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兴忙接过盛茶的木桶,“大小姐,这般粗重的活儿怎么能让你来做呢?你咋不来说一声啊,咱们派个人过去取就好了。”
花飞飞抿了抿嘴,笑着说,“不碍事儿,这不重,我扛得来。”
这算什么啊!以前家里日子不好过时,她做过比这还苦的活哩!
李长兴也不知道为啥,看贝花飞飞逞强他心里就是焦急,“大小姐你往后可别再干这些重活了,要是找不着人吩咐我一声我随传随到。你一个姑娘家的,万一磕着绊着了可怎么办?”
花飞飞只是感激地笑了笑,没有做声。她天生羞涩不多话,并不习惯和外人处得太近。
李长兴唤来一个长工让他将茶分给大伙儿喝后,他自个儿匆匆喝了一碗就继续干活去了。
花飞飞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李长兴摘葡萄。
李长兴伸长手将最高处的那一串葡萄割下来后,一个转身一不小心碰到了葡萄藤架那伸出来的枝丫,“哇啦”一声他的外衣便给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啊!李大哥,你的衣服……”花飞飞惊得捂住了嘴巴。
李长兴看着长衫上那道长长的划痕,心里一阵心痛,这是娘亲在世时给他缝的最后一件衣服。他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穿。
今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穿上一回,怎知这一穿就生出这糟心事儿来了。李长兴心里说不出的懊恼,他又不懂针线活,这衣服该没办法修补了吧?
他心里正难受着,就听到花飞飞以莺啼一般的嗓音说道:“李大哥,你把衣服给我,我拿回去给你缝补。”
李长兴忙摆了摆手,“大小姐,这衣服坏了就坏了,再买别的就是了,我怎么能劳烦你啊!”
花飞飞笑着说:“不碍事儿的,我也没别的事儿做。这道口子也不难缝,一会儿的功夫就补好了。”
李长兴见花飞飞坚持,他不知怎的竟一扫之前的失落,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二话不说便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
他红着脸不好意思递给花飞飞,毕竟这衣服他刚穿着还有汗味哩,他怕冲撞了花飞飞。
花飞飞晓得李长兴在担心什么,忙说道:“李大哥,给我吧,我爹和我哥的衣服都是我修补的,我不拘泥这些。”
“那谢谢大小姐了。”李长兴也不知要怎么叠好衣服,只好揉成一团递到了花飞飞手上。
花飞飞瞅着这团被揉得跟面团似的外衫,忍不住“扑哧”一笑,把李长兴给看得眼都发直了。
花飞飞接过外衫整整齐齐地叠好后,大伙儿也把那两桶薄荷茶给喝个滴水不剩了。
花飞飞回到去后就掏出针线仔细地缝补了起来,不知怎的,她以往给爹娘缝衣服时也未曾有过这般认真,一针一线都仔仔细细地,唯恐走错了一根线缝得太过难看了。
衣服缝好后花飞飞嫌那道划痕碍眼,愣是沿着痕线拿藏青色的丝线绣了一栋葡萄藤,遮住了那道长长的口子。
花飞飞绣好衣服后又觉得衣服脏了,便仔细地给浆洗过,晾干熨平再叠平整后才交到了李长兴手中。
“这……这是我的衣服吗?”李长兴看着眼前崭新的衣服,满脸的讶异。
花飞飞羞涩地低下头,“我的手艺不好,缝得不好看,李大哥别笑话我。”
李长兴激动地说,“不!你缝得太好了!太好看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的衣服!大小姐,谢谢你给我保住了我娘亲给我做的最后一件衣服。”
花飞飞抬起头惊讶地问:“这是你娘亲给你做的吗?我以为是……”以为是你娘子给做的。
“以为什么?”李长兴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花飞飞飞快地摇了摇头,心里不晓得为什么竟有说不出的高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病良药
李长兴自那一次与花飞飞邂逅后,心里就一直牵念着花飞飞的一颦一笑。奈何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机会与花飞飞说上一字半句了。
花朵朵自那回后就给酒坊配了厨娘,花飞飞再也不用到酒坊或是葡萄园给他们送吃的了。而他自此之后也不用再到花家用餐,见到花飞飞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了。
花飞飞平日里本就呆在闺房里没事儿寸步不离的,他即便有机会到花家来也没机会和她搭上话儿。
他每日里也只能对着花飞飞绣的那一株藏青色的葡萄藤独自忧思。
李长兴心里明白他和花飞飞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他们门第悬殊,一个是小姐,一个说好听点是管事,其实也不过只是花家的长工罢了!花有福又怎么可能愿意将花飞飞下嫁与他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花飞飞愿意下嫁与他,他也不能娶她,他给不了她如今所过的富贵生活。他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万贯的家财,他拿什么来聘娶她呢?
