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瞥了他一眼,继续朝前走。
然而那人却大步流星的朝她走了过来,“说你呢!”
杜若止住脚步,不悦道:“这位大哥何事?长得不如你意犯法么?”
“不犯法,犯恶心!”他双手抱胸走到了她面前,嫌弃的打量她一眼,鼻子动了动,忽然睁大眼睛惊讶道:“你就是个女的!”
“律法没规定女人不能穿男装。”杜若白他一眼。
昨日多管闲事,今日仍旧多管闲事,这人真是闲的!
此时几个捕快拿着刀从衙门里走出来站在了一旁,一个个神情肃穆,屏气凝神,思虑纷纷,看着后面走出来的那人,纷纷拱手道:“宋师爷!”
一个捕快跟着上前:“方才有百姓来报案说城外一个妇人跳河死了,当时属下几个一时迷糊,等人走了才忽然想起,跳河那人似乎……似乎是师爷您夫人?”
宋居安掀帘子上马车的动作停住了。
站在杜若面前的男人本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见宋居安打衙门里出来正准备登上马车,便喊道:“宋师爷,咱们这就出发?”
杜若奇怪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当看到站在马车前的人是宋居安时,一瞬间魂飞魄散,心差点停止了跳动。
这厮什么时候成了衙门的师爷?!他不是说过不会进城么?
乌大疆请他几次,他也不肯去衙门办事儿!不是要守着那三间破瓦房和几亩地么?!
她连忙转了身朝前走去,身后有捕快大声道:“就是那小子报的案!说是他亲眼所见!”
“抓住他!”宋居安大声吩咐道。
下一刻,杜若的衣裳被方才搭话那男人扯住,对她道:“别走了,叫你停下来!”
杜若满脑子的轰鸣声,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孽。
一定是杀了许多许多人,是个大祸害,为害苍生的那种!
她被人拉着走到马车前头,宋居安已经坐上了马车,手中缓缓摇着一把山水扇,脸色是前所未见的阴沉,仿佛处于数九寒冬,让人看一眼便直打哆嗦。
杜若仰头看他一眼,又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另一边。
“将你方才在衙门说的再和宋师爷讲一遍!”一个捕快对她道。
另外几个捕快站在马车前,见此情形,拱着手对宋居安道:“宋师爷,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杜若:“……”
“叫她上来!”宋居安开口对抓住杜若的男人道。
“啊?”那男人十分不解,不过还是看向杜若:“叫你坐上去!”
“有什么事儿,请各位大人在这儿吩咐吧……”杜若道。
“你上来,还是去牢里?”宋居安问她。
“……”她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下,爬上了马车。
抓她的那个男人也跟着坐了上来。
宋居安对站在下面的几个捕快道:“你们先出城吧,我有些事要处理。”
那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个情况,还是应了声。
“去义街街尾的那家裁缝铺子,老板姓杜。”他又吩咐马车夫。
马儿被催动,拉着马车朝前驶去。
杜若知道他认出她来了,但不知他这是何意。
她看了宋居安一眼,他神色阴冷依旧,眸色更是深沉,摇着扇子,小小的车厢装不下他一身天寒地冻的冷意,她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一时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
大不了就是死吧。
可是这哪儿值得他生那么大的气?杜如兰死不死虽不能说和他无关吧,但关系也不大。
可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齐人之福
无人说话,车厢内气息冷凝着,杜若从惊吓中缓过神后也开始生气。
从昨日到现在,她设计安排这件事煞费苦心,夜里连觉都没睡好。下定了抛掉这个铺子的决心,也决议先躲上一阵子,认父侍养,与过去一刀两断,谁知马前失蹄。
她就不该跟一同坐在马车上的这男人反驳几句!不然她早跑掉了!
不过那男人也很是摸不着头脑,看看她,又看看宋居安道:“这是女子,不是男人!”
宋居安没搭理他。
杜若瞪他一眼。
“难不成……你们俩相好?”那男人摸着下巴问。
看这情况必是认识的啊!俩人脸色都冷的不像话,谁也不肯低头,那应该是相当的熟了!
