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听后,面色一怔,过了好半晌才说道:“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朕也记不清了。你母妃……她很好,可惜命太薄。”
李易一听,脸色立即变了,心中早已经涌出愤怒,“父皇,你懂巫术,是不是给我母妃曾下个蛊毒?”
魏帝猛的抬头,面色狰狞的看着他,却并没有反驳,这让李易的心更加揪紧,所以他猜对了,他母妃不是自愿的,是父皇下的蛊。
“父皇,我母妃她不是自愿的,对吗?”
魏帝似乎回想起当年的事,双眸暗淡下来,原本苍老憔悴的脸越发的显得暮气沉沉,他坐在那宝座上没动。
李易将医书放回暗格,他来到堂中朝主座上的魏帝跪下,恳求道:“父皇,苏辰夫妻一直对儿臣忠心耿耿,他们当年救过儿臣,这么多年跟随儿臣,不曾有异心,儿臣恳求父皇能留他们一命,苏辰有大才,昝泊年纪大了,以前犯下不少事,刚才儿臣拿来的便是昝泊与齐王一起杀了太子的证据,父皇,齐王他容不下儿臣。”
李易身板挺直,目光坦诚,一身正气,魏帝听到这些话后,他也震惊,刚才他没有看那些信,他以为自己猜到了,事实上他猜错了,昝泊贪钱,他不是不知道的,但昝泊除了贪钱之外,他也有可取之处,他目前只忠于皇权,与太子和晋王都无关系。
朝堂上需要这样的人来制衡,也是御下的手段,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齐王会伙同昝泊一起杀了太子,这不可能,茂儿以前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帮他办事,不曾见光,大家都以为九皇子居于后宫,没什么本事,所以茂儿又是怎么跟昝泊结盟的?
“你再说一遍,是谁杀了谧儿?”
魏帝是有心给心爱的女儿生下的儿子继承帝位,所以他喜欢晋王,即使不在自己的身边长大,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太子,他最多废了太子,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太子之位是该易主。
可是谧儿死了,他本来就身体不好,还得承受老年丧子之痛,他心里是有恨的,所以出动铁骑,踏平了江南乱军。
魏帝坐正了身子,面色不仅暮气沉沉,甚至还带着一抹虚弱的回光返照,如此反而显得他有着一种诡异的凌厉。
李易再次开口,“是李茂联合昝泊杀了太子,然后再嫁锅给乱军,接下来他会认吕后为母后,名正言顺的坐上太子之位,而儿臣自然碍眼,不能留下的。”
“不可能,茂儿一向听话,他从小养在朕的身边,帮朕办事,从来不曾擅自作主过。”
魏帝是不相信的,自己看着养大的儿子,怎么可能背叛他,他从小就教导孩子,帝位不属于他,他不能争,但他一定是魏国的一员大将,所以他将巫术传给了他。
这么多年,茂儿经过考验,从不曾背叛过,他相信他不会干出这样的傻事来。
“父皇,信就在书桌上,您若不信,儿臣愿以死明鉴。”
魏帝动容,他起了身,虽然强忍着,却还是颤着身子走下了台阶。
李易扶着魏帝出了密室,来到御书房,书桌上有不少信,李易和苏辰都来不及整理,他们这一次破釜沉舟敢带兵包围丞相府,莹儿早已经说服了昝泊大子昝文东的外室肖氏。
肖氏是恨着昝家的,她最恨的人是昝文东,是他拘着她,一生清白没有了,心爱的人也死在了他的刀下,她是斗不过昝家的,昝家要发卖她,她差一点落入红尘,这笔账她也要算的。
于是他们就钻了这个空子,肖氏听了莹儿的话,求着昝文东带她入昝府,她再悄悄靠近昝泊的书房,亲眼看到昝泊进入密室,同时也看到昝泊从里头拿出书信交代心腹行事。
肖氏在昝府潜伏了多日,慢慢地打探到了消息,知道了密室的机关,便将所见所闻告诉了莹儿。
李易回想起莹儿的计谋,他仍然不得不佩服她的睿智,没有莹儿,他们这一次不可能反击的如此干脆利落,一但等齐王和昝泊得势,将证物全部给处理了后,他们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
“父皇,这些信都是昝泊亲笔所写,其中有齐王的信,也有与江南乱军头目的信,还有江南地方富绅的信,太子振灾受地方富绅欺负,还被人故意造谣,使他在百姓中失去威信与地位,之后齐王再派刺客最后一击,于是将所有罪责推到乱军身上,他便能置身度外。”
李易见魏帝面色阴沉的可怕,接着说道:“我们还有人证,这些人就关押在承天府地牢。”
魏帝动容了,立即叫钱安入宫觐见。
李易在侧座上坐下,很快钱安来了,钱安将自己写下案卷的副卷拿了过来,这是留给承天府文阁里收着的,交出这个,便什么也一目了然了。
