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绝世,不该早已失传,只存在于过去,或被各大世家珍藏,怎么会有一大摞比她还高的小册子出现在她前面?!
她喜欢拳脚功夫不错,对于新奇玩意儿也来者不拒,可她最恨背书。
丑一要求她不仅要会,还要把册子倒背如流,是真的倒背如流,并不是修辞!说是要给黑风的新人做一个榜样,才能服众。
赵珊刚开始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册子里的招式学会,便将册子放在一旁置之不理。直到丑一说出上句,她没能立时接到下句,当着黑风新人面前饱饱地挨上一顿手板心后,这才引起她的高度重视。
堂堂黑风掌门,被丑一这老头儿拎着藤条,追着到处跑,她还要不要面子!
时间在赵珊背得天昏地暗,躲得鸡飞狗跳中,很快溜过去。
在众前辈的协助下,黑风逐渐被她接管,以往铺设的情报渠道运营顺畅,源源不断地汇集在她手中。
何东和俞匡正的感情日益亲密。
有时候赵珊还是迷惑,她看过不多的野史电视剧,皇族大多都为了权势争夺,不死不休。为何到俞匡正何东这里,完全一派兄友弟恭模样。
俞匡正三番两次提议要将皇位禅让于何东,有几次说到激动处,甚至要给何东跪下,求他接受,还说什么不接受就是不把他这个大哥当亲人,让他们的母亲在地下都不得安眠。
何东自然不肯。
为显明王朝的名声着想,最后两人商定,就按俞匡正刚开始的打算,以何东体弱多病,一直寄养在皇家寺庙里养身,为皇族祈福,如今身体大好,重回皇家为名,将他的身份公布于天下。
隔日朝堂上,俞匡正将这一重磅炸/弹毫无预兆地抛出去,朝中大臣瞠目结舌。
不顾群情激荡,俞匡正一改往日温和作风,快刀斩乱麻地宣旨,定下吉日为他的皇弟举行一场盛大仪式,将其迎回。
初始的震惊之后,保皇派纷纷接受这一消息。
眼下新帝后宫一无所出,并不安稳,比起老奸巨猾的前摄政王来说,至少迎回来这位是新帝的同胞兄弟。
尤其是得知内情的人,知道这位竟然是他们看好已久的少年天才,品性纯良,更是喜上眉梢。
接到老师传书的吴知府,捋着山羊胡,喜气洋洋地瞧了老妻一眼,“当初我就知道此人不凡,不曾想竟是皇室遗珠。”
他想起那日妻妹将众人搞得不欢而散,顺口警告一句:“这事你不得告知岳家。”
吴知府的老妻心虚地想着刚派人给妹子送过去的口信,满脸堆笑:“自然不会。”
☆、第 65 章
前段时间暗无天日的背书生涯,已经给赵珊的幼小心灵造成严重伤害。
好不容易将比自己还高的一大摞小册子倒背如流之后,她顶着丑一的大白眼和藤条,有理有据地以何东即将要迎来认祖归宗的重大日子为借口,理直气壮地溜出黑风,住进俞匡正拨给何东的住所。
她急需混吃等死虚度光阴,来慰藉幼小心灵。
又是一年初春。
阳光和煦,春风暖。
她浑身上下所有毛孔无一不透露出“舒坦”二字,跟滩烂泥似的瘫痪在贵妃榻上,拿铁铲都没办法把她和软绵绵的抱枕分开。
懒洋洋的阳光毫无保留地透过窗棂,撒到她身上,晒得她昏昏欲睡。
偷得浮生半日闲。
赵珊在半梦半醒中吧唧两下嘴,被初春的暖阳晒得绯红的小脸,似乎感觉到有目光热过阳光般,一直盯着她不放。
她慵懒地撩开眼皮,瞧了一眼站在榻前的何东,秀气地拿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呵欠,“回来了?今天皇帝可赏了你什么好东西?”
何东将藏在身后的篮子提到她面前,篮子里摆着一个黑色的漆盒。
赵珊的指尖刚一接触到,便被漆盒的温度冻到睡意全无。
她一咕噜爬起来,兴奋道:“是水晶碗么?”
