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梦顿了一会儿,笑得冷淡,说:“我以为君嗣知道,公归公,私归私。别说念姑娘还不是君嗣妃,就算她现在是君后,没有参政的能力就不能参政。君嗣要让人知道你有多看重念姑娘也请换个方式,不要误了民生大事!”
均翼则看了念离一眼,示意她安心,肃声说:“她不会妨碍我们议事的……”
听到这里,啼梦冷笑一声,道:“好好好,属下懂了,就不打扰君嗣和未来君嗣妃了。告辞!”说罢竟不顾礼节,转身就走。
均翼则慌忙起身,追上去拉住她。
念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惊慌的均翼则,她看着他松开自己的手,看着他不顾君嗣身份地给丝毫没有臣子谦卑仪态的啼梦赔礼道歉。
她看见好似是已经被哄好了的啼梦看向自己,她便看着均翼则,见均翼则好像很纠结的样子,她站起身,很懂事地告退。
均翼则盯着念离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念离在与啼梦擦肩而过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却看不出来她是否在为自己的胜利而得意。
念离没有留在君嗣殿,她径直回了寝宫。
大概是念离失魂落魄得太明显,由兰很担心她,追问她到底怎么了。
念离呆了很久,在由兰担心得快发疯的时候方问了句:“由兰,君嗣和啼梦大人是不是很要好?”
由兰沉吟片刻,斟酌道:“是挺要好的。60多年前君上一时兴起去了九凉王校视察,顺便帮忙改了几十份策论试卷,好巧不巧,啼梦大人的试卷就在其中……”
说到这里,由兰一脸激动:“那年千诺两帝族的贸易战打得热火朝天,那次考试的考题便直指当时最受关注的千诺两域外交问题,诺冰羽帝校那年的考题也是这个呢!”
“据说君上一见啼梦大人写的策论便惊得站了起来,然后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边看边啧啧称赞,最后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急忙让人把这个考生带到自己面前。这个考生便是啼梦大人。”
“君上见到啼梦大人后,深觉她气质出众很有政治远见,是个好苗子,便让大人入君宫和君嗣一同拜在君师门下学习。”
由兰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念离,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姑娘不要多想。君嗣和啼梦大人是师兄妹,啼梦大人又是我星最优秀的外交官,当然会对大人特别一些,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念离笑了笑,道:“我没多想。”见由兰一脸不信,又加了句,“真的,不骗你。”
由兰笑道:“姑娘放心啦。啼梦大人可不是小说里那种心机满满的坏女人,她再骄傲不过啦,才不会做出抢人未婚夫这种事呢!”
念离点点头,轻声道:“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
她在转身离去的下一秒听见由兰的一声叹息,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少今也把这一段记忆删了。
——
念离呆呆地看着窗外那株恋拂花。
今天因为状态不好,念离被礼仪老师暗讽了几句,可她连生气都没心思。
两天前,均翼则和啼梦秘密前往用延王朝。
由兰凑上来,笑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猛地回神,低头道:“没事。”
由兰盯着她看了片刻,敛了笑容,轻声道:“念姑娘,恕我直言,你越害怕失去,就容易失去。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三件事:一,好好照顾自己;二,好好爱君嗣;三,让自己变得和君嗣一样优秀。其他的,多思无益。”
念离苦笑一声,说:“我何尝不知道?可我总是忍不住。由兰,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啼梦大人看均翼则的眼神,我都很害怕,总觉得我就要失去他了。”
她低头道:“由兰,你说,我是不是一点都比不上啼梦大人?”
由兰望着那株恋拂花,微笑道:“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你知道吗?我一直是站在啼梦……啼梦大人那一边的。可我和你相处久了,也渐渐地能理解你了。”
念离心里微酸,笑着换了话题:“由兰,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啊?”
由兰一怔,目光瞬间变得悠长,她轻声道:“我在等我的几个朋友,我很想她们。”
念离问:“不能去找她们吗?”
“不能,只能等。”
“你等了多久了?”
