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翠竹 (君子慢)

　　路上正好碰见村长一家人，除了刘爷爷刘奶奶身体不好没来，也是全家出动。他们也赶着驴车，两家人边走边聊。
　　村长刘大叔满面红光，边赶车，边兴奋的跟夏若虚说：“今年咱们流溪村收成好，和隔壁的大湾乡一起捐了条青龙，往年可是没有份的。所以今年去水龙节啊，更是高兴，叫什么来着，夏先生，你们读书人常说的？”
　　“与有荣焉！”云峥抢着回答。
　　“是是，就是这句话，感觉自己脸上也有光！”
　　刘磊看了一眼夏云峥，又看了眼一旁微笑的映荷，第一次为自己当初不愿多花钱，没有进学堂而后悔。
　　等停了驴车，来到堤坝，早已是人声鼎沸，人流如织。还好刘大娘眼尖，找了个空着的凉棚，两家人一起坐了下来。
　　不一会，水龙局就派人来请刘大叔和夏若虚，过去那边帮忙筹备。
　　夏奶奶见刘磊穿着黑色扎脚绸裤，腰上滚了阔红边，同色马褂，甚是精神。问道：“磊子，你这身打扮，是一会要参加比赛吗？”
　　“是哩，我们家磊子水性好，一会要去跳龙门呢！”
　　磊子只嗯了一声，刘大娘连忙回答，儿子能干，为娘的可是最高兴的。
　　“哇，磊子真是好样的！”夏爷爷拍拍磊子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磊子哥真厉害，太给我们村争光了！什么时候我能……”
　　夏云峥羡慕的不得了，能去跳龙门，这说明流溪村和大湾乡加起来，磊子的水性都是拔尖的。自己什么时候能这么威风啊？
　　“真的很厉害呢！”映荷在中都城的时候也去看过水龙比赛，知道其中的规矩。
　　听了这句，刘磊心里舒服极了，就像正渴的时候，喝上一口凉水，别提多受用。他冲映荷笑了笑，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只有夏慕君，听得云里雾里。她前世没经历过什么水龙节，小慕君的记忆也早已模糊，不过没关系，反而让她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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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人群就安静下来了，正前方的高台上有人高声喊着“吉时到”，鼓乐声起，一队穿红衣的青年男子，抬了一个巨大的神龛缓缓走来。
　　远远看去，神龛里供奉的神像体型高大，面貌凶狠，三头六臂，六只手上各持有风火轮、火葫芦、火印、火剑、火箭，火弓等火器，原来是火正祝融。
　　紧接着，台上站出一人，白白胖胖，十分富态。听刘大娘说这就是桃花镇的县老爷，他后边坐的一排啊，全是水龙局的，非富即贵，这水龙节就靠他们出钱办呢。
　　胖老爷高声宣读了一通话，大意是，炎帝祝融啊，在您生辰之日赛水龙，并不是对您不敬，只是为了求风调雨顺，您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跟我们凡人一般见识，要继续保佑我们啊。
　　夏慕君听着，不禁莞尔，再看看周围，老百姓们大都是一脸虔诚，十分相信胖老爷的话，她赶紧噤了笑。
　　胖老爷说完，那队红衣男子就放下神龛，在乐鼓声中，围着神龛跳起来，乐声古朴悠扬，男人们动作大开大合，充满力量和野性。
　　正看着，夏慕君突然觉得身边一暗，转过头，却是霍乘风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旁。
　　霍乘风和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刘大娘热情回应，夏家人也都对这位霍大人印象很好。夏爷爷问了霍乘风外公的位置，就起身去找宋老爷子了。
　　云峥也记得这位给自己敷药的大哥哥，听家里人说了霍乘风是巡检使，更是感兴趣，当即挪着屁股坐了过来。
　　“霍大哥，在衙门里办案是不是特别威风啊？你们平日里是练枪棍还是练刀剑？你有没有亲手捉过人啊？你是不是武功佷高强？那你会轻功么？那你能跳多高？”
　　夏云峥嘴皮子本来就利索，这会激动，那问题啊，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夏慕君看弟弟的狂热模样，又看看霍乘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霍乘风只得耐下性子，一一回答夏云峥的问题，刘磊也凑了过来。看来男生都是天生对这些感兴趣啊，慕君心想。
　　乐声止，祭舞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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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县长在上面宣布，斗水龙正式开始！
　　几只鸣炮同时响起，大家全都站了起来，垫着脚往场中看去。
　　一个巨大的白色绣球在碧水湾上方缓缓升起，上面绑满了金色的小铃铛，稍稍晃动，便是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
　　高台上又站出一个高个师爷，一一介绍参加比赛的队伍，头一个报的就是桃花镇巡检司。
　　一队穿青衣的男子依序走来，步履整齐划一，威风凛凛。沿途围观群众掌声如雷。
　　夏慕君下意识的看了看霍乘风，他正好也回头，像是明白她所想，低声说：“还没到我。”
　　高个师爷又接着报，一共有四支队伍，除了巡检司，剩下的都是由桃花镇周围的乡勇民壮组成，其中就有流溪村和大湾乡的队伍。
　　四支队伍面向碧水湾一字排开，前面各放着一根长竹竿，下连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皮袋，足有一只猪那么大。
　　大家开始做赛前准备，两人举起竹竿，对准绣球，其余四人围住大皮袋，面朝外，背朝里。
　　“这个叫溅筒，竹筒中空，猪皮袋里储满了水，武侯铺灭火用的。”
　　霍乘风见夏慕君看的一脸茫然，耐心给她解释。
　　“哦……看了这么久热闹，这下才搞清楚。”
　　没等慕君没出声，倒是云峥在一旁听的摇头晃脑，慕君和霍乘风两人相视一笑。
　　高个师爷介绍，第一项比赛“群龙戏水”。
　　规则就是哪个队先射中大绣球，哪个队记三分，依次减一分。
　　说完，就有人举起一根长长的鼓槌，敲响旁边的大鼓，“咚”，比赛开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每队围住皮袋的四人，随着鼓声响起，如那千斤坠，直直坐上大皮袋子，受此压力，长竹竿瞬间喷出水柱。
　　红的，绿的，紫的，三股颜色各异的水柱在天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射向绣球，水珠在阳光的反射下，出现七彩光晕，十分好看。
　　射的最高的红色水柱最先射中绣球！紧接着其他两条水柱也追了上来。
　　碧水湾上方本来白色的绣球，被水柱射中，瞬间染成了色彩斑斓，不停晃来晃去，铃铃声不绝于耳。
　　“咦”不止夏云峥，人群中也发出惊讶的声音，不是有四个队伍吗？怎么只有三条水柱？
　　大家纷纷垫脚，探头，一看之下，哄笑声四起。
　　原来第四支队伍的大水袋子被坐破了，黑水流了一地。
　　坐在地上的四人浇了个满头满脸，跟从墨汁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极了。持竹竿的两人回头，有些呆了，只茫然地看着地上四个黑乎乎的队友。
　　慕君见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云峥更是笑弯了腰，不停的跟身后夏奶奶等人描述着场上的窘状，惹得小慕兰一个劲要看，直拽姐姐的衣袖。
　　霍乘风长臂一揽，把小慕兰驮到自己肩头让她看。慕君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弯成月牙的眉眼，还有嘴边小小的酒窝，都让霍乘风看得心里痒痒的。
　　台上发出一声响锣，由高个师爷宣判，第一个射中白色绣球的为十里村队，记三分！巡检司队记两分，流溪大湾队记一分，小坝张庄队记零分。
　　台下的人们纷纷为自己村喝彩鼓掌，欢呼声，笑闹声连成一片。
　　已近午时，比赛暂停，大家纷纷回到凉棚里坐下歇息，吃点东西。
　　夏爷爷和宋老爷子也回来了。

