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四奶奶越想越憋气,看田大强一家怎么看都不顺眼。
“哼,还有脸说呢!当初人家送回来的时候可是说得明明白白的,你家梅花就是勾引主子才被打成这样,她那是活该!”田四奶奶愤愤地吐了一口唾沫,一脸鄙夷,“她要是还有点儿羞耻心,就该挂条绳子自己吊死,免得坏了全村的名声——”
“住口!”
“你说啥呢你?”
田大强和杏花姐妹忍不住了,同时出声。
田四奶奶这话正好触到了他们的痛处,梅花可不是寻死来着吗?差点儿就死了!
田大强想到梅花死里逃生的情形,一双眼睛变得通红。
“谁敢咒我闺女,我、我就——”田大强怒火中烧,一时间想不出该说啥,把手里的空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盆本是他们带着要接猪血的,是个又厚又重的大木盆,此刻只听咣当一声,被田大强直接摔得片片碎裂。
田四奶奶被田大强的凶样儿吓得一哆嗦,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田大强虽然不善言辞,可是这动作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谁敢诅咒梅花,他就跟谁不共戴天!
拥挤的院子里顿时一片沉静,只有被绑在条凳上的猪发出阵阵惨叫,给这院子更增添了几分凄厉的气息。
这时,荷花开口了。
“四奶奶,你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听风就是雨的,人家说啥,你就信啥?他说我大姐勾搭主子,就真有这事儿?你亲眼看见了吗?”她声音清脆,目光依次看过神色不定的人群,“我大姐被他们打得奄奄一息,他是怕闹出人命,才往我大姐头上扣屎盆子!”
虽然她也不清楚内情,但是当着外人,她必须得维护梅花!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脸色都纷纷变了。
田四奶奶还有些迟疑,但是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有底气了:“那……我们凭啥信你的啊?你说她没勾搭男人,就没勾搭啊?”
荷花粉唇微掀,一脸不屑:“你要非得想说是我大姐的错,那我有啥招儿?”
田四奶奶神色一滞。
相比之下,她当然更愿意相信梅花是冤枉的了,那全村闺女的名声就不受影响了啊!
杏花则在旁边大声说道:“咱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家是啥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我大姐差点儿就死了,你们还这么逼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在场不少人想起梅花送回来那天的惨状,也不由得面露不忍。
再说了,田大强两口子是什么样,他们在一个村生活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吗?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老实懦弱,连客气话都不会说几句,家里那三个闺女虽然泼辣点儿,却个个能干又懂事,从没有听说跟哪家小子勾勾搭搭的。
那梅花也是村里人看着长到十岁的,完全就是周氏的翻版嘛,连话都不爱多说的小丫头,会去勾引主子?
正文 第305章老爹威武
村里人虽然朴实,却不是没脑子,听了这些话,不少人心里就犯嘀咕了。
那有钱人家可没几个是好人,说不准梅花真是被冤枉的呢!
又有人想起上次田芳回来那富贵阵势,还有连自己娘家都不待着,跟田大强家却那么亲近,就更不愿意跟田大强结仇了。
有那么个有钱又泼辣的姑姑,谁愿意得罪田大强的闺女啊?
田四奶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说啥才好。
要是她非要咬死这事儿吧,看田大强和两个闺女的架势肯定不会容忍自己这么说梅花的,与其吵起来,还不如就这么息事宁人得了。
再说梅花要是真的没那事儿,自家孙女的亲事也就不受影响了对不?
田四奶奶这么寻思着,气哼哼地不说话了。
这时老赵头发话了:“别吵吵了,要是把猪吓着了,那肉可就不好吃了!”
一句话说得人群三三两两地笑了起来,也是,大家光顾着看田大强他们,差点儿忘了杀猪的正事了。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待宰的猪身上,院子里渐渐恢复了热闹。
荷花扯了扯田大强,悄声说道:“爹,咱回去吧?”
经历了这么一场,他们都没了买猪血的心思。
再说,盆都摔碎了,还买啥猪血啊?
田大强脸色还不怎么好看,沉着脸点点头。
父女三人走出了闹哄哄的院子,可是他们的心情都不太好。
今天还只是个开始呢,以后他们在村里的日子还不知会怎么样。
荷花倒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只是,梅花能受得住这些吗?
