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年轻笑着,直视前方。
王管事松了一口气,他们在这边安插的眼线也算是用得极尽了,就是爷在要找,他们的能力也是办不到了。
不过,那乡下女人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之前少爷对她那么另眼相看,他还以为少爷只是一时玩心起了而已。
毕竟米兰儿这人和其他的女人还是有点差别的,够胆色,也够聪明。
只不过有时候聪明人容易反被聪明误,这次遭此劫难,何尝不是因为太过自傲了。
王管事心里感慨万千,在薛锦年再次开口的时候就很快收拾好心情,听他吩咐。
“备马车,去县衙。”
“爷!”王管事惊呼出声,想要阻止薛锦年。
薛锦年听他的叫唤,回过头来了,不过那一眼直入了王管事的心头,冻得他千言万语都凝涩在喉咙里。
在薛锦年目光的盯视下,王管事垂下了头,“是。”
王管事转身出去了,但是心里的忧心却没有减少。
薛家和秦家自来就是死对头,这要追根到老一辈的恩怨情仇里去了,但是小一辈的除了平日里的看不顺眼,打打架之类的,还真没有做过什么危及到性命的事来。
然而自从薛锦笙死了之后,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秦傲云。
然而一向秦傲云看着就是个莽夫,打战全凭的一股蛮力,薛家人一向不放在心上,不想却在他手上折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后辈。
要知道薛锦笙在薛家的小辈里可是最有潜力的一个,现在硬生生折断在战场,还是被人害的。
本来凯旋归来,薛锦年是该再多一名将军了,现在虽然也是得了,但是人已经死了,这又有什么用。
王管事怕薛锦年一时冲动,薛家现在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了,要是再跟秦家的人较劲起来,秦家那赤脚的可不怕他们这穿鞋的。
是的,秦家这一代没有子嗣,秦傲云生不出儿子,甚至连女儿都没有,所以这更是多了一条谋害薛锦笙的有力证据。
想了这么多,王管事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地送着薛锦年往衙门去。
赵迎贵正在衙门处理公务,听到衙役说薛锦年来拜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这小魔王怎么来了?”赵迎贵赶紧收拾一下。
收拾着收拾着,连忙对衙役道:“去跟他说我外出办理公务去了,别跟他说我在这。”
赵迎贵推开椅子,赶紧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就要往后院去。
谁知,一转身就差点撞上薛锦年。
赵迎贵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就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十分不自然。
“薛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赵迎贵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薛锦年手不离暖炉,“怎么?县太爷很忙?看起来很不欢迎我的样子?”
赵迎贵僵笑着,“怎么会?薛小公子多虑了,我巴不得薛小公子经常过来呢!”
嘴上说着奉承的话,赵迎贵眼里瞥过薛锦年手里抱着的暖炉,心里却十分不屑,京城里传闻的小魔王,竟然是个像娘们一样喜欢用手炉的娘炮!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可丝毫不敢透露出一点。
毕竟现在薛家因为为皇上打战,失去了一个优秀能干的子弟,现在京城里谁不谦让着薛家几分。
更何况他虽然和秦家有点关系,能在京城里横霸,但是在薛家人面前却是不够看的。
薛锦年听着赵迎贵嘴里的称呼,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那倒好,我这里刚好有一件事要跟县太爷唠嗑唠嗑。”
“什么事啊?”赵迎贵闻言一愣,他和薛家人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谁不知道现在薛家人对秦家恨之入骨,他作为秦傲云妻侄,多少肯定是会受到牵连的。
“青阳县紫云镇百家村,这个地名县太爷听起来应该不陌生吧?”薛锦年咬词咬句地说了出来,眼睛盯着赵迎贵。
赵迎贵听着薛锦年开口,心里就一阵不好的预感,直到听到他完整说完,背上腋下都被汗湿了。
“看来县太爷现在是想了起来了。”薛锦年笑着看着县太爷道,又自言自语地继续说,“这百家村的有一户人家很出名,这阵子风头正盛,赵县令可知道是谁吗?”
赵迎贵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正要说话,薛锦年就笑着开口了,“对,没错,赵县令果真好记性。”
“就是米家,刚好米家就给我们几个酒楼供应青菜,我当时想着,这一家子要发大财了,谁成想,这一家子全都是傻的,我说了让他们有多少菜供应多少菜,钱我付得起,结果一个两个的都不要,说村里的村民都要饿死了,这些菜要省着救助村民,你说多傻的一家子,有钱都不要,就为了那一村子的愚民,真是蠢,真是蠢极了。”
“诶,这,这话不是这样说的。”赵迎贵张张口就要反驳。
薛锦年没有理会,自说自话,“赵县令,你说这样子的人家会为了钱财屠杀整个村子的人?这话你也信?”
