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赵扬时时刻刻都不让吴攸离开他的视线,一天到晚他的侍卫听得最多的就是“吴攸”——这一天在听了无数遍的“吴攸”、“吴攸”,“吴攸呢?”之后,赵扬的侍卫再一次无奈地答道:“将军,公主被孟小姐叫走了。”
赵扬不悦的道:“孟烟?她怎么还在这里,还有那个什么薛公子,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为何也日日在营中打转?”
说话间,吴攸从外面一步跨了进来,道:“赵扬,你在说谁呢?”
说罢,她又往旁边一让,道:“你瞧,是谁来了?”
赵扬定睛一看,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还不够,又来了一个。
然而,作为三军之主,赵扬觉得他不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于是他微一颌首,道:“贺姑娘,别来无恙。”
贺雪龄脸蛋上挂着笑,走了进来,对赵扬行了一礼,道:“赵扬,你看起来更威风啦。”
这是一句恭维,赵扬也难得的对她露出了一丝微笑,让座道:“贺姑娘远道而来,请坐。”
贺雪龄坐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对赵扬道:“这是我爹爹让我交给你的。”
吴攸有些惊喜,贺雪龄刚才见到她的时候,还没拿出来呢。
她上前一看,又觉得有点俗套……贺雪龄手中是个精致的锦囊,封得严严实实。贺雪龄把手一伸,将那锦囊放在了赵扬面前。
吴攸拉着贺雪龄坐下,问道:“贺先生好些了么?”
贺雪龄道:“还在休养着呢。不过,他说不碍事了。”
说罢,又气呼呼的把桌子一拍,道:“赵扬,那个秃头派人去杀我爹,害得他在床上躺了着许多日子。他最近才好些,不用人守着了,我这才赶来找吴攸姐姐。”
她柳眉倒竖,道:“你要给我爹报仇啊!”
吴攸道:“那是自然,有贺先生这锦囊妙计,破城有望了!”
她凑过去,用匕首一挑,将那锦囊打开了。只见上面只写着两个字:离间。
赵扬皱眉道:“此乃何意?难道是让我们离间李康路和隐庐么?”
吴攸道:“这断不可能。他二人如今被我们困在城中,都和我们有深仇大恨,肯定是铁板一块,他们谁也不会归顺。”
说罢,她又低头思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
于是,她问贺雪龄道:“贺先生交给你着锦囊的时候,可还说了什么别的话么?”
贺雪龄想了想,忽然睁大眼睛,道:“有啊,有啊!”
她说:“让姐姐看锦囊的时候,记着临别的时候他嘱咐过的话。”
吴攸回忆了一下,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
此时,连赵扬都有些焦急了,问道:“贺先生到底有何嘱咐?”
吴攸道:“贺先生当日里说的是,隐庐这个人不忠不义,行事狠辣,但他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十分狂妄自大……”
她接着道:“贺先生是这么说的——‘当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常常会放松警惕,此时若是认真筹划,定能将他一举击败。’”
赵扬在帐中踱着步子,听到这里,忽然一转身,道:“莫非要赢他,需得先败给他?!”
吴攸道:“没错……让我想一想……赵扬,若你是李康路,面临三路强敌,你会如何呢?”
赵扬将那锦囊收起,道:“纵使是一路人马,围城久攻不下,军中难免会有些不睦,若是三路,且朝中刚立了新君……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先生所说的‘离间’二字了。”
吴攸笑着点头道:“我看李康路,也会这么想。只不过,看起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为他创造个机会如何?”
贺雪龄疑惑的看着吴攸,问道:“什么?创造机会做什么?让他离间我们吗?”
吴攸拍拍贺雪龄的肩膀,道:“天机不可泄露,你明天等着看,就知道了。”
贺雪龄走后,赵扬回头一瞧,却发现吴攸盯着那锦囊,似乎正看的出神。
赵扬坐过去把她的手拉起来,问道:“你在想些甚么?”
