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怕如此贸然行事,会惹怒到十一阿哥乃至是景仁宫吗?
他难道不曾想过后果?
还是说和珅此番本就抱有了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心态在?
可不知为何,她总也觉得和珅此番看似冲动之极的举动之下,总藏着别的算计在!
一个除了太岳家之外,毫无背影的寒门子弟,去年刚从咸安宫官学肄业,晃眼间已身居刑部尚书高位,总不见得全靠得时运二字……
越是这么想,金溶月便越觉得不安。
“再快些!”
隔着车帘,她再次出声催促车夫。
“姑娘,眼下时辰还早,纵是早早到了也不见得就能见到十一阿哥,此处为闹市,车马赶得太急反倒容易招人耳目。”阿碧在一旁细声劝说道。
她越发觉得姑娘的耐性渐渐地一日不如一日了。
可姑娘这大半年以来身上发生的桩桩件件,她皆也看在眼中。
尤其是从静央楼一事之后,几乎是事事难顺。
再到八侧福晋之事过后被送回家中养伤,秀女的名分也不知是否保住了,这等不清不楚的境地,更让姑娘****为此熬心不已。
这么多事情磨下来,她甚至觉得姑娘身上那股清傲之气都被磨得所剩无几了。
虽都是清清冷冷,可如今的金溶月更令她觉得畏惧。
金溶月似根本未听到阿碧的话一般,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车辙碾过之处,扬起一阵阵尘嚣,亦惊到不少行人。
“大街上的,怎么赶车的!”
“就是,也不怕伤着了人,汲汲皇皇的,赶着去奔丧吧……”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没瞧见那是金府的马车么?仔细让人听了去,再祸从口出啊……”有眼尖的人出声提醒道。
“金府?就是前些日子刚被夺去了兵部尚书之位的那个金府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如何也轮不到咱们这些人来说三道四啊……”
“……”
马车中的福康安闻言脸色一整,即是掀了帘看去。
果见前方躲躲闪闪的人群中,正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金家的马车……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便张口吩咐了车夫跟上去。
虽只金府的主子不止金溶月一个,但哪怕只是一丝可能,他也不想就此错过了。
他太久未曾见到金溶月了。
前几日听闻她被送回家中养伤,他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着人都仔细打听了一番,得知金溶月是‘好心办坏事’,无意间造成了八侧福晋早产的局面之后,竟因愧疚自责而当场撞破了头,昏迷许久。
得知此番‘内情’之后,福康安说不出的心疼,几次都欲差人前去金府探望,却只因怕给金溶月造成困扰,只能强自忍住了。
却也一直都在暗中仔细留意着有关金溶月的消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过两条长街,最终却是来到了正黄旗辖地内。
眼见前方便是定府楼街,福康安不由想起了之前也曾有一次,自己亦是在这附近曾偶遇到过金溶月的马车。
马车再往前行了一段路,便见车速有所放慢。
似是要到目的地了。
福康安无比费解。
此处为正黄旗辖地,纵是要进香,最近的一处也在法华庵,离此处尚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金家的马车停在这里作何?
还是说里头坐着的实则是外出办事的金大人?
福康安正兀自疑惑间,却见马车已缓缓拐入了一条明巷内。
如果他不曾记错的话,出了这条巷子往左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别苑——别苑的主人,似是十一阿哥。
他曾受邀来过一次。
福康安正还要往前跟去,一解心底疑惑之情,马车却被人迎面拦下了。
“三爷!”
对方骑马而来,起了满头的汗,跳下马来与福康安行礼。
“福齐?”福康安透过被车夫撩起的马车帘看到了来人,有几分意外地问:“你来作何?”
这是傅恒府中管家之子,为人精明能干,最受傅恒夫人看重。
他平日里是轻易不做这些跑腿的差事的。
除非是有要事,额娘恐其他人办不好——
“府中有急事,夫人特地让奴才前来请三爷即刻回府一趟!”
“何事!”福康安忙问。
“老爷从云南让人传了信回来……”福齐未有多言,只道:“待三爷回府之后,见到了夫人,自会知晓详细——”
福康安闻得此言,又往金家马车消失的巷内看了一眼,只能道:“……回府!”
