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听罢身形微僵,眼底神色变幻莫测。
早日放下心中执念,将她忘了?
她说得倒是轻松。
她也知是足足有三十余年了吗?
程渊握紧了拳,压下心底不住翻涌着的诸多情绪,兀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坦白来讲,昨晚初见她时,除却无法言状的震惊与狂喜之外,其余皆为得见她冷漠态度之后的怨忿。
可一夜未眠之下,他反复思及良多,却终究是怨不起来了。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以由冯霁雯所传入他耳中的这些‘搪塞之言’,虽听罢直观上仍令人心寒,可他却不信。
而他忘与不忘,也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我要见她。”程渊直截了当地道。
因不忍,冯霁雯有几分迟疑地道:“太妃说了……她与程世伯之间已无话可说,是以不必再见了。”
这是况太妃的原话,她了解程渊正如程渊了解她一般,心知他必然不会轻易罢休,故而才事先与冯霁雯交待下了这般决绝之言。
“她既知是自己薄情在先,欺瞒了我三十余年,至少也该亲自与我赔个不是才能说得过去。”程渊未言其它,只如是道。
他是一定要见她的。
冯霁雯听出他言语间不容置喙的坚持,唯有道:“太妃今日刚被召入宫中为太后侍疾,尚且不知何时能够出宫,世伯倘若真要见太妃的话,只怕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她非是当事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使出了这招‘缓兵之计’来。
“无妨,我等着便是。”程渊毫无更改心思之意:“若她迟迟出不了宫,我自也有办法与她相见。”
“……”冯霁雯面色微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虽知此事由不得她过多插手,但见程渊如此态度,心中仍不免想着得尽快找个机会进宫一趟,好让太妃知晓程渊态度如何,以免他日倘若程渊真寻到了宫里去,再令太妃无法应对。
与冯霁雯说完此事之后,因心绪杂乱,程渊本已无意再在英廉府多呆,然而今日是赴宴来了,没有就此离去的道理,只得待冯英廉自税关衙门回来之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对了一番客套之言,待宴罢,又吃了盏茶,适才开口请辞。
不料冯英廉开了口挽留。
只道是有些公务要向他请教,却未言明是什么公务。
程渊心下疑惑。
他常年不在京中,又属封疆武将,与冯英廉这个内务府大臣,在公务之上能有什么交集?
直至二人来至外书房内,程渊方才开口发问。
“不知英廉大人是有何事要与程某谈?”
程渊做事说话向来干脆,冯英廉本也不是拖沓之人,但他今日要向程渊询问之事……却是无法敞开天窗说亮话的。
“公务确是胡诌之言,不过是想寻个藉口多留忠勇公些时辰,扯些闲谈罢了。”冯英廉一面笑言道,一面示意程渊先行落座。
许是打仗出身的缘故,又因在外任待得久了,程渊着实不喜京中文官这些弯弯道道,加之眼下满腹心事,若非是看着和珅与英廉府的这层关系在,眼瞧着冯英廉言语间这般‘婉转’,只怕是坐不住的。
冯英廉确是一副闲谈的姿态,自京城往事谈及昔日同僚,让人迟迟听不出正题为何。
“早前曾听致斋提起过,其早故的父亲常保大人同忠勇公乃是至交好友。”冯英廉似不经意间提起,心下略存试探之意。
“确然。”提起昔日故人好友,程渊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平生不爱与人深交,能称得上知交之人,也唯有常保一人了。
“曾隐约听闻常保大人当年是在福建任上因病早故,却不知是什么病症?”冯英廉似随口问起。
程渊闻言这才觉出异常,抬起了头来看向冯英廉。
444 请柬
着下人将程渊送走之后,冯英廉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又待了许久,不知是在忙些什么,直至天色渐暮,方才自书房中行出。
当夜,避人耳目地差了一名亲随前来,单独吩咐下了一件差事——
……
翌日,冯霁雯收着了一封请柬。
“金家夫人的生辰?”
棠院正堂中,小茶吃惊地道:“金家夫人过生辰,请太太作何?该不会又是那金二小姐要使什么幺蛾子来害太太吧!”
秦嫫闻言皱眉瞥了她一眼。
小茶见状有些讪讪地瘪了瘪嘴,却仍是不大放心地低声咕哝道:“太太同金家向来没什么交往的,忽然来请,怎么瞧都透着股不对劲……”
“奴婢也觉着有些不对。”小仙亦在一旁轻声说道:“金家……不是才刚办罢一场丧事吗?”
