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小时候看过别人过家家,长大了又看见有人演王子和公主,再后来看电视剧,主角的生死离别,让她想代入其中,与命定的男主角演一场戏。
“可以。”
姜萝同意了。
“你来演朱丽叶,我来演罗密欧。”白羽爬上姜萝所在的演出台。
“好。”姜萝低声应下。
演出台上面的环境瞬间变了。
幽暗古老,如华美的戏剧开幕式,渐渐露出欧式风格的背景墙。
白羽身上是欧式的男贵族打扮。
她长得很精致,这么打扮也像个俊俏少年。
姜萝则一身鲸鱼骨的华丽长裙,脸上又戴回那张面具。
“谁叫你找到这儿来的?”
姜萝问道。
这是第二幕里的一句话。
朱丽叶质问罗密欧为什么半夜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来她的住处。
这是白羽很喜欢一个故事,把剧本记得很清楚,此刻端着严肃的表情,开始背台词,
“爱情怂恿我探听出这一个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给他眼睛。”
她比“朱丽叶”要矮一些,只能仰视他带了面具的脸,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
情绪汹涌而莫名。
他的眼神如此熟悉。
像默默注视了她很多年,那是一种悠远的陪伴,平静、理智、带着深深的克制。
从不肯离她近一些。
他究竟是谁,与她有什么关系,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票是随手买的。
地方却探听到了。
“我不会操舟驾舵,可是倘使你在辽远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波寻访你这颗珍宝。”
白羽没有去管眼泪,继续背台词。
她语气温柔而珍重,自有深情。
细碎的鼻音几乎把这两句话融化。
太想找到他了。
此刻,她无比确定,那些年埋头追寻似是而非的线索,是为了眼前人。
“幸亏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否则为了我刚才被你听去的话,你一定可以看见我脸上羞愧的红晕。”
姜萝淡淡道。
白羽笑出了声音。
小丑先生总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有时候会温和一些,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板着画了夸张妆容的脸,加深惊悚效果,声音也冰冷无比。
现在这两句台词念得多妙啊——
一点都不冰冷。
由于语气太过平淡,反而像羞涩而强行压制,让自己装成不在意的腔调。
无意间却能捕捉到那一点羞赧。
姜萝的确是有点羞耻。
她很久没有干过这么突破下限的事了。
但是像白羽这么大的少女,总会有些憧憬了很久的梦。
娑婆世界无数,相遇不易,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圆梦,做点中二的事也没什么不好。
第76章 幽冥游乐场【完】
“你爱我吗?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是的’;我也一定会相信你的话;可是也许你起的誓只是一个谎,人家说, 对于恋人们的寒盟背信, 天神是一笑置之的。”
姜萝继续念朱丽叶的台词。
“先生, 我的确爱你。也许这么说有些唐突。”
这个英俊可爱的小骑士。
她放弃了台词。
仰头看着戴着面具的“朱丽叶”。
一腔孤勇。
“先生,我爱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不愿意把视线从你这儿移开一分一秒。”
“你不在眼前的时候,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祈求你的安好。即使是我的生命,最珍贵的东西,也愿意交换。”
“我也知道这么说有点儿傻。”
“在此之前,我们认识吗?”白羽反问自己,又十分肯定。
“我十分确定,已经认识先生你很多年了。”
白羽心里十分酸楚,眼泪婆娑,莫名的委屈与极端的悲伤,和炽热的爱混合在一起, 发酵成复杂的感情。
“虽然没有记忆, 但爱不会骗我。”
“不是一见钟情,是久别重逢, 枯木逢春。”
“我对先生的心意,不是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对救过自己的英雄一时的爱慕。”
“是一个成年的人,深思熟虑的唯一答案,万分确定你是我一生的挚爱,是我的灵魂, 强烈的被先生的灵魂所吸引着。”
“如果说我的世界有山野河流,有飞禽走兽,有日月星辰,先生出现的时候,一切都朝你奔涌。”
“除了先生,我再也不会如此不顾一切爱上任何人。”
白羽双瞳极亮,倒映了万千星辉。
炽热而真诚。
姜萝在她眼里看见了浩淼的银河,看见了极端汹涌的情感,如一场巨大的海啸。
有毁灭一切的气势。
