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雁死命拦下,杜云彤直说自己是不小心摔到的,不干秦钧的事情。
干秦钧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又不能让秦钧摔回来。
不过虽然不能让他摔回来,她倒有其他法子收拾他,等到了秋猎,她可以这样那样,小小报复一下他摔她之仇。
大.腿要抱,仇也必须要报!
正当杜云彤劝许氏时,下人来回,说定北侯送了东西过来。
许氏眉毛一扬,道:“送什么东西?”
“人摔成这样了,只送些东西便行了?全部丢出去!”
只是丢出去许氏仍是不解气,又吩咐道:“记住,当着来人的面丢出去!”
在整个大夏朝都横着走的定北侯,第一次被女人拂了面子。
随从来回宫七时,吞吞吐吐半日,方把在杜府吃瘪的事情说清楚。
宫七扶额,无力地挥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是见过许氏的泼辣的,生来便是相府的嫡女,后来又嫁的显贵,本就有泼辣任性的资本,况定了亲后又是他家侯爷的长辈,长辈对小辈发点脾气,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况这件事本就是侯爷不对,人家把东西丢出来他没什么好说的,谁让侯爷先摔了杜姑娘,后来又唯恐天下不乱,说什么小伤能骑马,他都替杜姑娘叫屈。
宫七抬头看了看秦钧,试探道:“侯爷,要不您亲自去一趟?”
人是你摔的,男子汉大丈夫,给自家夫人赔个礼,道个歉,也算不得什么。
哪知他家侯爷从堆积如山的军报中缓缓抬眉,六角琉璃灯下,他眼底是冷冽也是不解:“我为什么要去?”
行,您宁折不弯铁骨铮铮。
宫七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若不是太后赐婚,他家侯爷怕不是会一个人孤独终老。
说完这句话,秦钧的目光又放回了军政上。
宫七默默退出房间,盘算着如何去跟杜云彤赔礼道歉。
恩,这不是错觉,哪怕太后赐了婚,他家侯爷还是极有可能孤独终老的。
宫七脚步声渐行渐轻,秦钧放下了毛笔。
其实他没在看军报来着,听宫七说他送去的东西被她丢出来后,他就没看军报了。
满脑子都是她蹙着秀气的眉斜眼看他的目光。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温柔的月色洒满大地。
秦钧打开了窗户。
他府上到她府上并不算远,以他的速度,须臾便能赶到。
不过,要不要过去?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直男定北侯:
孤独终老?
不存在的
第35章
但秦钧还是去找杜云彤了。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杜云彤白嫩肌肤上殷红的伤口太过扎眼,又或许是当水光在她眼中打转时,她蹙眉瞪他的眼神让人无端心软。
等秦钧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在杜云彤屋里了。
层层纱幔垂落下来, 白日里气鼓鼓瞪着他的小女孩儿, 就睡在那里面, 只需要他轻轻撩开纱幔, 便能看得到。
秦钧又走进了一步。
纱幔是丁香色的,小女儿家最为喜欢的颜色。
这个颜色很趁衬人,年龄稍微大一些, 用着便不好看了,最适合豆蔻年华的人用。
在丁香色的映照下, 杜云彤的小脸显得越发白嫩,如剥了壳的鸡蛋,又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无暇。
真的很好看。
唯一不好看的,大概就是在梦中仍然微蹙着的眉尖。
碍眼极了。
她应该永远都是灵动的, 欢笑的, 如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一般,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秦钧想抚平她的眉头。
在手指即将落在她额上的那一刻, 他又停下了, 缩回了手指。
她做了不好的梦,跟他有什么关系?
杜云彤在梦中翻了个身,胳膊随意一摆, 碰到了伤口,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
秦钧眉头动了动。
有这么疼吗?
梦里也会感觉到疼?
