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是说,期间,药效发作的时候,谈书润一直是一个人,她究竟是怎么挨过她亲手下到杯里的药的?难道是她的那个帮手?那么那个帮手是怎么在她派出去盯梢的那么多守卫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进入谈书润的房间?
难道是……一直潜藏在谈书润的房间里?
染苏柳暗叹,她倒是没有想到,那个根本不能藏人的房间,这么久以来竟然拿真的藏了个大活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怪她派人明里暗里找了整个监狱地宫,却么有看到半个谈书润帮手的鬼影!
谈书润扫了一眼书架,“染女士,我还是第一次来你的房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书架,你平时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PrinciplesofNeuralScience,FourthEdition》、《MolecularBiologyoftheCell》、《LehningerPRINCIPLESOFBIOCHEMISTRYfourthedition》、《蚂蚁与孔雀》、《人之书:人类基因组计划透视》、《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我们为什么生病》、《人类的本性》、《分析生物技术和人类基因组》、《生物史》……还有斯蒂芬古尔德的《自达尔文以来》等等……
生物学方面的书籍,应有尽有。
这更加坐实了谈书润对于染苏柳现在正在秘密进行的事情,前所未有的肯定。
而染苏柳现在手里拿着的,是罗伯特赖特的《道德的动物》,谈书润曾看过这本书。
“《道德的动物》,很有趣的一本书。”
谈书润起身,走到染苏柳身旁,视线落在染苏柳手中书籍翻开的那一页上,探讨学问般,闲聊:“生物学,道德,染女士看过之后,有什么想法么?”
染苏柳笑了笑,感慨:“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专业是舞蹈,这些枯燥乏味的医学生物学,都是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但是啊,后来接触了,发现,就这么点小小的细胞,基因,里面的奥妙,可比这世界上其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来得有趣得多了。”
谈书润被触动,感慨:“是啊,大千世界,不都是从一个小细胞开始的吗?我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上生物学,大学时,才会往这方面前行。”
染苏柳合上书,似乎对谈书润的专业颇为感兴趣,好奇地问道:“你的专业,和生物学有关?”
“生物进化,说起来,这其中还是受了些我的偶像的影响,染女士你应该认识的吧,我的偶像,国家研究院的前前任院长,国内在生物研究方面的大佬——谈教授。”
染苏柳收书回到架子上的动作微顿,落入谈书润眨都不敢眨的眼睛里。
……
十年前的“西施案”,其中有一名涉案高官,便是曾经就任过华国国家研究院副院长的曹云禄,曹云禄在医学专业上最辉煌的时期,恰恰是和谈书润的爷爷,身为华国国家研究院院长的谈教授,联手合作,共同攻克无数医学难题的时候。
后来,谈书润的爷爷突然辞职,群龙无首之下,曹云禄紧急接任院长的职务,四年之后,凭借在国家研究院的功绩,曹云禄成功当选卫生部部长,在卫生部部长的位置上面干了大概八年,大致时间点也就是十年前。
再然后,便是因为‘西施案’而被取缔卫生部部长职务,关于该案件的后来处理,战家藏书阁中并没有多余记载,只是说,曹云禄被秘密处决。
谈书润盯着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兀自倒茶的染苏柳,暗自思躇。
她原先只是想着,染苏柳若是‘西施案’涉案高官的情人,或许会接触了解到些许的内幕,这些内幕里面,有没有一个是关于她的爷爷的,如果有,那便是最好。
就算是没有,也可以从染苏柳那里,得到些关于国家研究院的内部秘辛——她总归是要回到国家研究院去寻找当年事件的真相,多掌握些情报,也省得将来两眼一抹黑,调查无门。
然而现在看来,染苏柳掌控下的南京监狱‘负二楼’,不管是设备设施技术,还是专业人员,怕是和曹云禄脱不了干系。
谈书润心中茫茫然,越往前走,黑暗逼近的速度便越快,几乎要将她头顶的整片天空笼罩在阴云之下,而她脚下的路,几乎窄到只剩下小心翼翼地徒步前行。
她的前面似乎隐约中有道网,而她这是其中最渺小的点,连组成这道网的麻线都算不上。
……
“谈小姐和谈教授,是什么关系?”
