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宋居安。
杜若也扭头看着他,见他迟疑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我不喝酒。”
杜二成端着酒杯,举在那儿,觉得甚没面子。
杜若连忙道:“安郎病了,饮酒对身子不好,我替他喝了吧!”说着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辣嗓子!
呛得直冲天灵盖!
杜若忍不住咳嗽起来,没想到自家酿的酒酒劲儿这么大。
能不能重来……
她听到坐在旁边的宋居安似乎低声叹了一口气,递过来一碗甜汤,她顾不上其它,连忙接在手中喝了几口,宋居安接着又为她夹了些清淡些的菜。
宋居安做的这些,杜红梅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自家男人哪有他半分体贴疼人?!自始至终吴兴就知道埋头吃吃吃,猪一样。
“如兰和居安成婚快两年了吧?也没个孩子,庄稼人爱嚼舌根子,指不定背后怎么说如兰生不出孩子呢!”杜红梅道。
周氏先紧张的看了宋居安一眼,观察他反应、脸色,又看向杜若,笑道:“不打紧,早晚有孩子!”
“娘,你不着急,别人可不这样想,居安就不想有个孩子?如兰的婆婆怎么说?公公怎么说?人家难道不想早点有个后?若是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唉……”杜红梅摇头叹气。
喝下那碗甜汤,杜若终于吃饱了,又吃了两片肉,才放下筷子,好不容易这么丰盛一次,真不容易。
对于生孩子、怀孕这种事儿,她听得多了,也就免疫了,想要她有太大的反应不太可能。
“不急。”宋居安看了杜若一眼,笑道。
杜若打了个寒颤,却还是面带笑意。
周氏与杜海生连忙点头,“不急!不急!”
杜红梅脸上的妒意隐藏不住,只好低下头吃菜。
临走的时候,杜若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给小孩子一人一枚,“买糖吃!来,二成,你在二姐眼里还小,你也有份儿。”
见她这样大方,一家人喜的合不拢嘴,只道宋家是真的时来运转,不再受穷了!
回去的路上,俩人一前一后走着,杜若瞧着走在前头的宋居安的背影,心道,她表现的这样大方,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好退路罢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休了她呢?
不过她又感慨,杜家一家子太能吵了!她现在还觉得耳朵疼!怪不得宋居安不去,现在她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特别能理解。
回到村里,路过周宁婆婆家门口的时候,杜若往她家紧闭的房门上看了几眼,她忽然叫住宋居安:“你先回去吧!”
宋居安也不问她要做什么,或许是不感兴趣,径直走了。
她走到周宁婆婆房门口,敲了敲门,里头没什么动静。
周宁婆婆住的地方就是两间茅屋,没有院子,不过门口收拾的还算干净,不像现在长了草,连那条石铺的小路夹缝里也钻出草来。
她又敲了几下,喊了几声‘婆婆’,没人应声。
门外没上锁,推了推,里头却顶着东西。
杜若心里头有些发慌,朝周围看了看,用力推了几下,又拿脚踹了几下,可惜还是打不开。
她只好走到旁边爬满蜘蛛网的窗子下面,推了推,窗子开了。她又从附近找来几个石块,摞在一起,踩着爬上窗户,跳了进去。
进去以后,她看到另一边周宁婆婆好好的在床上躺着,被子盖在身上,鞋子摆放的整齐。
她走到床边,周宁婆婆睁开眼睛望着她,虚弱的张了张嘴,似乎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了,只有那双浑浊的、含泪的眼睛能动一动。
“婆婆你怎么了?!”她担心的问。
也不知道她躺在这里多久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没人关心和探望,不吃不喝的躺着,即使是死了恐怕也没人知道。
杜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她又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婆婆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找郎中!”
周宁婆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怕她走了就不再回来一样。
正文 第四十章 下毒
杜若只好又劝了她几句,将她的手掰开,想了想,先跑到厨房里舀了一碗水,回到床边喂她喝了一些,放下碗跑去村头找郎中。
崔郎中见气喘吁吁跑过来找他的是杜如兰,将信将疑,等她说完是为周宁婆婆问诊,立刻摆手道:“不去!不去!”
