过,但想来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这样的小姐何苦来这种地方受罪呢!
“回家?我可是偷跑出来的,我爹娘逼我嫁人,我不愿意,才跑到这种地方来,要是赚不到钱,我可能就真的得回去嫁人了。”唐筠三两下编出一个不太凄美的逃婚故事,听得流苏一愣一愣的。
“逃婚?”老头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可以去街口的李家面铺去问问,他家听说收不到粮食,已经干不下去了,准备这段时间就把店兑出去,唉,这寇匪还没打过来呢,老百姓的日子先过不下去了!”
李家面铺?
唐筠眯了眯眼,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有点印象。
这李家面铺的老板李思原本也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后来城中的米店面店陆陆续续的干不下去,他就明目张胆的提起了价,一提就是三四成,手头拮据一点的早就揭不开锅了,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城中的米店面店都在涨价,要么咬牙买下来,要么只能饿肚子,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这李家能把店开下去,因为他本家就是种小麦的,只是近些年收成不太好,加上城中不□□定,他才想要把店铺兑出去。
唐筠摸了摸下巴,“流苏,咱们先去看看。”
要是可以,就把他的店铺和手里的地一起买下来!
就在唐筠忙着和人交涉店铺的时候,另一边已经炸了锅。
上京城有名有地位的小姐就那么几个,唐筠绝对算得上出挑,容貌尤其为人津津乐道,虽然听说性情不太好,但这并不影响人们的八卦热情。
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眉头一皱,“走水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其他人也不清楚,“听说是唐二小姐打翻了火烛,就那么烧起来了。”
太子原本也不打算现在就上手,听了这件事也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把目光放到了另外几家小姐的身上。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在讲着这段凄惨的故事,很快,关于这位“得了太子青眼却无福消受”的唐家二小姐名气更上一层楼,上京城里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提起这位二小姐都要评论上几句。
很快,远在军营的唐岳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刚刚打了个胜仗回来,正在带着人喝酒庆祝。
人人都说他是天生属于战场的煞神,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眼神也没有丝毫惧怕,刀法干脆利落,一击毙命,不给任何人后退的机会。
唐岳坐在火堆旁边,两腿一曲一直,手臂搭在膝盖上,大口的灌着酒。
这次打了胜仗,他又可以给她写信了,上次那封信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他始终没有收到回信,心里有些不安。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灌了一口烧刀子。
自从来了军营,他就常常看月亮。
他看月亮的心境和那些文人墨客截然不同,那些人想着嫦娥,想着玉兔,想要上青天揽明月,他只想念一个人。
今天的月亮好圆,和他离开家那天好像。
不,不是离开家,是离开她。
除了她,那栋宅院对他早已经毫无意义。
他逐渐长开的面容越发显得冷肃,突出的眉骨底下是一对黑黢黢的眼睛,一对浓眉藏着无尽的煞气,在战场上磨练过后越发让人体会的淋漓尽致。
周围的人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些,坐在他身边的人也不大敢扬声说话。
就在这时,信差到了,唐岳不由自主的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却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他的信。
他瞬间收回了眼神,不再理会。
收到信的人不多,其中就有和他同时入伍的李兆锋,两人同是来自上京,平日里却没有什么交集。
对方也是喝了一点酒,兴冲冲的拆了家书,看过的信纸哗啦啦的扔到了一边。
突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大笑,明显的不怀好意,还带着几分戏谑,“什么?唐家的小姐被火烧死了?这是什么运气!”
只听“咔嚓”一声,唐岳手里的酒葫芦被他单手捏碎,他心中被一种说不明来由的恐慌席卷,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冻住一样,那双杀人无数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两下。
他立时便扑了过去,将李兆锋脖子掐住,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双眼睛凌厉让人难以接近,音量根本控制不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兆锋平日里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什么时候见过他发狂,此时被他吓得失了三魂七魄,脸色苍白,“唐唐唐唐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唐岳不理他的打岔,“说话!别挑战我的耐心!”
“我说,我说,我说什么来着?对,唐家二小姐被火烧死了!”
他拼命的咽着口水,生怕这人手下一个用力就把他掐死了!
“唐家二小姐?”唐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登时便赤红了眼睛,眼神狠戾,“哪个唐家?哪个二小姐?说话!”
“还有哪个唐家二小姐,自然是唐家嫡出的二小姐,唐静姝。”
唐岳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极慢的松开了对方的脖子,消化着他所说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