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芬说,是紫郢给她说了情, 说好歹枣儿现在在燕子屯名望这么高,她这些天没现身门外, 好多人在街上看了都问他怎么不见枣将军。这样下去实在不好跟人交代, 秦牧这才松了口放她出来。
她后来才知道, 那天不止秦牧的极品好酒受到了她的荼毒, 还有张倌人晾在场子里的两株好参被她踩得稀烂……
据说张倌人原话是,要是秦牧这个罪魁祸首的主人再包庇枣儿这匹马霸王, 他就要卷卷铺盖卷, 堵在他门口天天哭了。
要知道,金银易得, 好药难寻。就是有等值金银, 也难以换到合心的药材。秦家先前积攒的好药材早被秦牧为了筹军饷给卖了, 急切之间哪里寻得了好参赔给张倌人?
理亏之下, 少说也得给张倌人一个满意的交代。当然,枣儿觉得, 肯定某人也想借机打击报复她。
不过,经此一事后,枣儿之前那股整天飘飘欲上天的滋味算是落到实地上去了。因为,即使是吉祥神仙投胎, 也不得不在秦大魔王手下讨日子过啊!╭∩╮(︶︿︶)╭∩╮
秦牧虽答应了紫郢把枣儿放出来,但再不敢放她一匹马不加约束地到处胡作,每天上午她由秦牧亲自牵到校场训练, 中午若不回将军府,就在马房待着,要回将军府,必须有乌丸和银丸陪在一左一右。
枣儿每天望着那两张一张比一张难看的小苦瓜脸,堵心地连草都要少吃两筐:可怜的孩子,被迫跟她这样不省心的马绑定在一起,也是怪命苦的,她就老实一点,不连累他们了吧!
忽忽一晃,又是一月过去,二月到了。
在北疆,一月和二月除了少过一个新年外,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是不论人穿再厚,只要在外面站一刻钟,就要被无处不在的北风吹得晶晶亮,透心凉。
尽管枣儿觉得,她这大半个月真的够老实了。可乌丸银丸吃过她一次大亏,无论她去哪,这两个必然一左一右夹着她,对她虎视眈眈,一刻不敢放松。他俩甚至还把铺盖卷搬到了宋昊房里,连睡觉都要一左一右把她包在中间!
可见两个可怜孩子对秦牧那别出一格的惩诫心理阴影有多深了。而出于心虚的缘故,枣儿
为了躲避这两个小哥无处不在的监视,她回马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只有在这里,他们俩才进不来。QAQ
其实马房里也没法子清净,不过这是因为枣儿的两个邻居——其其格和大黑。
秦牧对枣儿的处罚不止于此,他自从得知枣儿的糖已经多到可以贿赂她的马兄马弟后,果断收走了她所有装糖的荷包不说,又开始限定她每天吃糖的数量了!
枣儿自从变成穷马之后,大黑就彻底叛变到了其其格那头,于是这两个的日常变成了这样——
“其其格,你真是最美的女神!”
“哦?是吗?你不是说过,那个小鬼头才是最漂亮的马吗?”
枣儿立刻瞪住大黑,要是大黑敢说不是,她明天去校场上一定给它好看!
“那不一样,”大黑不愧是最油嘴滑舌的马,它情意绵绵地道:“小美人儿是最漂亮的马,而其其格你是女神啊!你已经脱离了马的形态,你是那天边的明月,你是那高山上的白雪,你是那花朵上的蜜汁~”
这货居然说着说着还吟起了诗……
虽然大黑一直没敢彻底得罪枣儿,可这样已经够心塞了好吗?
因为她就夹在这两个中间,它们话说得这么大声,她连假装听不见都做不到QAQ
就这样被其其格明里暗里贬了好些天,在枣儿气得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这天中午吃完了饭,其其格忽然主动叫了她。
“干嘛?”
见枣儿跟斗鸡似地瞪着她,其其格轻轻笑了一下:“别那么紧张嘛,好歹姐妹一场,我要走了,总得跟你好好聊聊。”
“谁跟你是姐妹?”枣儿一下跳老远,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你要走了?女神,你要去哪?”大黑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你别插嘴!”其其格先吼了一句大黑,又问枣儿:“怎么你不知道吗?你跟我都是米朵彩那母马生的,不是姐妹是什么?”
“你说真的?!”枣儿一下蹦了起来,把钻进她背上取暖的金毛吓得哧溜逃出来,钻到了稻草里躲了起来。
其其格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愿意承认有你这个妹妹吗?”