由兰坏笑道:“20万年。”
“……”
“哈哈哈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两个多月了,他们还没回来。
君宫中的人应该是得了均翼则的吩咐,都很照顾她,是以她过得并不孤单。
念离疑惑地看着心事重重地坐在地上的由兰,后者整个白天都不见踪影。
念离走过去,和她坐在一起。
由兰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说的轮回吗?”
念离:“什么叫轮回?”
她没回答。
又过了半个月,均翼则终于回来了。他是中午回来的,可直到晚上才来看念离,而且一直皱着眉头,似有很重的心事,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他回来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来看她。
念离于是颇为郁闷,想找人聊聊天,可由兰最近都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作罢了。
又过了几天,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他变得和以前一样,最关心她、最爱她。
只是他在批阅到啼梦大人的文件时,动作会慢很多,见到路旁的啼梦花时,也会停下脚步远远地望一眼,眼中带着内疚和一丝她也看不懂的神色。
她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
啼梦今天满170岁,宴请君上一家及各位高官。念离也被邀请了,以啼梦大人好友的身份。
她呆呆看着请柬上“吾好友念离亲启……”的字样,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均翼则恰在此时进来,笑问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去打扮打扮。”
她淡淡道:“你是觉得我这样很丑吗?”
他被这话噎了一下,哀嚎着:“哪有?你可比那什么帝女少今还美呢!”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念离,委屈巴巴地补了句,“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不肯打扮给我看,怕是变心了。”
念离听到“变心”二字,心中一痛,冷笑着把请柬扔到他怀里,道:“啼梦大人心悦你,今晚必然会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再打扮也就那样了,你何必放着更好的那个不看偏要看我!”
此话一出,她立马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矫情,可心里实在难受,道歉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她咽回去了。
均翼则瞥了她一眼,笑道:“后悔了吧?”
“哈?”
他傲娇地甩过头去,道:“对我说这么狠的话,太过分了!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她鼻子一酸,忙低下头,下一秒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均翼则拥着她,细细地看那张请柬,半晌后叹道:“啼梦这次是有些过了,但你不要多想,她不会妨碍我们的。”
他轻声说:“我第一眼见你时,就觉得你我的相遇是注定了的,我一定要娶你!你究竟在怕什么呢,念离?该害怕的是我才对,用情更深的是我啊。”
他说:“如果你真的害怕,那我们今年就结婚好不好?”
念离身子一颤,想了片刻,轻轻推开他,摇了摇头,道:“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学着怎么去当一个君嗣妃,学得越多,我就越觉得君上说的是对的。”她笑说,“我如果在自己有能力与你并肩而立的时候嫁给你,一定会更幸福。”
念离扑过去搂住他脖子,撒娇道:“我不会搭配也不会化妆,你帮我!”
“……”
生日宴上,念离与均翼则携手而入。
她感觉到四周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压下紧张保持微笑,一步步向前走,站定,和均翼则一起向君上君后行礼,然后让在一旁,待臣子们向均翼则行完礼后与均翼则一同落座。
落座的时候,她看见了坐在下首座戴着白图面具的中杳朔,后者正望着门外,像是在等着谁。
她偷偷看了眼君上君后,却撞上君后向她投来的视线。
她一怔,见君后向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下意识地看向礼官大人,却见他正低着头默默吃水果。
均翼则凑过身子,轻声道:“礼官老头儿已经习惯了。”
念离:“……那我天天这么辛苦地学礼仪是为了什么!”
均翼则呲牙笑得很欢。
这时候,一位女大人进来,禀道:“君上、君嗣、大人,诺冰羽帝族大帝女侍官前来送礼。”
君上笑道:“快请进来!”
一个青发绿眸的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而入,向君上君后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又向中杳朔微微俯了俯身,最后转头对啼梦大人笑道:“云入奉大帝女之命前来贺大人生辰,愿大人一生快乐。”
啼梦的侍官双手接过云入手中的礼盒。
啼梦淡淡道:“啼梦谢过大帝女。”
云入笑应了。
中杳朔突然出声问道:“我听说十年前啼梦大人生日时大帝女亲来为大人庆生,怎么今天没有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