薛锦年这话说的正是赵迎贵通缉米兰儿他们一家的通缉令上说的。
当初刚一听到这消息,前面百家村才刚被屠村,后脚通缉令立马就出来了,而且那么多人进了百家村,留下的痕迹多少,可疑之处那么多,却丝毫没有提到,要说这里面没有赵迎贵在搞鬼,薛锦年就把头拧下来给他赵迎贵当凳子坐。
薛锦年这说是气愤赵迎贵的手段残忍狠毒,就为了那么些青菜竟然谋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更不如说是借此来宣泄他心中对秦家积怨已久的愤恨。
“好了,希望赵县令好好彻查彻查这里面的事情的好,一个村子上百条人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薛锦年抱着手炉,悠悠然站了起来,语气平平淡淡。
但里面的威胁却让赵迎贵腿脚都抖了,直到薛锦年都走了,二月天,赵迎贵的后背依旧直冒冷汗。
“大人!大人?”衙役过来喊了赵迎贵几声,赵迎贵才猛然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叫什么叫?叫魂啊?”赵迎贵全身的衣服都湿了,心里压抑心慌得很,直接朝衙役发火。
衙役闷闷不敢应声,赵迎贵此时不耐烦见任何人,直接挥挥手,把衙役打发了。
刚坐定。
“大人”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迎贵身后。
赵迎贵本就心虚,被这幽幽地声音一喊,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师爷,朝着师爷又是一通骂。
师爷刚刚在后头已经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对于此时赵迎贵的发火也表示理解。
他是跟着赵迎贵一起到这破地方来上任的,对于秦家和薛家两家的恩怨也是清楚不过。
骂了师爷一顿,赵迎贵又开始担忧地询问起师爷的意见来了。
“师爷,你说这薛锦年不会是知道了我们的事了吧?”
赵迎贵低头凝思起来,说完又抬头看向师爷。
师爷皱着眉,捏了捏下巴的那颗痣,“应该不会,要是发现了的话哪里会只是这么简简单单地警告我们一顿,他应该直接写信到京城,让薛家的人参秦将军去了。”
“那他来这一趟是为的什么?好端端的,他一个纨绔子弟,京城不好好待着,跑来这穷乡僻里干什么?”赵迎贵苦思不得其解,他可不信薛锦年这小魔王会只是单纯地来警告他一番。
师爷微弯着腰,视线看向赵迎贵,“听说之前薛锦年跟那个卖菜的小妇人见过了好几次,甚至还专门跑到百家村去看望这小妇人去了。”
赵迎贵眼睛一亮,师爷又点了点头,赵迎贵似乎更加确信了什么,眼睛一眯,奸邪地笑了起来,“这个好办,既然这薛小魔王好这一口,那我们就给他留着,这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大人还是防着点好。”
想到薛锦年那人,是个瑕疵必报的。
赵迎贵却笑了,“现在知道了他的目的,这就好办了,至于其他的,师爷就放心吧,这薛锦年就是个纨绔子弟,可没法跟薛锦笙比,而且薛家这一辈的就剩下他一个男丁,薛家人是不会任他会作非为的。”
赵迎贵信誓旦旦地道,先前的担忧早就抛到脑后头去了,他怎么忘了,这薛家的小魔王也就是在京城霸了点,来到他的地盘,他就是条龙也得给他盘着。
何况这薛锦年可不算条龙,顶多是条臭虫。
师爷看着赵迎贵的笑,心里可没有他想得那么放心。
薛锦年走出了衙门,上马车前回头看了衙门一眼,眼神阴测测的。
王管事给他掀着帘子,见他这神情,心里十分不安,只是再看,薛锦年脸上又是一派平静的面容。
“爷,回去了吗?”王管事坐在马车外面,朝里面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声音来。
“你之前说的米长水一家现在住在哪里?”
“他们啊?现在住在我们庄子里。”
“那过去看看吧。”
王管事犹豫了一下,才应道:“是。”
米长水一家被道玄救了之后,一家子就住在偏僻的村庄里,那是个人口较少的村庄,里面已经没有住人了。
这是道玄以往行经路过的,了解这边的情况才把他们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