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炎这样的男子,天生就适合波云诡谲的战场,想想他在西北边境镇守十年做出的业绩就知道了。
而郁竹正身为帝王,却在西北边境尚未完全平定的时候,就将这样一位不世出的将领给秃噜下来,看样子还有永不录用辰风炎的意思,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辰风炎倒没觉得这有什么,眼前就是管家先生的住所了,辰风炎就顺势轻笑道:“管家先生不如请我进去坐一坐?”
管家先生当即点头答应了。总觉得辰风炎应该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果不其然,进了管家先生的房间,辰风炎坐在一边,等着管家先生用完了午膳,又饮了清茶,才淡淡道:“管家先生可知道,在西北边境的时候,我都做了什么?”
管家先生不明所以:“风炎将军这是说……”
“我是说,我不再是风炎将军的时候。”辰风炎纠正他,缓缓道,“从辰家墓葬群回来之后,我才知道,我在世人的眼中,已然是个失踪乃至是死亡的人了。”
辰风炎说的很平淡,但是管家先生却知道,郁竹正想要给世人造成这种错觉,想要让辰家人也都同意这种错觉,做了多少布局,又有了多少牺牲。
只要想到,这么多的计谋都是针对眼前这个笑容温柔、眼神寂寥、气质出众的男子,管家先生一时间觉得如鲠在喉。
辰风炎轻笑着拍了拍管家先生的手背,轻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在西北的时候,我和谭琰进入了沙漠客栈,以沙漠客栈为根据,我再次发展出了可以为东国抵御照国进攻的骑兵。只可惜,谭琰离开的太早了,没有看见他们是如何将照国骑兵砍杀在沙漠之中的。”
管家先生顿时红了眼眶。
辰风炎在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完成了这么艰巨的任务,为的还不是东国?但他却连个光明正大地站在世人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管家先生义愤填膺,却忽然意识到:“你就这么回来了,那你在西北的势力呢?可事先安排好了?公子可还要回去?”
“不回去了。”辰风炎摇了摇头,“我和先生说起这个,也不过是想要先生明白,世人所谓建功立业的事情,我已经做得太多,再也不愿插手其间了。”
管家先生面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秒钟,顿时有些尴尬。
辰风炎轻笑,语调很是温柔:“我并没有任何批判管家先生的意思,只是想说,今后我的人生,只以谭琰为中心,再无任何杂质。”
管家先生顿时被感动得泪眼汪汪,思虑片刻,忽然拍着桌子站起来,认真道:“公子不要担心,老朽虽然不才,但为公子创造和小姐见面的机会的本事,还是有的。”
辰风炎轻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但眉眼间的满意,也足以说明一切。
于是,在谭琰和欧阳流霜交流完感情之后,欧阳流霜辞别众人,好好地走着呢,忽然眼前就闪过一道灰绿色的影子,紧接着本应该跟着谭琰回笼子里去的小沙兔朝着自己的脑门冲了过来。
欧阳流霜躲避不及,只能生生侧边闪了闪——轻微的格拉声过后,欧阳流霜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两只身形已经长大了不少的沙兔正窝在他的身侧,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啃食着地上灰绿色的植物。
欧阳流霜正要定睛看看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忽然觉得额上一阵刺痛,下意识抬手一摸——我勒个去!这鲜红鲜红的液体难道是血吗?
在此之前,欧阳流霜和辰风炎以及谭琰交谈甚欢,也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眼见着天都黑了,他还以为自己出门前给自己随手算的那一卦并不准确,正沾沾自喜呢——果然命运之神最喜欢的就是玩弄弱小的人类了!
欧阳流霜很快就从袖兜中抽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纱布,三下五除二地擦去额上的鲜血,又拿了绷带,将纱布快速困在了额上——做完这一切,欧阳流霜才站起来,将一副吃饱喝足待宰模样的沙兔给拎起来。
不得不说,长大了的沙兔看上去比小的时候要不可爱多了,但是不可否认,它们的杀伤力也要比小的时候大多了。
欧阳流霜心有余悸地看着沙兔轻微蹬腿的动作,那在月光中都能散发出寒光的指甲,真是让人接受不能。
“早说了让谭琰不要把你们带回来啊……”欧阳流霜有些委屈地嘟嚷,“说什么你们可爱,都长成这么凶残的样子了,哪里可爱啊?”