片刻后,宋居安开了口,话里满是冰渣子:“真是好狠的心啊,宁愿把自己说死。”
“与你有何干系!”杜若一肚子怒火隐忍着。
“这世上再没比你能折腾的女人了!”他又道。
“我高兴折腾!停下来,我要下车!”她掀开帘子对车夫道。
马车拐了个弯继续朝前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去衙门造谣生事,要么交罚银要么坐牢悔过。还有,若有能耐你就从马车上跳下去!”
“你!”
他冷哼一声,他唯一对她最深信不疑的就是她不会寻死,也不会做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自残的蠢事。
若是做了,多半儿是假的。
又经过片刻的沉默,马车停下来了,车夫对里头人道:“到了!”
杜若一掀帘子先跳下了马车,走到店里,小管正大咧咧的靠在椅子上发呆,见了她连忙起身问道:“请问这位客人有何事吩咐?”
杜若抓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冷眼看着宋居安和爱管闲事那男子也走了进来。
她又扭头看向呆愣的小管:“我是你杜姐姐!”
小管张着嘴打量她一眼,“杜姐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从城外回来了?”
“嗯……”
宋居安将铺子打量一眼,便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来,那男子走到他身后抱着胸东瞅西看。
“两位……想……有何事吩咐?”小管迟疑着上前,问宋居安他们。
杜若烦躁的拍打拍打两边衣袖,朝街上看了一眼,又对小管耐着性子道:“这位!”她看了看宋居安,“是衙门的宋……师爷……你倒茶吧……”
衙门的人,嗬!
以后少不了麻烦了!
小管咽了口唾沫,连忙拎壶倒茶奉过去。
“你不去洗把脸?”宋居安接过茶对她道。
杜若沉吟一下:“小管,你招呼人吧!”说着她走到后院去。
先是洗了脸,又换了身衣裳,在房内走了两圈,接着气愤的往床上一倒,睁着眼睛望着上面发呆。
她究竟造了什么孽!
躺了大半天,杜若坐起身,觉得他们应当已经走了,便去了前面。
谁知道走进去,宋居安仍旧在那儿坐着,见她出来了,讥讽道:“你再不出来,天都黑了。”
站在宋居安身后的男人指着杜若,神色吃惊,手指颤抖:“这、这不是昨日想要跳河寻死的那女子么?”
“宋……师爷……我愿意交罚银,除了这事儿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她走到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自己‘死’了,而你人还在丰陵县,成了流民,被官府查到坐牢也是轻的,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打算躲躲藏藏过日子。”
宋居安一手执着扇柄,一手握着扇顶,颠来倒去的转着,虽姿态闲雅,但眸中隐隐带着怒意,他知道她办法多的很,以前他小看她了。这件事她必定做好了准备,否则不会随便乱来。
“娄息,你稍后回县衙查问一下衙门里的一些人有没有受贿于她,再查一查城内有没有人死了却没有销户。”宋居安吩咐道。
“是!”站在他身后男人拱手道。
杜若:“……”
查吧,反正也查不出什么来!
小管悄悄走到一旁站定,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紧张不安,又十分疑惑,杜姐姐敢对官府的人甩脸色?还爱答不理让人等这么久?衙门的人找来有什么事儿?
接下来又是沉默。
杜若看他一眼,心中冷冷的道,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人穿着这么身好衣裳,气定神闲的往那儿一坐,不知道还以为家中多富有,人有多出尘!
“宋师爷,你喝茶!”小管又走上前倒了一杯茶。
宋居安摆摆手,“我不喝了,你不必倒了。”接着他又看向冷漠不语的杜若,打量她一眼道:“做什么这样打扮?头发不绾起来,你是有夫之妇自己不记得了?”
“我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样的打扮没招惹谁!”
宋居安嘴角抽了抽:“………………”
他微微低了头,折扇打开,将扇面来回看了几遍,又用两手扯住扇面两端,一开一合,也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娄息从外面走进来,对宋居安道:“宋师爷,咱们得出城了。”
宋居安敛去眼角笑意,抬头看向杜若,道:“家搬到城里来了,就在城西,离这儿倒也没多远。我前日来的,在衙门谋了职,这两日忙着城外汛灾之事顾不上找你,你将东西收拾了,下午我回来正好用马车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