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西北之中,谁不知道辰风炎的势力遍布,要说他在西北手眼通天,这都不夸张。
郁竹正担心辰风炎近几年功高震主,再加上还有个不安分的家族拖累,会对他下手,辰风炎心中都早有准备,因此也留了一手,作为郁竹正下手清理他的时候,作为缓冲。
只是辰风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手将他拉扯大——呃,或者说是在他还没有自保能力、辅助他在西北站住了脚的二娘,会在关键时刻背叛他。
经由二娘的手,辰风炎在西北苦心经营多年的钉子被郁竹正准确无误地拔掉了大部分,现在辰风炎虽然还能知道整个东国西北大营的情况,却因为手下势力伤筋动骨大部分,根本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心中的憋屈就别提了。
二娘也知道自己被郁竹正忽悠得做了一件错事,这会儿正想办法尽量弥补呢,看着辰风炎一脸淡定地穿好衣服,顿了顿,再次开口时,面上就带了些讨好之色:“我让他们……”
第一卷 第284章 短袖?
“二娘,我只要谭琰好好地回来。”辰风炎在客栈老板娘说完之前,淡淡道,“你的手下出发得早,还没有从我这里取得令牌,我担心谭琰并不会这么简单地和你们回来。”
在将谭琰送进溶洞之后,辰风炎确实是回到西北大营去找人帮忙了,但回到军营之后,辰风炎才发现,整个西北大营的氛围不对。
最后辰风炎甚至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副官,在中层将领之中绕了一圈,见状不对,直接转身离开,饶是如此,也中了郁竹正埋伏在西北大营附近的暗算,落了一身伤。
在客栈老板娘命令沙匪出去将谭琰带过来的时候,辰风炎刚刚从昏迷中转醒,根本也没有机会嘱咐他们什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沙匪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客栈。
简直胡闹。辰风炎可以预想,谭琰在面对那一群绝不好相与的沙匪时——尤其是对方还没有看到自己手信——会做出怎么样的反抗,尤其是谭琰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么糟糕,不要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才好啊。
就在辰风炎对此忧心忡忡的时候,一个身材比较瘦小灵活的沙匪从别院的门口窜进来,高声禀报:“老板娘老板娘,谭琰带回来了!”
辰风炎嘴角一抽,忍不住想到了某种比较悲惨的情况,冷声道:“她没受伤吧?”
“啊?”那沙匪有些摸不着头脑,“谁……谁要受伤?”
辰风炎冷冷地看着他,正要说话,客栈老板娘赶紧上前打圆场,轻轻地抽了那沙匪一巴掌,嗔怪道:“还不快把人迎进来,愣着等生蛋呢?”
“哦……哦!”那沙匪一激灵,赶紧跳起来推开门,将后面的一群人给迎了进来。
打头的是那沙匪首领模样的男人,跟在他身后的是被暗扶着的谭琰,还有蹲在谭琰肩膀上的印主,跟在谭琰身边的是一个西北军近卫兵打扮的小兵,其后就是呼啦啦一大群沙匪。
明明没有多少人,但看着就颇有点壮观的感觉。
轻笑一声,辰风炎对着谭琰招招手,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轻易地就跟着陌生人来了。”
谭琰靠着暗,正在缓着骆驼上岔了的气,听见辰风炎这么说,冷笑一声,道:“可不是吗?你一去不复返了,我总不能将余生都耗在那个溶洞中吧?”
辰风炎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
客栈老板娘最见不得辰风炎露出这种逻辑又隐隐带着屈辱的神情,冷冷地剐了谭琰一眼,嗤笑道:“谭琰,你还当你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我们家风炎为了你,可是吃尽了苦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谭琰的眉头微微皱起。
客栈老板娘犹自不痛快,继续道:“你当为什么郁竹正忽然要对西北军掌权者发难?还不是因为你!”
谭琰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她什么时候有那么能量可以左右当权者的思想了?要知道郁竹正可不喜欢她啊!
见谭琰是真的吃惊,客栈老板娘面上也有些古怪,迟疑了一下,看了眼辰风炎,见他申请依旧淡淡的,便大着胆子,道:“要不是苏溯越做出了那种让步,郁竹正怕是还舍不得对我家风炎下手呢!”