辰风炎正好从角落走出来,见有人蹲在地上碎碎念,就上前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一低头,就看见欧阳流霜额上缠着绷带,一脸郁闷。
“怎么了?”不可能是庄园中也出现了刺客吧,否则欧阳流霜怎么会有心情给自己包扎伤口。
欧阳流霜将沙兔往辰风炎的怀中一扔,本想着也能看见辰风炎手忙脚乱接住这个活动凶器的场景,谁料到,辰风炎只是抬手这么轻轻一捋,就将两只蹬腿的沙兔提着颈部的软皮抱了起来。
欧阳流霜对于他这一手“抓沙兔神技”叹为观止,凑上前问道:“你该不会特意练过吧?”
辰风炎抿了抿嘴:“你们将小沙兔带回京城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种情况发生了啊。”
沙兔的寿命很长,尤其是在没有天敌又丰衣足食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和人的寿命差不多。
那么,圈养小沙兔的人就必然要想到,这些小时候看上去萌萌软软的小东西,一旦长大,那可是爪子足以杀人的移动凶器啊。
没有练过,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圈养沙兔?
欧阳流霜在辰风炎的打击之下,郁闷地离开了庄园。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印证欧阳流霜随手给自己算的那一卦没有错,还准得不能再准,欧阳流霜还没离开庄园几百米,就听见身后有了尾随的脚步声。
这是要干什么?
欧阳流霜眉头微皱,本来今天心情就不是很好了,这会儿还有人敢来摸老虎屁股?简直就活得不耐烦了!
这么想着,欧阳流霜狡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渐渐偏离了自己原先要走的道路,往边上人迹罕至的小道上走去。
跟在欧阳流霜身后的几个小混混相互对视一眼,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些小混混本是庄园之中佃农的远方亲戚,因为素日里游手好闲,在原先的地方,他们的生活实在过不下去,这才舔着脸来投奔亲戚的。
只是,庄园中也有自己的规矩,想要留下来可以,但绝对不允许光吃饭不干活的情况出现,更不允许有人胆敢作奸犯科。
这几个人初来乍到,在亲戚的耳提命面之下,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只是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出两天,他们就旧态复燃了。
他们不仅没有为自己的亲戚做点什么,甚至在他们农忙的时候,还赖在家里白吃白喝,并且,还调戏了一个上门催租的管家娘子。
那个娘子还是当年伺候公主殿下的大侍女,后来年纪到了,嫁给了庄园中一个小管家做了管家娘子,端的是风韵犹存。
只是她毕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一怒之下,也顾不得那几个佃农如何求情,回禀了管家先生,直接带了人,将这几个人从庄园之中赶了出去。
当时这几个人还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也学过几手功夫,想要反抗,但是在庄园中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的攻击之下,支撑不了一会儿,就满地打滚着求饶着离开了。
事后,那些个收留了那些地痞流氓的佃农在私下里,和那管家娘子商量过,那些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就这么把他们赶走了,会不会为自己惹来报复?
那管家娘子只是轻轻一笑,稍微安抚了他们一下,就往谭琰的房间去了。
谭琰得知这个情况,并未多么在意,只是让庄园中的侍卫们加强了巡逻,并且将那几个擅自收留了他们的佃农集中了起来,开了一个小会。
谭琰看着眼前明显紧张忐忑到了一定地步的佃农们,也没有卖关子,柔声道:“不要紧张,我不会为难你们,只是,庄园之中毕竟有规定,不可以随意收留外面的人。你们……为什么还明知故犯呢?”
第一卷 第362章 始乱终弃
那些佃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诿半晌之后,终于推出一个人来,上前对着谭琰行礼,结结巴巴道:“小姐……启禀小姐,那几个小子虽然不成器,但是……但是他们毕竟也是我们的侄子啊。”
谭琰不是很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那佃农皱着脸,因为常年在地上劳作而晒得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哀和麻木,道:“我们几家都没几个孩子留下来,那几个孩子小的时候,我们多少也照顾过他们,这会儿就让他们这么白白来一趟,我们如何能过意得去?”
谭琰有点明白了。
这就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人情观念啊。看来“啃老”这种行径并不是当代社会才出现的了?
“这一次我不会怪罪你们。”谭琰摆了摆手人,让人赶紧起来,这么一个壮实的庄稼汉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看得人也满不舒服的,“只是这件事之后,你们要是再犯了同样的错误,我可是要按照庄园之中本来的规矩处置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