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叫林先生这么生分,那该叫什么?
回头,只能看到小区的铁门,外面停车场是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林先生走了没?
走不走的,她也不能再跑回去问他了,忒傻。
折断路边一小截干枯粗糙的柳枝,咔嚓咔嚓一点点的掰断,边走边往绿化带里扔。
脑海中又不受控制地飘过刚才林先生把她堵在车门中间的那一幕,周身无处不在全是他的气息,让她脸红心跳。
赶紧甩了甩头,用手背冰了冰发红的脸颊,沈悠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比如,林先生为什么在这边上的高中?
刚才提到高中,他表情语气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还是能感觉出抗拒。
之前问他问题时,他也有不想回答的时候,但不像今天这么······抗拒。
沈悠扔掉手里最后一小截枯木枝,双手插兜,仰头长出了口气。
本来聊八卦还挺开心的,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明明他说“我在这边上的高中”时,语气就已经很勉强了,可她偏偏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问了。
看准了他脾气好。
又或者说是因为跟他相处太自在了,自在得不像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毕竟他们上午才一起弹了琴,一块吃了饭,撸猫,还听他讲故事,她还特丢人得被感动哭了,很自在,就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一直到家门口,沈悠还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开门就看到了周笑天。
周笑天和许唱晚正在客厅的实木转角沙发上聊天,完全一对其乐融融的母子,沈悠看了就头大。
“回来啦”许唱晚挺高兴:“那你陪着小天聊一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你爸刷好碗了吗。”
沈悠一听,兔子似的往厨房蹿,忙不迭说:“你待着吧,我帮我爸刷刷碗。”
许唱晚瞪她,她视而不见。
进了厨房,把厨房门唰的一关,兔子躲鹰似的。
洗菜池旁正刷碗的沈杰看着她乐:“至于吗?又不是没见过小天。”
“我这是躲哮天犬吗?”沈悠说:“我这是躲你媳妇儿呢!”
沈杰骂她:“臭丫头!”
沈悠接过沈杰洗好的碗,用擦碗布擦干放进消毒柜,过了一会儿才眼珠子一转,问他:“不对呀,这周不该你做饭吗?”
沈杰和许唱晚有一套分工明确、执行严明的家务分配制度,其中包括做饭,两人一人负责一周,轮回交替,做饭的人不刷碗,刷碗的人不做饭。
上周是许唱晚做的饭,这周该轮到沈杰了,但他这会儿在刷碗,就说明没做饭。
可这明显不对啊,按理说从来都是许唱晚耍赖不做饭,沈杰受压迫,还得表现得特别心甘情愿,他什么时候也敢耍赖了?
“不赖啊”沈悠揶揄她爸:“你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农.奴沈杰:“······小天中午在咱家吃的饭。”
哦——
沈悠想,许唱晚要陪干儿子聊天,所以沈杰既得做饭又得刷碗,很惨了。
“你也甭笑我”沈杰刷完碗把手一擦:“咱们家二人股东会议已经决定了,以后三个人轮流做饭,谁也别想逃避责任。”
沈悠:“······不是,咱们家三个人,凭什么你们二人股东会议呀?我不要面子?”
沈杰居高临下睨着她,圆眼镜上反射出一道真理之光:“白吃饭的人也想要面子?——咱们家就一农.奴,就是你!”
沈悠:“······”
农.奴沈悠坚决不肯受压迫,想了想,提议:“爸,做饭我是学不会了,要不这样,我给你找个女婿,以后你教他,行不?”
“行”沈杰特痛快:“那我从今天开始就教小天。”
说着,作势要往外走,沈悠赶紧拦住他:“爸爸爸!你干什么?哮天犬不行,你得换个人教。”
“谁?”沈杰抱着胳膊问她。
第19章
沈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微微一红:“正找着呢,你别急,包你满意!”
沈杰逗闺女逗够了,眼看着闺女都该急了,不再开玩笑:“闺女啊,你是不是过分了?你自己不做饭,找个老公给你做饭,你问人家乐意了吗?”
“连饭都不乐意做的男的要他何用?”沈悠手一挥:“我肯定得找个会做饭的啊,要不我们俩整天坐小区门口,一人端个碗喝西北风啊?”
沈杰笑:“行,你这话我记下了,我替你记着,到时候可别变卦!”
沈悠倍儿坚定:“谁变卦谁小狗!”