虽说她现在早已不差钱,但显明王朝物产没前世来得丰富,很多前世司空见惯的果蔬这里没有。
上次俞匡正赏下来一碗果子,赵珊从未见过,果子圆圆胖胖的呈乌红色,摆在瓷碗里,拿冰盒镇着,吃的时候拿东西捣碎,浇上一勺蜂蜜,酸酸甜甜的带着牛奶味道,特别好吃。
她吃过之后,念了好久,甚至为此动用黑风的情报系统,才知道这果子长在西域的绿洲深处,得来极其不易,这才悻悻作罢。
漆盒一揭开,躺在瓷碗里面的果然是朝思暮想已经处理好的果泥。
她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出来,淋上蜂蜜,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一口下去,被暖阳晒得有些浮躁的心登时踏实,她顺手喂了何东一口,分出半点心给他,询问后天的大典,准备情况如何。
“还成。”
何东的心思完全在面前这个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人儿身上,就着她喂过来的勺子吃上一口,顺手接过勺子,反客为主喂起她来。
赵珊不觉有什么不对劲,春暖花开,冰河融化,狗熊撒欢,没有恋爱的酸臭气息,对得起大好春光么?
她模糊不清地抱怨:“就是改名我不太习惯,匡逸匡逸,哪儿有何东来得朗朗上口,我喜欢何东。”
“我知你心悦我,”何东见她吃完,舀了一勺子,继续喂她,“准你继续叫这名字。”
赵珊噗嗤一笑,拖长声音怪模怪样道:“逸王爷,好大的官威呀。”
她捉住何东捏着勺子的手,眉飞色舞地继续打趣道:“小的在这儿给您请安,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五畜兴旺四季发财三阳开泰……”
何东被她故作嗲声嗲气的小嗓子一惊,强忍住笑,拿手刮了刮她鼻头,“淘气。”
显明朝宏明历十八年三月初九,诸事皆宜。
何东在俞姓皇族长老的操办下,按照辈分取名为逸,以本名俞匡逸记入族谱。
随后,宏明帝俞匡正举办盛大仪式,迎回养在皇家寺庙的幼弟俞匡逸,封为瑞亲王,赐下府邸封田和黄金,同时大赦天下。
天下均知新帝对幼弟的喜爱,赞其为心胸开阔的英明仁君。
对于赵珊来说,在接连瘫痪数日不理世事过后,唯一引起她兴趣的便是终于见到摄政王俞释的本来面目。
按理说,赵珊此时的身份很是尴尬。
她是女人,尚未成亲的女人,背景不太光彩,拥有帝王忌讳力量的女人。
可俞匡正依旧邀请她参加。
她索性扮作男装,随何东赴宴。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单就衣着来说,一个人的气质转变亦很惊人。
赵珊做女装时,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做男装时,便是风度翩翩雌雄莫辨的儿郎。
只是她没想到,在家宴上遇到比她更善伪装的摄政王俞释。
他做顾三时,是座闪闪发光的移动金山,做摄政王时,便是位慈眉善目的和蔼长辈。
此时,她和何东一道,和摄政王俞释面对面分坐在俞匡正下方,而俞释心无旁贷地遥遥举高酒杯,邀他们共饮。
除去他们三人以外,两侧各有三四位陪客,亦是显明朝王室。
赵珊总觉得坐在她对面那个黑炭脸,瞪着灯泡大的眼睛,时不时楞她一两眼,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靠近何东,小声问道:“对面那块黑煤炭是谁?我招他惹他了,一个劲儿瞪我。”
“安平王。”
柳朔父辈以武将起家,在显明旧帝俞懿御驾亲征大败被俘虏之际,深入敌军阵营将其救出。在敌军追击时,因粮草短缺割肉给其食,将其救回之后,率领剩余残兵大败敌军。
回朝后俞懿与其结拜为异姓兄弟,封为异姓王——安平王,传承三代。
柳朔便是第二代的安平王。
赵珊用力地回瞪了他一眼。
“小弟,如今你年纪不小,是时候娶亲。”宏明帝端起酒杯,笑眯眯地朝下看来。
坐在他身旁的马皇后也笑吟吟地看过来,接话道:“说到这儿,臣妾忽然想起,安平王掌中还有一小女儿待嫁闺中,闺名唤作柳宓,活泼可爱,依臣妾看,配皇弟正好。”
马皇后的父亲是显明王朝大将军,自幼养得大大咧咧,好舞刀弄棍,没多少心眼,宴席上众人都是人精,端端除去俞匡正和他身旁的皇后马氏。
家宴前,安平王妃带着柳宓前来拜访,想向她求一道懿旨,她很爽利地应下,便想要在家宴上将此美事做成,双喜临门。
宴席上的众人都没料到马氏忽然接口说出此话,连安平王柳朔的脸都骤然垮塌下来,还没等他开口,便听坐在对面上方的瑞亲王朗声道:“皇嫂,臣弟已有心悦之人。”
空气为之一滞,有人幸灾乐祸。
安平王柳朔可不是个好将就的性子,向来是极其护家,当着他的面子,拒绝他最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哦?是哪家闺秀?”
马皇后没想到瑞亲王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拒绝她,心里头有些不快,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些咄咄逼人之势。
“臣弟的意属之人便是坐在身旁的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