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才本想借安国侯来救暮染一命,不料却是帮了倒忙。此番一提安国侯,更是让慕容夜想起,因为暮染,安国侯对自己的失望及责怪。还有因为暮染,慕容夜在安国侯处受到的冷待,及吃过的苦头。
慕容夜便是越发不能饶过暮染,心里怒极,再次喝喊着,
“本世子的话你们听不见么,还不快把本世子的剑拿过来,等着本世子亲自动手是么?”
被慕容夜的怒气一震,偌大的皖西阁恍惚都抖了三抖。宅子里的奴才们不敢在愣着,匆匆忙忙就下去拿剑。
不过眨眼的功夫,跟在慕容夜身边侍候的斯年就捧着慕容夜的佩剑,瑟瑟过来。将剑鞘上镶嵌着大红色宝石的佩剑捧至头顶,呈到慕容夜跟前。伸手一拉,慕容夜直接将剑刃从剑鞘中扯出。
顺从见状,赶忙起了身,想偷偷退下去禀了安国侯。不曾想,还未来得及起步,就被慕容夜看穿意图。
瞬间幽深的眸子一记冷光剜过来,慕容夜阴冷的嗓音如影随形,传至顺才耳边,
“今日谁敢去通风报信的,看本世子不打断他的狗腿。看是你的步子快,还是本世子的剑快。”一句话下来,顺才不敢妄动,又跪回原地。
西沉的斜阳下,锋利的剑身在潋滟的夕照中,泛出清冷的银光。
踱步踏下房前的石阶,慕容夜一步一步走到暮染跟前,横过长剑,直指暮染的面门,
“暮染,平日你做了那些事情,本世子都能饶过你性命。今日,你竟然谋害依依,本世子饶你不得。”话落,长剑翻开一股杀意,直逼暮染脸面。
认命一样的,暮染合上眼眸,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夜哥哥,不要。”临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柳依依从房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跑到慕容夜身边时,踉跄的差点跌了一跤。
幸得慕容夜手快,及时将她扶住,才没有真正的摔了去。
温柔的抹去柳依依因为走的急,而沁出额头的细汗,慕容夜的声音里没有了对待暮染时的气急败坏跟恨意,
“依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歇着么,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夜哥哥一样一样,都给你讨回来。”
“夜哥哥,你误会了,暮染姐姐无心伤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跌倒的。方才走的急,依依来不及跟夜哥哥解释,暮染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任由慕容夜将自己扶起,柳依依偎依到慕容夜的怀里,带着哭腔帮暮染说起情。
“依依,你太善良了,像她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得到你的善良。”搂着柳依依单薄的身子,慕容夜皱起剑眉,小声的说着。
“夜哥哥,你千万可不能因为依依,铸成大错呀。”尽管心里恨极了暮染,但柳依依心里更清楚。若是今日,暮染因她而被慕容夜杀了。那么安国侯那边,她是无论如何也讨不着好的。她的父亲柳浩跟安国侯素来政见不同,若暮染再因她而死,她跟慕容夜只怕也走到尽头。
因而,从长远来看,暮染还不能死。可以说,不能因她而死。于是,柳依依才这般不留余力的,帮暮染说着情,
“夜哥哥,你可千万不能杀暮染姐姐呀。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害了暮染姐姐性命,那世人该如何去评说夜哥哥你,又如何去评说依依呀。夜哥哥,你要三思呀。”
不得不说,柳依依跟在慕容夜身边多年,还是有些了解慕容夜的心思的。
三言两语下来,倒是真的将慕容夜劝住。
放下手中的长剑,慕容夜身上的杀意褪去,只是冷冷的瞥过暮染一眼,冷漠的道,
“今日有依依为你求情,我便饶你一命。只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你就在这儿跪着吧。等的本世子心情好了,你才能起身。”话落,慕容夜再也不看暮染一眼,搂着柳依依一起走入房中。
并没有抬头去看慕容夜,暮染低着头,所有的目光都留在被霞光染出一片残红的地上。
那慢慢被夜色冷却的涟漪,就如同暮染此刻的心境一般,无悲无喜,更加没有期待跟希望。
暮染想,她的爱情约摸死了。
正文 第24章深谋远虑
“染姑娘。”顺才低着身子,逶迤的爬过暮染身边。凄凉的天边残霞,溅了他一身的狼狈。