快走到家的时候,田大强才沉沉地开口:“今儿这事儿,可别跟你们娘说,啊?”
周氏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了,前不久又动了几次胎气,如今家里人都不肯让她多操心。
就算田大强不这么嘱咐,荷花和杏花也不会把这种闹心事跟周氏说的。
“哎,爹,我们记住了。”
荷花则看着田大强,忽然笑了。
“爹,你今天好威风啊!”
杏花一经提醒,也笑了起来:“对啊对啊,爹,你今天真厉害!”
想起刚才在老赵头院子里摔盆的情形,田大强无奈地摇摇头。
“厉害啥啊,就是……听见人家那么说,也不知道咋地了,就忍不住了。”
田大强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咋忽然就冲动了呢?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自己愧对两个小闺女崇拜的目光。
田大强想不通,荷花却隐隐明白了,心里一阵窃喜。
看来自己调教老爹还是颇有成效的,田大强现在越来越像个顶梁柱了!
回到家里,周氏和翠花正等着他们拿回来新鲜猪血灌血肠呢,见他们手里空荡荡的,自然就问是怎么了。
父女三人在外头统一了口径,只说如今年关将近,猪血早都被人买光了,他们就没买上。
周氏也没当回事,倒是翠花细心,发现他们带去的木盆也没拿回来,杏花的脸上还带着点儿泪痕,就悄悄把杏花拉到一边,问出了什么事。
杏花从小就把翠花当成靠山,在外头一肚子气也没处撒,就一股脑把今天的事儿说了。
翠花听得柳眉倒竖,气得直跺脚,不过她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性子了,要不然铁定跑出去收拾田四奶奶去。
“二姐,你别生气了,我听人说,四奶奶是因为她那个大孙女嫁不出去,才怨上咱家的,其实跟咱家没啥关系!”杏花把在外头听到的话跟翠花说了。
翠花呸了一声,气呼呼地说道:“就她家那个大丫,长得黑不溜秋的,又矮又胖,跟个茄子包似的,能说上人家就怪了!还怪上我们了——”
她气急了,声音就不由得有点儿高,才说了几句就听见窗外周氏的声音。
“翠花啊,你在屋里吵吵啥呢?”
“啊?没、没啥!”翠花赶紧打住话头,提高声音喊道。
“没啥事就出来吧,赶紧去把豆馅捣了,要不一会儿就凉了。”周氏说道。
翠花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嘱咐杏花:“这事儿别跟咱娘说,知道不?”
杏花忍不住笑了:“那是当然,我又不傻,再说刚才爹和荷花都嘱咐过我了。”
翠花这才放心,转身出门了。
这头周氏虽然没听见姐妹俩说的是什么,可听到翠花后头说的谁家闺女要说人家了,不由得触动心事,看着翠花不免有些愧疚。
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夸自个儿闺女,这翠花长得好看,家里家外的活计又都是一把好手,明明是个心灵手巧的闺女,咋就说不上亲事呢?
本来翠花因为性格太泼辣就不好说亲事,如今又出了梅花的事,只怕更不好说亲了。
周氏满腔心事,却又不好跟翠花说,包豆包的时候都不住地叹着气。
跟她相比,翠花倒没什么感觉,如今家里的事情多着呢,周氏怀着身孕,大姐要养身子,两个妹子还小呢,家里头只有她管事,所以她可没心思琢磨自己的亲事。
娘俩包了一盖帘的豆包,翠花正要端出去冻上,就听见院外传来一个声音。
“嫂子,嫂子你在屋里么?”听声音是个女子,可能是过年来串门的。
“娘,我出去瞅瞅。”翠花一边说着,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就出去了,“谁呀?”
“是我,田庆家的。”
“庆婶来啦,快进来!”翠花见是庆婶,笑着招呼道。
腊月天冷,庆婶和田福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再提着满手东西,显得越发笨拙。
周氏在门内打起厚厚的棉门帘子,把两人让进屋。
庆婶和田福进了屋,翠花拿着小扫帚给他们身上拍了拍身上的浮雪,又接过娘俩的帽子和围巾挂在墙上。
他们家住得偏远些,这大冬天的,从村里走过来可是费了不少劲。
周氏赶紧让他们上炕坐着,庆婶也不客气,坐在炕沿上问道:“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家里的东西都预备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