“那为什么没马告诉我!”得知这个消息,枣儿表示消化不良。
其其格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一直以为米朵彩说过的,不过,你长得又黑又胖,跟我一点也不像。”
“谁要跟你像,你这个色盲!我红红的才好看呢!”枣儿怒道:“还有,我那是胖吗?我那明明是婴儿肥。”
其其格看热闹似的看枣儿炸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妹妹也没想象中的可恶嘛。她见枣儿平静下来,接着道:“好了,我走之前,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枣儿仔细打量着其其格,一看之下还真发现了她跟米朵彩有很多相像之处,比如两匹马都是白马,它们的眼睛也全是杏子仁的形状,一眼望去,又美丽又温驯。
当然,这是表象。无论其其格,还是米朵彩,都不是那么好驯服的。尤其米朵彩,它曾是老汗王的坐骑,老汗王死后,就没有人能再成功骑上它的背了。
“我这一走,估计再也不会回草原了。你要是哪天见到米朵彩,帮我转告一声,说我过得不错,让她不要担心我。”
“等等等等,”枣儿脑子不够用了:“你说我娘,哦不是,我们的娘,她还活着?”
其其格是真的好奇了:“她当然活着,她活得好好的呢,你为什么以为她死了?”
“可……可我自从被忽哥由王子带走后,她从来没来找过我,我之后去过一次她住的地方,她已经不见了。我问了其他马,都说不知道她哪去了,难道她不是死了?”
其其格呵呵笑了:“你在说什么呀?我们的娘那是什么马?她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死了?放心吧,她过得不错。”
“她为什么不来找我?”枣儿有点心塞,难道自己是被娘遗弃的孤马?可她娘不像是这么冷血的马啊!
“这我可不知道,就要你自己去问了。”其其格道。
“那她现在在哪?”对这个温柔可亲的马娘,枣儿还是很喜欢的。
其其格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是在草原的哪一处吧。”
见她再说不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枣儿终于想起来问:“你说你要走了?去哪?”
说到这个,其其格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起来:“大郑的国都,听米朵彩说,大郑国都可好玩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呢!”
“你去大郑国都?你怎么去?”枣儿忽然想起那天在东厢听见的紫郢和邵文盛的对话,明白了:“你跟邵文盛去?还是邵文盛把你买走了?”
“什么买不买的?”其其格不高兴了:“说得这么难听,谁叫来的这几个人当中,就数他对我最有诚心呢,我当然选他了。”
这事枣儿知道。
初五的时候,邵文盛从西洲城来将军府拜年,表达了自己想买其其格的意向。秦牧却没马上答应他,反而又邀了好几个西洲城的名流巨贾,说谁让其其格认可了,就能把她买走。
邵文盛觉得,这不就是找人竞价抬价吗?气得当时就骂秦牧是奸商,秦牧自然不理他,没想到,兜兜转转,其其格还是到了邵文盛手里。
想到其其格的高傲,枣儿问道:“你不觉得委屈吗?你以前的主人可是左浑谷王。”邵文盛家里似乎是经商出身,邵家这些年便是结了几个有力的姻亲,地位肯定是比不上柔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王爷。
其其格鄙夷地瞥了枣儿一眼:“你傻呀,柔然那等苦寒之地,我自然只能跟着王爷,但郑国这么富裕,到处都是好吃的好玩的,当然是谁对我好我就跟谁了。”
“他怎么对你好?”枣儿真的好奇了。
其其格神秘地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其其格说的很快还真的快,下午过到一半,邵文盛就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每个美女手上都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蒙着一只银色的盖子,也不知装的什么。
邵文盛一挥手,美女们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枣儿巴在窗口上看着,只见一位美女揭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件水蓝色镶着银边的衣服,那衣服四只袖子,这是一件马衣。
侍女服侍着其其格穿了马衣退到一边,第二名侍女取出一把梳子,开始给其其格梳毛。另一名侍女随之上前,她的托盘上装着四只为天蓝色镶银边的无鞋底的靴子套在其其格足踝上,然后是第四个侍女,她把银盘中装着的璎珞戴到了其其格的颈间。这其间,梳好毛之后,第二名侍女又取出一把半臂长的金银粗线,细细的将线编入其其格的鬃毛。
在冬日温煦的阳光照耀下,金银线隐在其其格的鬃毛之间,交映出美丽的细光。
其其格的这身行头可比她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