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花朵朵忙陪着小心,“徒儿嫌弃谁都不会嫌弃您老人家啊!我师傅可是闻名天下的文学泰斗!多少人排着队要拜在师傅您老人家的门下,徒儿巴结您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躲着您呢?”
花朵朵这话儿把闫老爷子全身的毛孔都熨顺坦了,这话儿在别人嘴里说上千遍,都不及花朵朵说这么一句让闫老爷子觉得高兴和得意。
他翘着胡子,别转头故作生气地哼哼着。
花朵朵无奈地抚了抚额,额滴神那!我到底认了个什么师傅回来啊?这都快六十的老人了还跟孩童一样的脾性,比我家包子还难对付。真不知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
花朵朵压下心里的无奈,满脸堆笑道:“我的好师傅,您就别生朵儿的气了!瞧我今儿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闫老爷子使劲儿地嗅了嗅鼻子,他忽然眼睛一亮,“是酒中仙?”
花朵朵赞道:“师傅真不愧是酒中高手啊!您老人家该不会是从酒杯里出生的吧?咋光靠鼻子嗅一嗅便能嗅出这就是酒中仙哩?”
闫老爷子得意地扬了扬胡子,“不是老夫自夸,放眼整个大晋国,没几个人能有老夫这样好酒量的!”
花朵朵打趣道:“师傅,传说横行江湖千杯不醉的酒神,该不会就是您老人家吧?”
闫老爷子瞪眼道:“什么狗屁酒神!那都是外头的人乱起哄给闹的,你可别给外人一样拿这酸死人的外号来寒碜师傅啊!不然我得跟你急!”
花朵朵捂着嘴巴笑道:“好好好!我不叫您酒神,我叫您酒仙得了吧!”
“臭小子!”闫老爷子气恼地瞪了花朵朵一眼。
他一把夺过燕草手中的食盒,猴急道:“还带了啥好吃的来给师傅啊?”
闫老爷子一把揭开食盒,屋里顿时香气四溢。闫老爷子闻着香气,忍不住馋得口水直流。
燕草帮忙从食盒里一一拿出瓷碗,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
只见桌子上一字排开有孜然小炒肉皮,五香杭椒鸭胗,卤水鸭翅,酱爆牛蛙,泡脚凤爪,当然还少不得闫老爷子最爱吃的花氏红烧肉。
看着眼前各色各样的下酒好菜,闫老爷子激动得两眼都放起光来。
他伸手就要往碗里抓,花朵朵见状忙一把拦住了,“师傅,您刚写完法,这手上还有墨迹呢!不洗手就拿手抓东西可是会吃坏肚子的!”
花朵朵说着朝燕草打了个眼色,燕草忙到厨阁里拿了两套碗筷和酒盏出来。
闫老爷子不满地嘟囔着:,“臭小子,跟个娘们一样讲究!”
花朵朵嘴角抽了抽,咱可不就是娘们嘛!她不理闫老爷子的牢骚,伸手就替闫老爷子夹了块红烧肉,“师傅,尝尝这红烧肉,怎样,好吃吧?”
闫老爷子笑眯眯地将红烧肉夹进嘴里,三五两下便咽了下去,“好吃!太好吃了!”
闫老爷子啜了一口酒,对着满桌的好菜放怀大吃了起来。
燕草看了一阵目瞪口呆,小姐在她见过的人里边已经算是能吃的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真不愧是小姐的师傅啊!果然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
酒足饭饱后,闫老爷子抱着肚子一个劲儿地打嗝。
花朵朵忙狗腿地上前替他拍起背来,“师傅,您也是的,再怎么爱吃也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啊!万一积食了可怎么办?”
闫老爷子哈哈笑道:“老头子我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啊!还怕这小小的积食?你师傅我现在是吃一顿少一顿咯,那当然得使劲儿地吃了,能吃多少算多少,不吃多亏啊!”
花朵朵不由鼻子发酸,她嗔道:“师傅您胡说什么啊?您今年还不到六十呢!哪儿就七老八十了啊?您再说这些胡话儿,朵儿下回再也不带好吃的来给您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笔墨传承
花朵朵这招无疑击中了闫老爷子的要害。
闫老爷子急得抓胡子挠头,“臭小子,你这不是要我老头子的命吗?”