然而她并不是原主,没有如此炽烈的感情。
无法回应白羽。
那个同样深爱白羽的人,不在这里。
所爱隔阴阳,阴阳即殊途。
“我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先生的回应。”
“先生听在耳朵里的话,就把它当作天气很好、吃饭没有这样的日常。”
“不必放在心上。”
“我愚钝又冲动,做事前不考虑后果,如果给先生带来了不悦,请先生接受我的歉意。”
白羽单膝跪地,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抱住姜萝的腿。
像一个小动物。
“抱歉。”
姜萝半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白羽把脸埋在姜萝胸口,无声流泪。
说出了想说的话,也吐露了心中情感,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要怪先生太云淡风轻。
还是怪他太过温柔。
连拒绝的话都如此客气。
只是他态度明确,让她知道,的确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
“剪刀石头布,赢了这一关就能出去了。”
擦干净白羽脸上的眼泪,姜萝说出这一关的规则。
“好。”
白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还有心脏处抽丝般的痛楚。
两人同时出手。
姜萝一如原主,出锤子。
白羽出了布。
“为什么这一回出布?”姜萝想起来白羽幼时出的剪刀,有些疑惑。
本来以为这里是最难过的地方。
因为白羽太死心眼了。
“因为先生想要我出去啊。”
白羽蹲下来,捂住脸。
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汹涌,这一回哭得全无形象,鼻涕眼泪一起流,完全不像她话里自称的“一个成年的人”。
从强行压抑声音到嚎啕大哭。
“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进度条变成了10/10。
两人从小丑的演出台空间里出来,漫天红云。
太阳刚刚冒出一点光芒,游乐场里处处响起祝贺的音乐,嘈杂而乡土。
姜萝把琪娅丝送的珍珠项链戴在白羽脖子上。
洁白莹润的珍珠与纤细小巧的锁骨,很合适。
这个东西在琪娅丝身上放久了也有一些属性,类似低配版的保持容颜不变、健康长寿效果。
姜萝不需要这个,送给白羽作礼物正好。
“恭喜这位游客成功通关。”
一个好听的女声回荡在整个游乐场。
怪物们都陷入了狂欢,为白羽庆贺。
白羽抓着姜萝衣角,磨磨蹭蹭不肯进回现世的通道。
“先生,我还能再遇见你吗?”
姜萝没有说话,把面具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清隽好看的脸,模样还是十八九岁的少年。
像傍晚海边湿润温柔的风,像窗边生长出的绿植,像白羽心里描摹了千万遍的爱人。
“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好好生活,长命百岁。”
他声音一如既往,带着恰到好处的冷淡矜贵,也许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总漠然无波,即使是这个时候都不曾温柔。
“要幸福啊。”
姜萝说完最后一句,朝白羽挥了挥手,笑得很温和。
白羽走进通道的时候手里拿着姜萝的面具,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丑先生一直站在那里。
“你是通关的第一个人,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幽冥游乐场的女声突兀出现。
“可以和小丑先生一起回去吗?”
“不行。”
“让坚果先生回家吧。”
“确定?”
“嗯。”
视线渐渐模糊,关于幽冥游乐场的一切记忆随之淡化消失。
白羽在医院里醒过来。
据说她已经高烧昏迷了三天,亲人朋友们都很担心。
头重脚轻,脑袋像被大锤子锤过,空空的。
医生表示她脑子可能烧坏了,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白羽也这么觉得。
不然她脖子上的紫水晶、珍珠链子,怀里的古怪面具、手腕上的红线怎么解释。
还有一张游乐场的门票。
向不抽烟也随身携带打火机的白爹借来打火机,白羽把门票和红线烧掉了。
似乎有人这么说过。
她只需要按着他说的话照做就行了。
隔壁房的一个胖先生和白羽症状差不多,吉人自有天相,也挨过来了,还想请白羽吃饭。
虽然白爹白妈觉得他没有恶意,还是拒绝了。
“小羽,你那个男朋友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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