秦钧微抿着唇,蹲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娇气,也不是说没有想到,而是他觉得娇气这个词应该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上一世的她,被乱箭射了满身时,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秋水似的眼睛里装满了倨傲,嘴角微勾,轻蔑不屑。
那时候的她,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心肠冷硬,人也冷硬。
秦钧轻轻解开绑在她胳膊上的厚厚纱布。
她跟上一世有很大不同,没有上一世那么狠,她眼底很干净,一眼便能让人望到底,没有任何欲.望,又是娇娇软软的一团,让人看了总会忍不住心软三分。
这样的一个她,让他很难对她硬起心肠。
秦钧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她一般,一点一点把纱布解开。
解开纱布后,破了皮的伤口便露了出来,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下,越发的显眼。
秦钧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且不说伤口重不重,影响美观是真的。
秦钧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拔下口盖子,把药粉均匀地洒在她的伤口处。
这药是秦家祖传的,治疗伤口最为有效,他行军打仗时,总会备上一些。
药粉落到伤口,麻麻痒痒的触觉让杜云彤下意识地揉了揉。
一揉更疼了,杜云彤被疼醒了。
睡眼朦胧中,杜云彤看到了床畔的秦钧。
月色微弱,他又背着光,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眼睛微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杜云彤一下子便清醒了。
这是要做什么?
被拂了面子之后趁夜掐死她吗?
还别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半夜杀人这种事情,还真是秦钧能干出来的事。
杜云彤眨了眨眼。
逃?不现实的。
战斗力相差太远,秦钧若想杀她,她只有躺平任杀的份儿,逃都逃不掉。
算了,死也要死的有骨气,委屈求全讨饶这种事情她干不出来。
杜云彤道:“怎么?侯爷担心我长不成跛子,特意再来补一刀?”
死都要死了,她还怕个毛线。
秦钧抿着唇,没有答话,只是低头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目光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原来不知何时,她隔壁上的纱布已经被取下来了,伤口处有着薄薄一层的药粉。
杜云彤狐疑地看了秦钧一眼。
他不是来补刀杀她的?
大半夜不睡觉来给她上药。
这个秦钧怕不是脑袋里装的全是水吧。
不过,还别说,这药好像比太医开的药管用,麻麻痒痒的感觉散去之后,便是清凉之气,舒服得紧。
好像错怪他了。
他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就是一个性格有些别扭不善于表达的少年。
仔细想想,尸山血海里泡的时间久了,人不扭曲已经不错了,性格有些别扭也情有可原。
至于不善于表达,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秦钧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一个亲人的。
秦钧的亲人尽数死在他十二岁时的那场战役里。
十二岁,还不能称为少年,尚是个半大孩子,不仅要面临亲人离世的痛,还有顶住朝廷追究败仗的压力,最后再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去面对敌人的虎狼之军。
她挺能理解他的。
上一世的杜云彤是个孤儿,在被残酷的社会逼到退无可退时,她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有亲人,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她没有感受过亲人的温暖,但感受过孤身一人面对世界的不易,所以她更能理解他的感受。
那种天压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咬牙强撑是什么滋味。
他挺不容易的。
杜云彤低头看着伤口,头顶突然想起秦钧的声音:“为什么学骑马?”
“还不是因为你。”
杜云彤撇撇嘴,他既然给了台阶,她就顺着台阶下来算了。
矫情耍小脾气什么的,是有人宠着才行的。
秦钧才不会宠她,秦钧对她有三分耐心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
杜云彤道:“侯爷戎马为战,威震天下,若娶的夫人是个不懂骑射的,岂不是丢了侯爷的脸?”
她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提到骑马,杜云彤仍是一肚子气,她又不是受虐狂,干嘛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还不是因为秦钧的约法三章。
“侯爷约法三章里面,第二条便是不能做有辱门风之事。”
她与秦钧算不得真正的夫妻,搁在后世讲,那就是协议结婚,既然是协议结婚,那她就要按协议做事。
秦钧庇护她,让她免受憋屈的嫁人斗小妾斗庶子庶女的憋屈人生,她就要按照秦钧的意思做事。
她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若不是怕有辱门风,丢秦钧的人,她才不会苦哈哈地去学骑马,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许是她的话激起了秦钧为数不多的良心,秦钧道:“不用。”
杜云彤耳朵动了动:“什么不用?”
秦钧道:“不用学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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