花朵朵气鼓鼓地转过头去不理会他,她平生最恨听别人拿生离死别的话儿来开玩笑了。
她畏惧生命,听不得自个儿在乎的人说这些伤感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得了吧。”闫老爷子戳了戳花朵朵气鼓鼓的腮帮子,“臭小子,你要真为师傅好,就赶紧把师傅的毕生所学都学全了去,这样师傅两脚一蹬也能有脸去见闫门的众位先祖了。”
闫老爷子说完一脸幽怨地瞅着花朵朵,活像花朵朵负了他多少辈子似的。
闫老爷子今年也五十好几的人了,想当年他也曾是天子膝下打过瞌睡的人物,岁月打磨后心中唯一顾虑的,就唯有这笔墨的传承。
天见怜见临老终于收了个女徒弟,恨不得将一身的骨头都赔了进去。天底下想拜在老人门下的儒生不知几何,却偏偏选中了这丫头。
偏生这丫头聪明伶俐,心头却有百般心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头自己寻思又没剩下多少年月,心中不免有了几分黯然。
思及此,老人眼中的光彩不免又黯淡了几分。
花朵朵见状晓得自个儿触动了老爷子的心事儿,当下她也顾不得生气了,忙转身抱住闫老爷子的手臂安抚道:“师傅,您别担心,徒儿一定会好好用功,早日把咱们闫门的绝学发扬光大的,绝对不会让您蒙羞!”
闫老爷子高兴地敲了敲花朵朵的脑门,“臭小子,此话儿可当真?不是蒙骗我老头子的吧?”
花朵朵撅嘴道:“师傅,徒儿在您眼里就是那等专门坑蒙拐骗的小人么?您要是这么说徒儿,那我宁可不学了!”
“臭小子!”闫老爷子好笑地拧了拧花朵朵的耳朵,“还跟师傅较起劲儿来了是吧?”
正在俩师徒你来我往说的高兴的当口,青竹走进来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青竹低头谨慎地说道:“大人,卢尚书家的大公子在外头求见!”
闫老爷子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那小子来干什么?他还嫌上回把我的书院闹得不够乱是吧?”
闫老爷子厌恶地挥了挥手,“回了回了,不见!”
青竹为难地动了动嘴,他扭着手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可是大人……,卢公子说他是奉大皇子的命来拜见您的。”
大皇子?花朵朵心下一惊,自那一次虫灾事件后,她就对这沽名钓誉的大皇子没啥好感。此时一听青竹提到大皇子的名讳,她就不由暗自起了警惕之意,花朵朵当下就留心了起来。
闫老爷子不满地翘起了胡子,“大皇子?他来凑什么热闹?上回是四皇子,这回又来了个大皇子,他们一个个都当我这书院是菜市场啊?回去告诉他,甭管他是谁派来的,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青竹满脸苦色,他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花朵朵,期望花朵朵能帮他说句好话。他要是真拿这样的话儿去回那个蛮狠不讲理的主,恐怕小命也得赔进去半条啊!
花朵朵被青竹瞅得一阵心软,她想到平日里青竹也没少帮衬花志荣,况且日后花志荣在书院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得很哩!眼下卖他一个人情,远比平日里施些小恩小惠来得有用!
花朵朵想到这儿便摇了摇闫老爷子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劝解道:“师傅,您先别忙着拒绝人家嘛!说不定人家真有要事要跟您相商呢!”
闫老爷子瞪眼道:“老夫跟这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能有啥事儿可商的?我有这时间招呼他还不如多教你几个大字呢!”
花朵朵窒了窒,又复劝道:“师傅,您还是见上一见吧!人家毕竟是大皇子遣来的人,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啊!他要是到大皇子跟前反告您一状,惹恼了大皇子,那可怎生是好?”
闫老爷子气哼哼道:“老夫还怕了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成?老夫当先帝太傅那会儿,那臭小子还在娘胎里哩!”
花朵朵拍了拍闫老爷子的背替他顺了顺气,“师傅您先别急啊!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徒儿还不是担心您嘛,古语不是说了吗?宁可得罪君子,莫可得罪小人!您今儿要是把他拒在门外,他一时怀恨在心,他日在背后反插一刀可怎么办啊?咱们总不能天天提着心提防着吧?”
闫老爷子摸了摸花朵朵的脑袋,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想不到这个十岁小儿倒是将这些人情世故看得比自个儿通透!当年自个儿要是有她这份忍耐劲儿,今日也不会被逼得退到这个山旮旯里苦研学问了。
虽然如今的日子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理想生活,但他心里始终有一种不甘和憋屈。
花朵朵见闫老爷子脸色黯淡,以为他是心里委屈,便柔声劝道:“师傅安啦,徒儿日后跟您学习的时间还多得是哩,咱们不急在这一时。大不了我答应您日后隔三岔五就来书院唠叨您,这下您心里踏实了吧?”
闫老爷子睨了花朵朵一眼,“你这劣徒总算是说了句让为师欣慰的话儿啊!”
花朵朵狗腿地说道:“师傅您就莫要寒碜徒儿了!徒儿这不是不想耽搁师傅的正事儿嘛!正好徒儿这会儿也想到藏书阁去寻几本书,您就权当给朵儿放回假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