他身后还有年迈的爹爹和弱小的弟妹等着他抚养,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要她跟着他一起挨苦日子啊!
再说了他还不晓得花飞飞的心思哩!或许在她的心目中,自个儿不过是过眼就忘的路人罢了,他满腔的情思到头来也不过是换得一声叹息而已。
尽管心里的思念得不到结果,但李长兴仍然希望花飞飞过得好,她过得幸福他也就无憾了。因此当他从云三口中得知花飞飞病了时!心里那是说不出的着急。
“四小姐,大小姐她……她没大碍了吧?”李长兴此刻真是恨不得扑到花飞飞身边去,看到她无碍他才能安心。
又是一个痴情种啊!要是大姐能早日遇上他,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了吧!也不晓得过小子知道大姐差点被玷污的事儿后,会不会还能这么一往情深。
花朵朵叹了口气道:“李大哥,实不相瞒,我大姐她这病,不好治啊!”
身体上有病还能对症下药,但心里有病就只能拿心药来医了!可是这心药是什么去哪儿寻,他们着实是摸不着头脑啊!
如今他们也只能每天派人不间断地守着她,就怕一个不留神让她给寻了短见去。花有福俩老为这事儿可是愁得头发都白了。
花飞飞刚醒来那会儿,可是声嘶力竭地哭了一个多时辰,花朵朵从来未曾见过她这般伤心。
哭得累了后花飞飞就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后便是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任谁跟她说话也不理睬,哄她吃饭喝水也不张嘴,每天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帐顶发愣。
大伙儿见着她这了无生趣的模样,心里那是说不出的难受。花有福为这事儿还气得差点把王氏给休了出去。要不是她这祸害,他的乖孙女也不会受这等活罪。
后来还是花志繁和花飘飘等人哭着求着,花有福这才无奈地作罢了。
如今花飞飞每天不吃不喝的,大伙儿也只能趁她熟睡时给她灌一口参汤来吊着她的小命了。若是再这么长久下去,恐怕她真会就此香消玉殒了啊!
李长兴看着花朵朵满脸愁苦的模样,心里急得都快冒烟了,“四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治不好啊?”
花朵朵一阵长叹道:“李大哥,此事儿说来话长。而且这事儿还真不好对外人言,希望你能明白。”
“不能对外人言啊!”李长兴喃喃地说。他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失落,果然,我连关心她的资格也没有啊!
花朵朵不忍心看到他这颓败的模样,况且,她心里此时也萌生了一个念头,或许,这个人会是解开飞飞姐心结的最佳人选呢?
花飞飞如今万念俱灰,唯一能唤醒她的,恐怕就是一位能承诺许她一生一世的良人了吧!
但花朵朵又忍不住担心,要是这小子听说了飞飞姐的事儿反而退避三舍,再也不闻不问了,那咱岂不是让飞飞姐很难堪?
可是说不定这是飞飞姐唯一能解开心结得以活命的机会啊!花朵朵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反正事儿都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吧,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眼睁睁地瞅着飞飞姐自暴自弃好吧!
花朵朵想到这儿便试探地问道:“李大哥,你是不是心仪我家大姐?”
李长兴没想到花朵朵会这么直白地问他,他禁不住羞得满脸通红,局促不安地说:“我……我……我,四小姐,我晓得自个儿配不上大小姐,绝对……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
花朵朵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李大哥,如果这不是非分之想呢?”
“什……什么意思?”李长兴一脸发懵地看着花朵朵。
又是一个榆木脑袋啊!花朵朵无奈地捂抚了抚额,“我是说,如果眼下你有一个机会娶我家大姐过门,你会不会娶她?”
真是愁人啊!为嘛个个都非一定要让人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才能明白过来呢?咱为嘛就没能遇上一个心思敏捷的啊?
花朵朵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楚凌轩的模样来,这世上或许也只有他能明白自个儿在想些什么了。他还每回都能未卜先知地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只可惜这样的朋友已经成为过去了。
花朵朵甩开脑海里的念头,又转头直直地看向李长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