周宁婆婆的脾气怪村里人都知道,独来独往惯了。据说她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了错事,被赶了出来,她见了谁都喊冤枉,说自己是被人诬陷的,没人想听她讲这些,长此以往,她也不说了,只不过脾气也变得古怪起来,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请不来郎中,杜若只好又跑回家去,不知道周宁婆婆几顿没吃饭了,她得拿点东西给她吃。
谁知道回到家中,家里头只有宋老爹在床上躺着,其他人都不在。
蔡氏不知道去哪儿了,家里的小黄牛也不见了,刚回来不久的宋居安也不在。
她疑惑的很,不过也没工夫去想,去厨房拿了个白面馒头,又兜了半瓢面,才匆忙走出家门,走了没几步,她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
“如兰!你回来啦?”赵进宝大声道,仔细瞧她拿了什么。
“滚!”她推开他。
“如兰,你家出事儿了!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你家小黄牛死啦!”赵进宝对她道。
杜若惊讶的望着他,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连忙追问:“在哪儿?!”
“在北山!”他回答道,又看着她手里头拿着的东西,问道:“你去哪儿?听我娘说你走了狗屎运,去绣庄干活啦?”
杜若冷哼,戚氏总在背后编排她。
快速思索一番,小黄牛死就死了,她去了也活不过来,哪比得上一条人命!
她转身朝周宁婆婆家的方向走去。
“如兰!你和我过吧!你婆婆天天赶你走!宋家不要你我要你!”赵进宝扯着嗓子大喊,被他娘戚氏在家里听到,出门扯着他耳朵拽回家去了。
杜若一刻不停的跑到周宁婆婆的住处,来到厨房添水生火,做了碗稀饭,又将馒头掰下来一块,泡在水里,泡软了,才用筷子夹着喂给周宁婆婆吃。
喂了些馒头,稀饭也凉了,她又扶着周宁婆婆坐起来,端着碗喂给她喝。
喂完了,她又从井里打了水,将毛巾在凉水里拧了拧,敷在周宁婆婆额头上,摸着她的额头似乎没刚才那么烫了。
连续几次,见周宁婆婆呼吸平稳的睡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她望着那盆凉水发呆,心道,自己哪来的圣母病呢?见不得别人受苦,可自己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并没有谁来搭救她。
又过了片刻,她才站起来关上门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杜若便看到从外头回来边哭边走的蔡氏,韩良、宋居安以及村里的其他人抬着小黄牛的尸体往家搬。
她连忙让开门,蔡氏见到她,指着她骂:“贱蹄子!你给我滚!你就是老宋家的灾星!霉运缠身!”
杜若连个眼神儿懒得给她,朝门上踢了一脚,进了家门。
韩良他们将牛放到地上,端来水洗了洗手。
“这牛被人毒死的,肉也不能吃了,等会儿找个地方埋了吧!”韩良道。
宋居安点了点头。
蔡氏连忙道:“这一整头牛啊!埋了多可惜!呜呜呜呜……我就一会儿没看着,再找到就见它口吐白沫,四条腿站都站不稳了……呜呜呜……”
她大约在外头已经嚎哭过了,现在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更让人烦躁,最让杜若不耐烦的是,不管在哪儿,蔡氏随时都能坐在地上撒泼。
“辛苦大家了,都散了吧!”宋居安开口对围观的众人道。
大家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杜若蹲在小黄牛的尸体旁,仔细看了看。
她辛苦割草,每日喂它,也有了感情,当初买下它,也是咬牙凑钱买的,没想到这还没过多久……
韩良撸起袖子,将小黄牛翻转过来,用手将牛嘴掰开看了看,又低头闻了闻,站起身道:“宋兄,兴许是有人投毒!”
宋居安目光本就冷沉着,听了他的话,坐下来暗自思索。
晚上吃饭时,蔡氏说没胃口,她俩眼都是肿的,嗓子又沙又哑,破天荒的早早睡了去。
杜若铺好了床,见宋居安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似是睡着了,她便去厨房拿了个馒头蹑手蹑脚的朝外头走去。
等杜若出门后,宋居安睁开眼眸,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宋居安见她到了周宁婆婆的住处,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关上房门,房内油灯亮起。
他沉思一会儿,转身朝村南头走去,去了韩良家里。
第二日,杜若早早醒来,却发现宋居安已经不在房内了。
梳洗后,她走了一圈,发现了在房屋后面挖坑的宋居安,他大概想趁着现在挖坑埋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