……
今日一早,椿院里便不平静。
冯霁雯是被惊醒过来的。
小仙自缢了——
“快去请谢郎中来!”
将人救下之后,秦嫫替小仙掐着人中,身上仅披着一件藕粉色褙子的冯霁雯白着一张脸急声吩咐道。
小茶吓得魂不守舍,手中擦桌子的抹布都来不及丢下,便急忙奔出了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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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嘤,还好赶在了十二点之前写完!这章还没来得及修错别字,先传上去再说,等会儿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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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好梦^_^(未完待续。)
361 得知
得幸的是有惊无险,小仙经谢郎中诊看之后,不多时便转醒了过来。
据谢郎中所言,小仙脖颈上的勒痕只是皮外伤,麻烦的是她体内的郁结之气,已致气血严重淤堵,伤到了身体的根本——所开之药只是辅助,而至于能否好转,还得看小仙本身是否能够调节得了。
冯霁雯听罢久久未语,只传了秦嫫过来问话。
……
小仙一经睁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高椅上的冯霁雯。
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她便忙要撑着身子起来。
冯霁雯听得动静,连忙欠身制止了她,道:“别乱动,先躺好。”
小仙声音低哑地道:“太太在这儿,奴婢哪儿有躺着的道理……”
“暂时就没跟我论这些规矩了。”冯霁雯替她掖好了被角,语气说不出的复杂。
“太太……”
小仙望着面前的主子,忽而就红了眼睛,哑着声音说道:“太太不该救奴婢……”
“在画舫中你亦救过我。”
小仙眸中含泪地摇头。
“若非是奴婢大意,太太也不会无端受此惊险,奴婢犯下如此大错,本就没资格再继续伺候太太了……”
“你既知有错,只该日后引以为鉴才是,可你倒好,我还未道要如何罚你,你却要以死谢罪了,这又是哪门子做下人的道理?”冯霁雯的神情有几分少见的严正。
她方才已从秦嫫那里得知了小仙的大致经历。
若说心疼,她断然不比任何人来得少。
小仙在她心目中,向来不是普通的下人可比,得知小仙出了这等事,她恨不得将于齐贤碎尸万段了才好。
可她即便再气再恨,如今在小仙面前却也不可表露太过。
小仙会因此产生轻生的念头,便足可见此事对她的打击之大。
小仙出事之后的心境可想而知有如何艰难,见她落泪她亦难受之极,可如今最紧要的是让小仙打消寻死的想法,而非是跟她一起哭哭啼啼,控诉他人的恶行。
除了活下来和让对方付出代价之外,其余的说再多皆是无用之言。
而听罢冯霁雯的话,小仙眼中的泪水一时越发汹涌起来。
“奴婢也想一辈子都伺候在太太左右,任凭太太如何责罚也好,奴婢都无怨言,只要太太还肯愿意让奴婢侍奉……可奴婢如今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些……哪来还敢妄想能继续伺候太太?”说到最后,已不敢再去看冯霁雯,缓缓将半边脸颊埋入了枕中,一行行泪水浸在黛紫色的枕面上,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在被子下面不住地颤抖着。
冯霁雯见状眉心中拢着一层浓浓的不忍。
语气却仍是半分也未有变得柔和。
她凝声道:“此番你是因我才受的委屈,我心中本就愧疚难当,你若再有其它差池,又要我如何自处?错的明明不是你,你却要寻死觅活,难不成反倒是始作俑者才该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吗?”
“奴婢……只是实在无颜再苟活于世……”小仙已是泣不成声。
她无疑是极顾虑冯霁雯的。
这两日来,谁都不会明白她究竟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分明已虚脱到了极致,却茶水皆不能进,甚至不敢合眼,夜里绝不能熄灯,只要眼前陷入黑暗,哪怕是极短暂,脑海中便要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日在船上的情形。
很多时候她就连呼吸都觉得十分艰难,几番险些窒息。
当日所发生的每一幕于她而言,都是最可怕的噩梦。
可她……不后悔。
因为当时的情形,若不是她带着太太向于家的船求救,她与太太只怕很快便要溺死在水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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