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母可是告诉我,林慕之生平最为敬佩的人,是侯爷呢。”
夜风拂面,花香淡淡,杜云彤指腹很软,触及到他额头的时候,像是羽毛拂过心口,莫名的痒。
绯红蔓延而上,烧得人的眼睛无处安放,秦钧微敛着眼睑,敷衍似的道:“恩。”
手指却忍不住想要去牵她的手。
她乖乖巧巧地任由他牵着,把脸贴在他胸口,另一只手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划着他衣服布料上的暗纹,道:“侯爷,你这性子要改改,忒急躁了不好。”
“恩。”
她软软的脸贴在他胸口的时候,她无论说什么话他都听,哪怕彼时她说天边的一弯月色是圆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点头,说月色甚圆,像是她曾经婴儿肥的脸。
只可惜,她长个之后瘦了许多,原本圆圆的小脸瘦出了小巧的下巴,身上也没几两肉,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这样不好。
这身体素质如果去了战场,还没迎敌,风吹吹就被刮跑了,多半会被人当逃兵处置的。
秦钧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虽没什么肉了,但手感极好,像温润无暇的白玉,又像是某场战役后将士们送来的蛮夷的奶酪,滑滑的,软软的。
手指都像是漫上了绯红,跟着酥麻痒了起来。
夜色正浓,夜风送来鸟鸣与花香,秦钧没头没脑地哑声道:“你多吃点饭。”
杜云彤:“???”
作者有话要说: 杜云彤:真*大写的直男
矮的时候嫌我矮
瘦的时候嫌我瘦
你咋不上天?
第76章
杜云彤半天才想明白,秦钧是嫌她瘦了, 让她多吃点饭。
都说女人心, 海底针, 但杜云彤觉着,这男人的心呐,不比海底针浅多少, 也不好猜得很,尤其是秦钧这种脾气,一句话, 他能在心里过个十几遍再说出来。
且说的时候还会顾左右而言他,一般人, 真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钧不善言谈, 更不善于与人交往, 多半就是吃了不善于表达的亏, 更确定的来说, 是天生表达能力有缺陷的亏。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能很快猜中秦钧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猜不中秦钧话里的意思, 又不知道秦钧想说什么,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谁还乐意继续陪秦钧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大家都很忙的。
凉风习习,月挂中天,秦钧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回去吧。”
杜云彤点点头:“好。”
“侯爷送我回去。”
世宗皇帝督建的昭武院颇大, 又听了国师所言,将玄门八卦隐匿起其中,她纵然不路痴,也找不到自己居住的屋子。
秦钧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打仗也颇有讲究,两军不排好阵型,是不能出兵的,作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只读兵书是不够的,还要看奇门遁甲,知晓各种方阵。
不止秦钧如此,大夏朝所有的世家将军,都是如此的。
随便拉出一个将军,都能在后世从事考古行业,熟知各项陷阱阵型,能省下不少用来炸古墓的炸.弹。
就连姜劲秋这种主业并不是将军,只略看了几本兵书韬略的人,都能夜观星象,得知明天有雨没雨。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杜云彤再一次被古人要掌握的知识深深折服。
仔细想来,还是二十一世纪好。
在二十一世纪,在这个年龄段,才是上高中大学的年龄,除了应试教育外,剩下的根本不需要操心。
哪像这个世代,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女工刺绣,妇德妇容,四书五经,样样都要掌握,尤其是高门贵女,更是要搏一个才女的名头。
有时候某家才女写出来的文章,比之科举里的文章也不差多少。
想到这,杜云彤又有些庆幸,还好还好,秦钧对她没太多要求,她写的那些大白话他也不嫌弃,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他也平静收下,没说什么绣工忒差的话。
杜云彤思绪乱飞,一边走,一边与秦钧说着话。
多半是她在说,秦钧在听。
秦钧的声音谈不上好听,没有少年应有的清亮的嗓音,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大抵是知晓自己声音不好听的缘故,他的话不多,即便说话,也会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秦钧压低之后的沙哑声音会有一种莫名的性.感在里面,但秦钧与别人说话时,却没有这种感觉了,更像是藏于黑暗中的猛兽,蓄势待发,阴鸷的吓人。