顺才本就是安国侯派到慕容夜身边的人,借此监视慕容夜的一举一动,以免慕容夜对暮染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眼下,暮染劫后余生,顺才更是心有余悸。
若今日,暮染当真被慕容夜杀了,只怕顺才的性命也是难保。
“嗯。”从淡漠中回过神,暮染眼中,如一潭死水般的死寂,
“没什么事情了,你下去歇着吧。”刚刚慕容夜的话里,只说让暮染一人罚跪,顺才没有受到牵连。不忍心顺才跟自己走的太近而无端受难,暮染索性,叫他下去。
“可是姑娘你……”知晓暮染淡薄的性子,但顺才又是放不下。今日着实的惊险,看暮染的模样,又似伤的不轻。顺才是真的害怕,暮染会挺不过这一关。寻思着安国侯的交代,顺才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素来就不喜跟人太多交集,顺才这般,暮染心里更是烦扰。忍不住轻轻蹙起柳眉,语气中带起些不耐烦,
“你即便是留下,对我也无益,不过是为你自己的前路添堵而已。我劝你,还是赶紧走,离我远一些为好。”暮染此番话虽然说的不客气,却是句句在理。
经暮染一提醒,顺才醒悟过来,不再多留,当下起身离开。
顺才一走,天边的斜阳很快没入地平线。没了晚霞的照拂,四方天地就如熄了灯的房间,顿时暗下。
夜色凄迷的倾泻而下,安国侯府里掌起的灯光,显得尤为明亮。
皖西阁乃是慕容夜居住的院落,比之安国侯府旁的地方,要更加堂皇一些。正楼的屋檐上,挂满一排的茜纱风灯。鹅黄色的茜纱灯罩,里面的灯光跟被轻盈的纱罩滤过一般,流泻出来的灯光清透的如同一湾春水。
将暮染跪立于夜色中的身影,托显的更加孤单。
回到房里,慕容夜戕自坐到花梨木雕花软榻上。暗红的漆色,在房中灯火映照中,澄出耀眼的光。渡着慕容夜的眉眼,甚是阴沉。
柳依依伴在慕容夜身旁,眸光细细的端凝着慕容夜的眉眼,小心翼翼的挨近过去,
“夜哥哥。”
一心还在气头上,对于柳依依的示好,慕容夜没有太过的热络,只是漠然的应一声,
“嗯。”
满腔柔情只得来慕容夜的冷漠回应,柳依依心中难免忐忑。用青色炭笔仔细描开的柳眉,微尔蹙成一团,清澈的眸底顿时氤氲起一片茫茫水雾。嫣红的唇,也微微嘟起,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委屈,
“夜哥哥可是在怪依依。可依依此番,也是为了夜哥哥跟依依的未来呢。”声音哽咽下,眸底的水雾立时化作雨露,从柳依依的眼底一颗一颗溢出来。
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划过柳依依白皙的双颊。打湿的妆容,使得柳依依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瞧着柳依依这副模样,慕容夜就是有再多的怨气,也化作心头的绕指柔,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怪你。依依,我怎么舍得怪你呢。”
慕容夜一番好哄,才算是将柳依依的眼泪哄住。侧过身子,柳依依温柔的偎依入慕容夜的怀里,没有散去的泪意漂浮在她的声音中,使得她的话听起来甚是飘渺,
“哥哥也许会怪依依自作主张,辜负了哥哥对依依的疼惜。可是哥哥是否想过,若是就此处置了暮染姐姐,会惹来什么样的流言蜚语。眼下表哥的事情,自有刑部在查。结果尚未定论,若是此时暮染姐姐死在我们手中,安国侯爷会怎么想呢。
莫说我们不能再一起,只怕安国侯爷定然会将所有的一切怪在依依头上。但是依依的爹爹毕竟是丞相,安国侯便是生气,也不能真的拿依依如何。那侯爷的怒气,便只能发在哥哥身上。”
“我不怕。”柳依依分析的句句在理,但慕容夜仍是咽不下这口气,固执道。
忽然间,柳依依猛的将慕容夜抱住,
“可是依依害怕呀,若是今生不能跟夜哥哥在一起。那依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夜哥哥,若是忍一时委屈,能换来我们的天长地久,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依依。”柳依依情深意重的一腔流露,可是让慕容夜好不感动。紧紧将柳依依搂入怀中,慕容夜轻轻的吻在柳依依的额头,
“依依,今生有你,是慕容夜的福气。”
“夜哥哥。”见慕容夜被自己劝下,柳依依心里一松,保住慕容夜的腰身。
瞅着窗外慢慢深浓的夜色,慕容夜幽深的桃花眼,不由敛了敛。低下头,静静的看着怀里的柳依依,问,
“天色已晚,早就过了该用膳的时辰。今日忙活这么一天,你肯定是饿了,我命人送晚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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