魏帝看完后,似乎一下子将精神气都给抽走了,整个人都垮了,他培养了李茂十几年,相较于其他的皇子,他得到的父爱是最多的,从小教他不能争不能抢,他是魏国的大将,这些话他统统忘掉了,他有了野心,他居然早就勾结了昝泊。
看了钱安的案卷,魏帝已经不需要审了,他只觉得越发的疲惫,于是什么也没有说,却是叫李易和钱安退下,李易有些不甘心,刘福却在这个时候上前拦住他,李易只好先出宫。
待人退下了,魏帝叫来刘福,他拔下拇指上的玉板指交给刘福,吩咐道:“拿着这个板指,待将来政乱,你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乔氏,乔氏不能留。还有,你现在去将齐王叫回宫里,去玲宫,朕在那儿等他。”
刘福心中虽然惊讶,却还是恭敬的接下了,接下玉板指,刘福只觉得心中千斤重。
丞相府,昝泊被苏辰给扣住了,施潘自然也跑不掉,李易拿着证据走了后,齐王很快召集人马离开了。
齐王到底去了哪儿,苏辰和赵牧已经无睱顾及,他扣着两人先回承天府衙,同时封了昝府,派兵围困住了昝府所有人。
到了承天府衙,钱安已经忐忑不安的站在那儿,他万般庆幸自己写下了案卷,还留下了副卷,他可以自辩,再看到扣押回来的施潘,钱安额头捏了一把汗来。
这一次不需要钱安直接审,苏辰直接上阵,钱安反而坐在了一旁。
此案牵连甚广,按理得先经皇上同意,再三司会审,苏辰一人审,必会留下话柄。
然而苏辰却似乎很着急,将先前在市井捉住的几人提了上来,昝泊看到他们几人,面色变了变。
苏辰再审的时候,昝泊却道:“本是同门,师弟,师兄有一事要说。”
苏辰沉默了一会,在提审前他居然离座,与昝泊一起去了后堂。
钱安和施潘面面相觑,施潘带着恨意的盯着钱安,厉声道:“是不是你向苏大人告发了我?”
钱安一脸茫然,他不能说,堂前这么多差兵尚在,他身为府尹,岂能枉私,钱安不开口,施潘怒急攻心,觉得被自己猜到了。
都怪他当时急着想去昝府邀功,没有想到钱安忽然正正规规的写下了案卷,他以为钱安就算这么写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能想到他背后告发了他。
都是钱安害的,他施家上下百多口人,全部被他害死了,施潘不甘心,圆眸瞪着钱安,“钱安,你别想清白脱身,前头还有几桩案子,那些你也走不脱,我施家百多口人,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施潘的话很毒,像临死前的诅咒,在场的差兵听到,皆纷纷变色,齐刷刷的在钱安和施潘两人的脸上转了一眼。
钱安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他反击道:“经过我手中的案子没有一桩枉案,你说我冤枉谁了,这些案子可是人证物证俱在,连苏大人都签了字的,早已经结案了,要翻案,也是这个结果。”
钱安如此镇定,施潘却气出一口心头血来,他低沽了钱安,他既然当初敢帮,他便已经将人证物证处理的很干净,当时没有告发,现在自是无法抓住他的把柄,除非他能留下那位小倌的尸体,可是他当时没有防着钱安,所以尸体这么多日早已经腐烂,指不定为了证明他没有判错,早已经偷梁换柱。
施潘说不出话来,却是朝他吐口水,谁知那口水中竟然带着血水,这是被气出来的,到底有多恨。
而后堂内,昝泊似乎也镇定下来,他在交椅中从容的坐下,似乎今日的事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苏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昝泊与刚才被押到堂前的昝泊又有些不同了,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心里只怕是在盘算着怎么说服他,或者再想出什么计谋跳出此局。
昝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半盏茶过去,他感叹道:“还是紫金楼的茶好喝,我以前每日都得叫人去紫金楼买上一壶,紫金楼里的茶好,姑娘也优雅,泡出来的茶味道也是极香。”
苏辰却是没有接昝泊的话,他倒也没有着急,他在等,等昝泊到底想玩出什么花来。
昝泊放下茶杯,面色一凝,看向苏辰,说道:“当年你在平江府冶水,被吕同业暗算,按理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不过你却拿出了师娘的信,你可知师娘的信里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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