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你看我和我爹,哪个像是能满大街跑着去找人进货的?”荷花趁机说道,“所以,我们就想把生意全都交给你,也让我们当个甩手掌柜,一年能落下点儿零钱就行。”
她买那个铺子,其中帮助田二民的成分居多,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家办一份产业,既然是为了帮助田二民,她就好事做到底,索性让他把整个铺子的生意都担起来。
“可是……”田二民还想说啥,却被田大强打断了。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田大强一锤定音,端起了酒盅,“你也别磨叽了,赶紧陪二叔喝酒!”
田二民看着田大强和荷花,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田大强和荷花是真心想帮衬自己,否则那铺子只租出去,一年就有四五十两的租金,何必非要给他一个小杂货郎做生意。
田二民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脸上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感动,显得红通通的。
“谢谢二叔和荷花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干!”
荷花见他终于答应了,笑着说道:“这才对嘛,咱都是一家人,整那么客气干啥?”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荷花把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他,是一百两面额的。
“开铺子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再来跟我说,要是来不及,就去咱老姑那里借点儿,回头我再还给老姑。”
虽然田芳不见得会在意这点儿银子,但是荷花觉得亲是亲,财是财,就算是亲戚也得明算账。
田二民满脸的感激还没消退,又被这银票吓了一跳:“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荷花坚持把银票给他:“二民哥你就拿着吧,开铺子可不像你办个杂货担子那么简单,过了正月,还要把铺子收拾收拾,还要打货架子,打柜台,雇工人,买材料,更别说还要进那么多货,这不都得用钱吗?”
田大强也说道:“二民你拿着,这钱不是给你的,是开铺子用的,你只管放手去干!”
没想到田大强和荷花这么信任自己,田二民满心感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了看田大强,又看了看荷花,把银票收了起来,接着拿起桌上的笔纸,认认真真地写着字。
荷花不知道他要干啥,便凑过去看。
田二民写了一张,又写了一张,荷花算是看明白了,原来田二民写的这些,相当于是给他们立的字据,还有田大强雇田二民为掌柜的契约。
看来田二民在杂货铺子里那几年没白学,写起字据来很是熟练。
写完了字据,他又要红泥摁手印。
田大强不大认识字,不懂他要干什么,听荷花解释才明白田二民的意思。
“二民,你这是干啥,我们又不是信不过你!”
田二民却非常坚持:“一码是一码,二叔,荷花,你们信得过我,我就更不能辜负你们的信任!”
对这件事,荷花倒是有其他看法。
“爹,你就别拦着二民哥了,二民哥这么做也有好处,把这些都白纸黑字地写清楚了,以后就算有啥事儿也能说明白。”
荷花说得隐晦,田大强却马上就明白了。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防着田大壮和蒋氏他们。
想到这里,田大强也不反对了,和田二民一起摁了手印。
田二民做完了这些,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荷花看在眼里,对田二民越发添了几分好感,看来他们没有看错人,田二民的确是个忠厚可靠的人。
看他们忙完了,周氏拿着几件衣裳走了过来。
“二民啊,你那身衣裳都被雪水弄湿了,我就直接给拆洗了,现在还没干,这是你二叔的几件衣裳,你先穿上,可别嫌弃你二婶针线不好啊!”周氏笑着说道。
田二民赶紧站起身:“二婶说的哪里话,我咋会嫌弃呢?就是太麻烦二婶了……”
话还没说完,田二民接过衣裳,不禁一愣。
原以为是田大强的旧衣裳,可周氏给他的分明就是一套簇新的棉袄棉裤,一看就是没穿过的。
“二婶,这……”他迟疑地看着周氏。
周氏看他面色犹豫,笑着解释道:“这几件本是给你二叔做了过年穿的,是照着往年的尺寸做的,可你二叔今年胖了不少,这棉袄他穿着就小了,我也没时间改了,索性就给你了吧!”
正文 第494章逼问
田二民个子跟田大强差不多,却比田大强瘦很多,穿这个应该会合适。
田二民捧着崭新的衣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明明是周氏看他穿得破烂,想要给他拿几件新衣裳,却又怕伤了他面子,才说出这番话。
自从离了家,他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种亲人的温暖了?