许唱晚在客厅叫他们俩了,沈悠只能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地跟在沈杰后面,受刑似的往沙发上一坐,听她妈说她和周笑天的童年趣事,忆往思今,展望未来,她还得配合着保持微笑。
哮天犬做得比她好多了,不仅保持微笑,还能恰到好处的捧个场,活泼又稳重,圆滑不世故,跟她认识的那个好玩的傲娇小炸毛完全不一个人。
干儿子比亲闺女都强,就是不知道哮天犬装的累不累。
好不容易许唱晚讲完了,又催着他们两人出去逛逛,沈悠都怀疑她是不是亲闺女,这么冷的天,小刀子似的西北风,那是出去逛逛吗?真不是去自杀?
许唱晚又在瞪她了。
得嘞,她能怎么着,谁让这是她最爱的太后呢。
回屋换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到膝盖下面的那种,又把兜帽围巾一戴,就剩两眼珠子出去了。
周笑天一出门就原形毕露,损她:“你现在整个一根黑柱子。”
沈悠反击:“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周笑天啧了声:“一姑娘,嘴皮子整天这么利!”
“不利不就让你欺负了吗?”沈悠说。
周笑天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西北风一阵一阵的,从羽绒服帽子和脸的缝隙中往里灌,尽管系着围巾,帽子还是开始寸寸失守,往后脑勺走。
沈悠双手插兜,想扶下帽子吧嫌手冷,不扶吧,帽子都该掉了。
正纠结,旁边周笑天突然伸手替她拉了下帽子边,帽子堪堪没掉,沈悠还挺感动,想着哮天犬真是长大了,都懂体贴关心人了。
这样想着,那只拉着帽子边的手突然使劲往下一扽,力气之大,后脖颈差点作废,扽的沈悠真个人一趔趄。
她踉跄了两步停下,一把扯下毛围巾:“哮!天!犬!”
周笑天丧心病狂的跑了。
沈悠在后边追他,幸好小区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她也不用顾忌形象,甩着围巾抽他。
周笑天特别可恶,跑也不快跑,就在她前边几步远颠着小碎步,时不时还转过身回头挑衅她,可把沈悠气够呛,偏偏围巾还抽不到他。
跑了没一会儿,沈悠就有点喘不上气了,手撑膝盖上气不接下气:“不跑了,去商场里面吧。”
周笑天看她都冒虚汗了,皱起眉头:“不知道戴上帽子?”说着,走到沈悠面前,要替她戴帽子。
沈悠抓住时机,一把攥住他胳膊,把围巾往他脖子上一扔,使劲往下一扽。
可惜她没周笑天力气大,周笑天连晃都没晃,不动如松。
这下,沈悠捅娄子了,周笑天二话不说,一手攥着她两手腕,拿围巾三下五除二一绑,拽着,挑嘴角:“服不服?”
去你的!
幼稚。
沈悠咬嘴唇:“服你个小饼干!松开!”
两人此时离得很近,近到周笑天能够清晰的看到沈悠鼻尖细密汗珠、眉尾小痣,还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只要拉着围巾的手轻轻一拽,再一低头,就能碰到她咬得发红的嘴唇。
被烫了似的倏得往后一蹦,周笑天不自在的捻着刚才碰过她手腕的手指,滑的腻的,烫的。
沈悠扯开手腕松松垮垮的围巾,随手往周笑天脸上一扔,也不搭理他这幼稚鬼,往人行天桥走去,又左拐沿着迎春路向前几百米,到了最近一家商场。
一楼的咖啡店他们常来,这会儿没什么人,大概是因为天太冷了,大家都不想出来,店里比往常安静很多,只循环着一首节奏轻缓的英文歌。
两人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后,沈悠要了一杯绿茶摩卡,周笑天要拿铁。
两口香气四溢的甜滑热咖啡下肚,身子都暖了。
周笑天有一搭没一搭的搅着咖啡,问沈悠:“打算斫新琴了吗?”
沈悠上一把琴已经卖出去了,姥爷的意思是,就算今后不指望卖琴活着,至少也要每年斫把琴,为技艺精进也为知名度。
更深的话他没说,不过沈悠也明白,姥爷年纪大了,怕独乐琴社后继无人,许唱晚当年对斫琴不感兴趣,死活没学,到她这,姥爷就尤为上心,毕竟几辈人的心血,不想说断就断了。
其实琴社已经有几个能独当一面的斫琴师,但姥爷观念传统,觉得核心手艺还是要在自家人手里,琴社自然也是想留给她。
沈悠不敢偷懒,何况她真喜欢古琴。
“下下周日开始吧”沈悠说。
下周日约好的去滑雪,只能从下下周开始了,这样一来,周六周日就都没了,不过幸好是做她喜欢的事,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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