“我父亲做了什么?”谭琰示意暗将自己带到桌边,撑着桌子坐下,平静地看着客栈老板娘。
客栈老板娘没想到只这样一句话,谭琰就能恢复过来,眉头微皱,语调有些刻薄:“你的那个照国国师的爹,许诺东国和照国在辰风炎没有回来之前,都不会起冲突。你说,苏溯越这么说,是不是在逼着郁竹正下手杀了我家风炎呢?”
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出现了,谭琰眼中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忧,道:“为什么我爹有这个能力制止两国之间的战争?”
要知道东国和照国之间的战争,源头是两国之间的宿怨,但是导火索却是多种多样,经过经年累月的血战,两国之间的仇怨早已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苏溯越是什么身份?他虽然掌控着照国境内的内政,却绝没有野心要成为照国实际上和名义上的王,那么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情去干着国君才会做的事?
谭琰心中微微一动,苏溯越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
“为什么?”客栈老板娘看着谭琰茫然又难以掩饰惶恐的模样,心头忽然有些快意,道,“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你难道不明白吗?辰风炎一天没有回来,你也就一天不可能回来。你那个好父亲,在用辰风炎的性命,保你的命呢!”
所以说,苏溯越坐一切不愿意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谭琰心中一阵恍惚。
虽说以前并不是没感觉——在谭琰即将要嫁给辰风炎之前的一段日子,在东国京城农庄和山庄之中的日子,苏溯越虽然一直都表现淡然,但不可否认,他是在认真地想要做好一个父亲的。
谭琰轻轻抽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苏溯越的这份恩情。
这么骄傲这么华丽的一个男子,不应该被人威胁勉强到这种地步。
“不过我听说,苏溯越还付出了别的代价。”客栈老板娘盯着谭琰,咬字清晰,缓缓道,“大概再要两天,苏溯越和公主殿下就能到达西北了,到时候你们一家团圆,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面对面地问问苏溯越,不是吗?”
谭琰并没有在客栈老板娘的话上多做纠缠,而是微微侧头,视线绕过客栈老板娘,落在辰风炎身上:“你怎么样了?”
辰风炎肩上腰腹部都绑着绷带,随着动作,隐隐可见丝丝鲜红缠绕而出,在静谧的灯光之下,颇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
辰风炎抬眼看着谭琰,本想说什么,但在看清谭琰眼中的疼惜之后,忽然蹙眉,就连声音也比寻常虚弱了几分:“没事。”
客栈老板娘看着辰风炎,一时间面上也不知道做出什么神情才好,干脆转过身,不去看谭琰。
辰风炎轻舒一口气,微不可察地对客栈老板娘点了点头,转向谭琰,笑道:“这一天来,你的情况好点了吗?”
明明自己身上还缠着绷带,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身上毫发无伤、精神还算可以的谭琰,辰风炎这种举动,落在众人眼中,不免带了些别的意味。
客栈老板娘觉得腮帮子都酸的有些疼了,自家侄子讨好人也未免做得太露骨了吧?
谭琰和辰风炎之间的事情,客栈老板娘也知道一些,多少能明白辰风炎现在在这段感情中明显处于弱势,但毕竟是个大男人,这般做小伏低真的合适?
跟进来的几个沙匪见状,面上不说什么,却都暗地里撇了撇嘴,对于现在的辰风炎,多少是有些不屑的。
辰风炎叱咤西北十年,那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情,却为家世所累,得罪了郁竹正,一朝被夺取了军权。
沙匪们还想着,要是他们见到辰风炎,多少还能看见当年在西北被奉为神明的风炎将军的风姿,谁料到一见面,他们看见的是辰风炎受伤狼狈的模样,再一见面,看见的却是辰风炎讨好一介女流的模样,简直让他们失望之极。
而暗则没有多少想法,辰风炎的这种模样,当他们在辰家墓葬群之中的时候,偶尔也会显露一些,因此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印主则有些炸毛了,天知道辰风炎这么做都是有目的的,它它它……它一点都不想叫辰风炎父亲!
谭琰眉眼微动,但毕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辰风炎微微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辰风炎的问题,而是道:“把我们带来,也就是说,你另有安排了?”
辰风炎也不介意谭琰这种疏离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道:“暂时先在客栈之中休息,西北大营那边……”
说到西北大营,辰风炎面上有些狠戾,但很快就消失了,代之以高深的笑容,道:“那毕竟是我调教掌管了十年的军权,陛下想要收回去,当然可以,但总要让我得了什么,以示安抚。”