吴攸道:“李康路已势如强弩之末,早晚你能打得败他。可是这离间二字,却让我想到了些别的。”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去看赵扬。却见赵扬神色依然平静,道:“这三年来我四处征战,早忘了寻常生活是什么样子。直到那日和你回到田庄里,方才想起我父母从前恩恩爱爱,琴瑟和鸣,凡所见之人,无人不羡慕他们。”
他继续道:“世间虽大,凡事却都有个穷尽。兴衰荣辱,不过是转头的事。你南下数月,我早已想明白了。”
吴攸和赵扬并肩走到帐前,将帐帘拉开,又是一轮圆月悬在空中,吴攸想起那些两个人彼此牵挂却不能相见的日子,不禁叹道:“……我也早想过了,赵扬,人生短暂,与其求功名利禄,不如求当歌对酒,月照金樽……”
赵扬低头一笑,两人目光相遇,不远的地方,良州城上的火把还在熊熊燃烧,而遥远的地方,京城的钟声似乎传过宽阔的江面,在两岸震响开来。
可是这时候,吴攸和赵扬两个人眼里都没有畏惧,也没有对未来的惶恐。
所有的,只是一片清澈,一片释然。
原来人们觉得难的,有时候反而容易,而众人视以为平常的,却弥足珍贵。只不过这些道理,往往要历尽艰辛才能明白。而许多人把这条路走到一半,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正是:
“古人今人若流水,
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
月光长照金樽里!”
*****
到了第二日,李康路在城头瞭望,只见赵扬营中似乎有些混乱。他忙叫来手下,询问道:“赵扬营里出了何事,你快命人去探听一下。”
那人应声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报道:“听说是薛林家的公子薛清文,在营里不守规矩,找了几个女子彻夜取乐,被赵扬的手下副将王余峰逮到了,斥责了他。薛清文心中不忿,带着潞梁的兵士,在那里闹事,却不知赵扬如何处置他了。”
李康路一听,马上询问隐庐道:“这莫不是赵扬故布疑阵,引我们上钩?”
隐庐想了想,道:“此事一时有些真假难辨,我确实听说过,薛清文是个风流成性,放荡不羁的人。他爹又只有他一个儿子,对他不怎么管教,却疼爱的很。他做出这种事来,是很有可能的。”
又道:“我们不如试探一下,令城外邢州的兵马攻打薛林所率领的左翼军,看赵扬救不救他。”
过了几日,一天夜里,忽然有一股骑兵冲进了薛林营中,薛林手下精兵不多,一下子被骑兵冲散,情势十分危急。
谁知薛林这里报急的号声一响,赵扬马上就率兵赶到,不到片刻功夫,已将邢州的骑兵杀的片甲不留。李康路正点着火把,在城头观看,见赵扬亲自上阵,左突右冲,不一会儿就杀了数十人,他脸色愈发阴沉,却听隐庐笑道:“李将军不知道,这是好事么?”
李康路道:“甚么好事?!”
隐庐道:“李将军可曾想过,赵扬作为三军统帅,怎能不救薛林的人呢?若是他不救,之前薛清文受罚,那就不过是做戏罢了。而他如今来的如此及时,又如此卖力,正说明他们之间有了罅隙,赵扬急于施恩挽回局面。这样,我们反而有可乘之机。”
他又说道:“接下来,就是孟茂行了。”
对于孟茂行,李康路选择的方式是——喊话。
虽然这种方式看起来比较简单而直接,但是李康路认为,对于自认为身份高贵的孟茂行来说,这个方法应该是有效的。
于是,当不久后赵扬又一次带着人马在城下列队工程的时候,基本上从来不吭声的李康路忽然在城头命人喊道:“孟茂行!你已年过四旬,却只能鞍前马后,随在赵扬左右,给他当个副将,你江南孟家的颜面何存?!”
他话音刚落,赵扬就明确的回应了他。只见赵扬弯弓搭箭,一箭射去,护着李康路的盾牌被穿透了,“啪”一声裂成了两半。
李康路并未受伤,但却有些心惊胆战。孟茂行也反唇相讥道:“李康路,你不过是个衙军中无名无姓的小卒,竟然痴心妄想,要娶我孟茂行的女儿!”
李康路一听见这个话题,怒火马上就熊熊燃了起来。还没等他破口大骂,赵扬已经下了命令:“攻城!”
这一次的攻城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激烈。这让李康路认识到,他再也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第114章 渡江
最终, 李康路还是决定拿出自古以来屡试不爽的办法:送钱。
然而, 他的财力远没有孟茂行那么雄厚, 他没有成箱的金银珠宝去撒, 他只能认真的挑选一两个重点行贿对象。
隐庐觉得,虽然挑拨孟茂行和薛林已经初见成效, 但是, 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砸钱,很有可能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效果。
他对李康路提出了一个有些大胆的建议:把钱送到京城去!
李康路不但没有惊讶, 反而说道:“我也正有此意。然如今皇上身边的重臣,都是和他一同被俘北上的老臣,这些人对我深恶痛绝,绝无可能劝他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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