　　☆、第二十三章水龙节之跳龙门

　　有那小贩端着食盘四处兜售，霍乘风正要招手，被慕君拦下了。夏爷爷也连说，我们带的吃的多得很，别花那个钱。
　　在凉棚中间草地上，铺开一大块深色棉布，大家围住团团坐好，几个女眷打开食盒，流水似的一直往中间端吃的。
　　夏奶奶各捡了几样放进提篮，还有装水的竹筒，让云峥和磊子送去给刘大叔和夏若虚。云峥说多装点，他们过去堤边吃，夏奶奶也就由着他了。
　　宋老爷子年纪最大，也不多客气，第一个下筷，夹起一个饭团子，吃了一口，说：“嗯？还是热的，中间是卤肉，我喜欢，哈哈……”
　　“是慕君心细，每个提篮下面放了个小炭炉子，东西都温着呢，免得吃坏肚子。”夏爷爷笑呵呵地说。
　　大家纷纷动筷，小慕兰嚷着要吃糯米圆子，夏于氏给她夹了，霍乘风也夹起一个。
　　糯米裹在外面，颗粒分明，中间的团子竟然豆腐夹肉末揉做的，滋味醇厚，口感绵软。霍乘风吃着好，给外公也夹了一个。
　　霍乘风看向慕君，说：“这是你做的？味道很好。”
　　慕君未答，夏婉娘先“哈哈”笑了起来，说：“是我做的，多谢霍大人赏识！”说罢，递给给霍乘风一个黑漆漆的竹筒，“这是慕君做的，霍大人尝尝。”
　　夏于氏也看出点苗头来了，这霍大人一表人才，女儿好像也并不反感，如果能成也不失为一段佳缘，所以她并不打算干预，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