她原来以为他处于变声期,声音才会这般,但这几年过去了,他声音还没变完,还是这种低哑的声音。
不好当面问秦钧,杜云彤便拉了宫七问是何原因。
宫七微敛着眼睑,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语调平静地诉说着当年的那场惨烈战役。
杜云彤手指握紧了茶杯。
新倒的茶水滚烫,好一会儿热她才感觉到手指疼,松开手,手指被烫得通红。
宫七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非常不错了,坏了嗓子,着实算不得什么。”
夜色下,杜云彤偷瞄一眼秦钧。
她挺心疼他的。
如果可以,她想治好秦钧的声音。
清俊华美如九天之上神祗的他,真实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皎皎月色倾泻而下,夜幕中点缀着的星辰汇聚成银河,银河忽闪忽暗,转眼又一个黎明。
这日是三月初三,太后给广宁公主办成人礼的日子。
杜云彤起了个大早,略微收拾后,与命妇们一块去参加广宁公主的成人礼。
夏夷有别,嫁了蛮夷,便不再是夏人了。
哪怕这婚事是太后亲定的,命妇们也不愿沾染上关于蛮夷的任何关系,虽参加了广宁公主的成人礼,但还是自持身份,没有一人愿意去给广宁公主加簮。
按照大夏朝的规矩,无人加簮,便是无人祝福,无人嘱咐,便是全不了礼。
太后高坐在上首,指上带着精致的鎏金护甲,端着茶杯,饮着茶,一脸的悲悯。
广宁公主跪坐在太后下首,乌发已经被小宫女们挽起,没有一点饰品。
几个小宫女托着华贵的凤簪步摇,跪坐在一旁,胳膊微微发抖。
周围安静的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夏人与蛮夷,天壤之别外,还有着血海深仇,无数夏人的祖先死在蛮夷手中,多少代人的殊死抵抗,方换来夏人如今不再受蛮夷欺压的地位。
试想,这种情况下,谁愿意去给一个即将嫁给蛮夷的女人加簮送祝福呢?
没人愿意。
杜云彤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座位上。
会有人愿意的。
那人不仅愿意,还会把自己的簪子插在广宁公主发间,以示自己对广宁公主最深的祝福。
珠钗流苏轻轻晃动,齐文心站起了身。
阳光下,齐文心拔下了发间的玉簪。
那玉簪别致得很,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流苏点缀,只雕做兰花形状,清雅又精致。
齐文心道:“妾恭贺公主。”
“玉藏石中,百琢方成,愿公主如玉,如切如磋,如金如锡,如圭如壁。”
广宁公主眉目低垂:“谢夫人。”
齐文心从托盘中拿起金簪步摇,一一给广宁公主插在发间。
珠翠满头,那一截玉簪衬乌发,在阳光闪着温润的光。
杜云彤低头抿了一口茶。
从某种意义来讲,林慕之或许真的与齐文心合作了。
齐文心送给广宁公主的发簪,就是林慕之求来的。
加簮之礼顺利完成,广宁公主得成大礼,在宫俾的搀扶下,拖着长长的宫装裙摆,上了送亲队伍的轿撵。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出了皇庄,李易迎风站在山头眺望,眼圈微红。
他的身旁,是一脸漠然的秦钧。
风吹草动,李易哑声问秦钧:“侯爷恨广宁吗?”
“殿下,该走了。”
秦钧淡淡道。
恨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无用的东西,无能之人才会恨人。
有能力报仇的,早就报了仇,所以也谈不上恨。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秦钧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仔细想想,他是恨过人的。
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杜云彤,他恨不得一手掐死她。
现在不恨了,现在只想把一切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换她展颜一笑。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挺不可思议的,跟燃烽火搏美人一笑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可是想想,还是有区别的。
杜云彤没有上一世的丧心病狂与歇斯底里,她和他一样,都希望这个世界好好的。
百姓安居乐业,帝王励精图治。
太后召集勋贵重臣们前来皇庄,除了给广宁公主办成人礼,送广宁公主出嫁之外,还趁此机会给李晃李易挑选妻子。
高门闺秀的名单被层层筛选后,放在太后的案头。
“这个胖了些。”
太后道:“老七喜欢文雅些的,颜家可有适龄的女孩?”
琅琊颜氏也掌一州兵力,但这些年并不参与皇子夺嫡,只经营自己的一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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