田二民哽咽着点点头:“谢谢二叔,谢谢二婶!”
荷花怕他伤感,忙招呼他坐下:“二民哥,我爹还没喝完酒呢,你快点儿坐下,你们爷俩接着喝啊!”
“哎,哎。”田二民赶紧应了,重新坐了下来。
说完了正事,便是家常话了,周氏甚至还问起他在县里这些年,有没有过心仪的姑娘,还说田二民年纪不小了,得帮着说门亲事了,把田二民闹了个大红脸。
笑归笑,可家里的气氛却是其乐融融的。
自始至终,田大强和周氏他们都没有问起过,田大壮他们有没有关心过田二民。
明知道是没有的事,这时候问起来,只会让田二民尴尬。
他们的善良和体贴,越发让田二民感动不已。
这样好的二叔一家人,他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把铺子的生意做好,不让二叔他们失望!
这顿酒喝到了深夜,田大强和田二民才尽兴而散。
次日一早,吃过了早饭,田大强催促田二民回家看一眼。
毕竟田大壮那里才是田二民的家,既然田二民回了小田村,于情于理都要回去看望一下的。
田二民穿着田大强的新棉袄,把银票和字据都细心地收好,跟田大强一家人告了别,往村里走去。
心情好,他的脚步就比往日要轻快的多,没多久就到了家。
老田家的院子还是从前的样子,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今年似乎比往年破落了些,院子里也有些脏乱,像是好几天都没打扫过了似的。
“爹,娘,我回来了!”田二民推开大门,扬声说道。
正在灶屋做饭的蒋氏听见声音,探头看了看,见是田二民进来了,便说道:“你喊啥啊?你大哥夜里读书晚,现在还没起来呢!要是把他吵醒了,看你爹不揍你!”
从小便习惯了田大壮和蒋氏的冷言冷语,田二民闻言便习惯了低了头,走到灶屋前,说话声音小了很多。
“娘,我爹和我爷爷呢?”
蒋氏从灶前站起身,捶了捶腰,没好气地说道:“你爹也没起呢!谁知道你爷爷上哪去了?成日里不着家,就知道满大街串门子,跟人说自家人的坏话,你管他干啥?到吃饭的点儿,他自己就回来了!”
平日在家里田根发和田大壮都不怎么搭理她,田一鸣更是闷头读书,谁也不理,所以蒋氏憋了一肚子的怨气,看见田二民就一股脑地抱怨着。
见田二民站在门口,似乎不知道说啥似的,蒋氏不耐烦地说道:“杵在那儿干啥?还不赶紧来烧火!你在外头那么多年都学着啥了,这点儿眼力价都没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不知道帮你娘干点儿活!”
田二民听见,不敢说话,赶紧蹲下往灶膛里塞着柴火。
田大强家早就吃过饭了,自家却这个时辰才做早饭,爹和大哥居然还在睡觉,再看这个满嘴怨言的娘亲,田二民忽然觉得,这个家跟二叔家真是差得太远了。
刚才田二民逆着光站在门口,蒋氏没有看到他身上的衣裳,现在田二民坐在眼皮底下,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哎,你哪来的新棉袄?是不是你东家给你做的?”蒋氏马上问道。
田二民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低着头说道:“娘,我夏天的时候就不在那家铺子做工了。”
“哦对。”蒋氏这才想起来自己二儿子已经十八岁了,想到这里,她上下打量着田二民,“那你这几个月干啥呢?”
别人不知道,蒋氏可是很清楚的,自从把田二民送去县里做小伙计,她和田大壮就再也没有管过这个二儿子,更没有给过他什么钱,那他哪来的新衣裳?这几个月不在铺子里干活,他吃穿的银钱都是哪来的?
田二民听到蒋氏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再想想田大强和田芳对自己的关心,心里越发凉了几分。
他本能地不想多说,只含糊地说道:“只是做个货郎,挑着担子卖点儿小东西。”
“赚到钱没有?”蒋氏迫不及待地问道。
田二民暗暗咬了咬嘴唇:“没赚到啥钱,光够糊口的。”
蒋氏听了便皱起了眉头:“没赚钱,你哪来的钱买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