换作平常人,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哪里还能有这么好的兴致来操办什么生辰?
冯霁雯听罢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换作平常人怕是没这份心思来操办生辰的,可金家并非是寻常人家。
尤其是近来听闻金简刚被复用,眼下正是重新笼络人脉的时候,既有着一个操办生辰的名目,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
至于她也得了请柬,也并不让人如何意外。
和珅离京前,金家一直未对金溶月做出如何处置,本算是欠了她一个交待的。
而嘉贵妃那边,想必是没少因为此事给金家施压。
故而金夫人此次生辰请她过府参宴,应是多多少少有着缓和隔阂的意思在,即便没有这个用意,至少也是因和珅如今官拜一品,金家夫人广宴诸位夫人太太,只单独落了个她,显得不大好看。
而非是小茶小仙两个丫头所担忧的那般——只因金溶月即便想再对她使什么幺蛾子,该担心的人也不是她,而该是金简才是。
自打从金溶月同她杠上了之后,金家一门是没少遭她牵连。
“太太可打算前去?”见冯霁雯只思未语,秦嫫未多置词,而是适时地出声询问。
“到时再说罢。”冯霁雯将手中请柬搁下,神情淡淡地说道。
见她不甚放在心上的模样,秦嫫反而放心了几许。
太太如此,必然已是考量罢,并未觉得此事有什么可搁在心上的了。
如此便过了三日,请柬上书着的日期就到了跟前。
冯霁雯是揣着一副可去可不去的态度,确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一早听小仙提起,随口就应了句:“不去了,待晚宴前让人去传句话,便道我近日身体不适,不宜前往。”
原因无它,只因是这两日又冷了些,昨日还落了场雨,一夜之间,院子低洼里的积水都结上了麻花儿冻,天色也阴测测地不肯放晴,向来惧冷的她便不大乐意出这趟无甚必要的门了。
小仙一面替冯霁雯梳发,一面应了下来。
用罢早饭,冯霁雯亦未离开棠院,只在烧着地龙的內间里看书。
一页书还未翻过,就听说冯舒志过来了。
他今日裹得极厚,厚棉袍子外罩着风毛小坎肩儿,外面还披了一件夹棉的披风,头顶上的缎面儿瓜皮帽也是镶了灰鼠毛儿的,虽如此,初进来时,还是夹着一身的寒气,小脸冻得通红,嘴唇也有些发青。
窝在榻中的冯霁雯一面交待了丫鬟将火盆端到他跟前让他烤手,一面问道:“这个时辰你不去上课,来我这儿作何?”
冯舒志在鼓凳着躬着身子烤火,头也不抬地道:“靳先生被刘家公子请去了,让我自个儿温书,今日就不上课了。”
冯霁雯听了脸色一奇。
“靳先生往刘家去了?”她印证道。
“起初也道不肯去,可依我看,他这回是专程等着刘家人来请的。”冯舒志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若真不肯去,同往常一样不见便是了,可今日却没让人拦着刘公子往书堂来,还说了那样一番看似拒绝却又留给别人继续劝说的话,分明是欲拒还迎嘛。”
冯霁雯听罢眼前赫然就浮现出了一幅靳先生存心让人来哄的傲娇画面……
自香山枫会后,刘家没少来人请过靳先生,可无例外地均被靳先生拒了,是丝毫不肯买这个账。
冯霁雯也曾劝过他,要想为刘亭之洗脱污名的话,若无刘家相助,必是极难的,不如静心下来谈一谈。
只是这老先生非但不肯听,还摆出一副要炸毛的架势。
如今虽不知怎地就忽然想通了,但想通了便是好事。
冯霁雯未有多做置词,只是问起了冯舒志近来的功课。
一上午便就被姐弟二人这么耗了过去。
因冯英廉不在家中,冯舒志干脆就连午饭也一并赖在了棠院与冯霁雯同用。
饭后又要与冯霁雯一同练字。
只是冯霁雯还未来得及点头答应,就有下人来禀,道是有客人上门寻她。
一问竟是傅恒夫人。
“还有福三公子也来了。”来传话的丫鬟又补充了一句。
冯霁雯听罢更觉得稀奇。
这个时辰,傅恒夫人怎么带着福康安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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