染苏柳不经意间抬眸,将白瓷茶盏放到谈书润的座位面前,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是在暗自懊恼,她真是大意了,竟然忽视了如此重要的而一个细节,谈书润姓谈,谈教授也姓谈,这两人中间必然有些什么联系。
谈书润转过身来,不紧不慢,闲庭信步般走到茶几边,端茶浅尝了一小口,茶色清亮,倒映着她神色间的泰然自若。
谈书润好几口饮完后,将白瓷茶盏端在手里把玩,缓缓道:“谈教授那么厉害的人物,我倒是希望能和他沾亲带故的,说不定也能让我变得聪明点儿。”
她爷爷作为国家研究院院长,当年的家庭成员信息,属于严格保密级别,当今世界上,知道她是谈家人的知情者,恐怕只剩下了战老爷子一家,因而,染苏柳不可能会清楚她的身份。
思及此,谈书润撒起谎来,格外的理直气壮。
谈书润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无奈的感叹,“不过可惜,我就是个孤儿,敬仰谈教授的成就,因而借用了谈教授的姓氏,说起来,要是能够再见到谈教授,我还得当年跟他说声抱歉呢。”
“那你,还真的是,很喜欢这位谈教授啊。”染苏柳幽幽地打量谈书润。
“那是自然!”谈书润将自家爷爷猛地夸了一通,骄傲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女人,“谈教授的学生也是名满天下,那位大弟子,曹云禄,染女士应该不陌生。”
染苏柳刷地脸色一下变了,语气不善,“谈小姐,人还是要向前看,不要总拘泥于过去。”
谈书润难得见到染苏柳失态,回道:“过去是饭菜,饿的时候,无论饭菜是否好吃,总得咽下去,不吃就会饿死!”
染苏柳被谈书润奇葩的比喻气着,心里头堵得慌,却依旧得保持风轻云淡。
“谈小姐,我看你还这么年轻,应该不希望因为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断送了本该更加璀璨大好的人生?”
谈书润沉,漠然,眼前的染苏柳不接她的话茬,甚至语带威胁,反应一别往常的人淡如水,看来她今天的水面投石,激起波澜,还是有些效用。
……
谈话最终是不欢而散,谈书润设想了许多场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快便跟染苏柳谈到国家研究院,聊到曹云禄,但是看来,相比较于十年前那场几乎清洗掉北城某个政坛派系的‘西施案’,染苏柳更加抵抗、不愿多谈的意愿表达得更为明显的,便是和曹云禄有关。
前往和白起约见地点的路上,谈书润不断回想染苏柳和曹云禄间会有什么关系,真的只是简单的高官与情人?
谈书润联想到了越越告诉过她的染苏柳身世,越老的亲生女儿,以越家家世、越家在北城的地位,纵然染苏柳是个上不了台面且不受宠的私生女,即使染苏柳是情报间谍,越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染苏柳用情人的身份,纠缠在北城政界高官之间,除非……
脚下踉跄,没站稳,猛然向前栽倒,谈书润惊呼还未来得及喊出口,便被人从身后拽住肩膀,用力一把扯了回去,那人力气太大,没个准点儿,谈书润直接撞了上去,两人齐齐往后摔,duang一声,砸到地上。
后背嘭地撞上一堵肉盾,谈书润没事,忙不迭地撑着地板爬起来,转身,便看见白起捂着下巴揉着腰,叫唤着:“哎呦喂!我的小宝贝啊!你可涨点儿心吧!没看见地上有那么大一块石头吗?也就我愿意对你这么好了,心甘情愿地为了你受伤!”
瞧瞧,既矫情又浮夸的表演,谈书润额头垂下三条黑线,蹲下身将白起扶了起来,道:“dei~dei~dei~全世界你对我最好啦!我的大宝贝哎!”
白起被谈书润搀着,情不自禁地抖了三抖,靠近谈书润,商量道:“很肉麻耶,咱们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我年纪大了,受不住!”
话音落下,白起毫不意外地收到了谈书润的白眼回赠,挠挠头,尴尬道:“我这不是看你愁眉不展,心情郁结,想着让你开心开心,你咋了啊?从染苏柳那儿出来,我看你走路都恨不能捂胸口飙泪,染苏柳欺负你啦?”
白起一连串的机关枪问法,谈书润有点招架不住,顿了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没什么,就是见到染苏柳,跟打游戏见到大.Boss似的,手痒,很想上去一顿搓。”
“别着急,咱们先整理装备。”
两人进了小花园,谈书润扶着白起在凉亭边上坐下,边拿了鱼食逗弄小池子里肥嘟嘟的鱼儿,边听白起分享他近日来得到的消息。
“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差点牺牲我的色相,终于搞到了‘负二楼’入口的具体位置。今天晚上,正好是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咱们进去探探。”
这个消息,对于此刻茫然无措,面对毛线团般杂乱无章的线索,满是头大的谈书润来说,无意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激动:“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位置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